宫阙之中,尊位之上,望着从岳阳关赶回来的钦差大臣,一脸愁容,元帝能猜到几分结果,手中佛珠轻捻,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他问:“萧家小儿,接旨了?”
钦差只是将头低的更下,颤颤巍巍道:“世子伤心过度,是副将闻照接的旨…”
手中转动佛珠的动作听了一下,元帝一顿,又问:“可明确了萧军何时编入御林铁卫?”
这两个问题下来,钦差早已是满头大汗,他在心中骂自己倒霉,可镇西侯府那边,根本没人搭理他,这态度早就说明了,他们压根不打算接旨。
看出他的犹豫,元帝冷笑一声,怒火烧上来,骂道:“这天下,究竟是朕的天下,还是他萧家的天下啊!”
“陛下息怒!”钦差忙跪倒在地,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作为臣子来看,元帝的做法,确实是太过薄情,寒了臣子的心,但怪,也只能怪萧家功高震主。
君臣之间,最忌讳的,莫过于此。
上首的人怒火攻心,不止的咳嗽着,身边总管劝着:“陛下,镇西侯虽死,但收复萧军一事,不可操之过急,您要保重龙体啊。”
又有战报传来,是楼兰的战书到了。
面对一个小国的挑衅,元帝早已是耗尽了耐心,此前是出师无名,如今一个大周的皇子被囚困在那样一个小国,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而岳阳关内,清晨的曙光降临,萧裴煜推开房门,便看见以闻照为首,跪了满院的将士。
他轻叹一口气,问:“闻将军,你一定要如此么?”
闻照却摇了摇头,与秦落衣的那番说话,他想了一宿,他想,如果侯爷不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不会选择谋反,也一定会延续萧家百年的声誉。
“世子…”闻照垂着头,一声无声的叹息,“属下,错了。”
“您说的对,为将相者,精忠报国,萧家之所以在青史上流芳百世,是因为世世代代都在坚守一样的信仰,是我们迷失了方向…”
“我等愿追随世子…”
“不对,”闻照打断了众将士的话,“如今应该是,追随侯爷,誓死不弃!”
“追随侯爷,誓死不弃!”
萧裴煜亦被众将士的热忱之心感动,他知道此举也许会让父亲在天之灵失望,可此举不负萧家列祖列宗,哪怕日后因为今日的决定死去,他也不会后悔,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真正的打算。
城墙上,一袭红衣的少年眺望着远方,他从小在这里长大,从前,他经常和父亲一起,他告诉自己,要穷尽毕生之力守护这方安宁,也终于,父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望着少年的侧影,秦落衣已经记不得那个初入江湖的萧裴煜了,跌跌撞撞的毛头小子,如今,已经是镇西侯了。
“萧裴煜。”她唤了一声。
少年转过头来看她,她却只是欣慰一笑,说:“长大了。”
长大了吗?
也许吧,但他知道,还不够的。
“要成为像父亲那样真正的镇西侯,还不够的。”
秦落衣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乱世出枭雄,焉知你不是下一个呢?”
听着她这番鼓舞,对于秦落衣是秦婧姝这件事,他才有了些实感,他想到儒仙给自己算的那一卦,那份在江湖之颠的师缘。
是秦婧姝吗?
他摇摇头,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这一路走来,无形中,秦落衣已经教了他太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也早已承认了花间阁弟子这个身份。
“侯爷,有战报!”
萧裴煜对于这个新的称呼还没反应过来,秦落衣便拍拍他,道:“侯爷,叫你呢!”
萧裴煜反应过来,这才回了声:“来了!”
众人来到议事殿,那战报其实有两份,一份来自域外,是楼兰,另一份来自京城。
战书上说,大周若不投降,便要杀了已经入使楼兰的齐王蓝铭熙,而元帝则以楼兰囚禁皇子为名,要举兵讨伐。
“元帝要派多少兵?”萧裴煜问。
“十五万。”
“十五万?”萧裴煜觉得有些惊讶,虽然战书上没有署名魔教,可这两方一定是一伙的,魔教有尸魁,真要开战,也许在数量上,大周就已经输了。
“这根本不是打仗…”萧裴煜握紧了那份战报,“这是给楼兰送兵啊!”
凡是死去的将士,在炼尸术的操控下都会成为魔教杀人的利器,一入战场,便是死局啊!
“魔教有这么多尸魁,还不够吗,为什么要故意挑起战乱?”
他不解时,秦落衣却道出了缘由,“是为了武林。”
“武林高手众多,他们要以数量取胜,夺下整个中原。”
“狼子野心!”闻照怒骂一声,问:“侯爷,我们怎么办?”
萧裴煜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思索了一会儿,他问:“若是王军想发兵楼兰,西南道,岳阳关,是不是必经之地?”
“是。”
“那就把他们都堵在岳阳关,不许给王军放行!”
闻照面露难色,“这只怕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啊。”
他们在谈论时,秦落衣也在思考,关于魔教的炼尸阵,明华,琼雪,月引梭,轻痕,四剑都已经出现过了,便只剩下了凤囚凰。
他们的这盘棋已经下到了最后一步,到这个地步,还留着自己这个变数,那只有一个可能,他们需要自己去找凤囚凰。
那便如他们所愿!
炼尸术是楼兰诡术,源自楼兰,苏颜泽说她的血与圣子同源,圣子又带有两方血脉,楼兰在这其中充当了太多的角色,既然如此,她怎能不去那个地方一探究竟呢?
“挡的住一时,便够了。”秦落衣说的轻描淡写,引来众人疑惑的目光,她轻笑一下,继续道:“此事起于楼兰,要想彻底解决,也在楼兰。”
“况且,”她幽幽一笑,“咱们这位齐王殿下高深莫测,焉知,他是不是真的被囚困楼兰,而不是甘心留下呢?”
“你想去楼兰一探究竟?”萧裴煜问。
“不管何时,那里,总是要去一趟的,现在,怕就是时机了。”
“我跟你一起去!”
“侯爷…”闻照刚想开口劝他,立刻被堵住了下言。
“现在叫我侯爷,还太早了,”少年摇摇头,“我还有大事没有完成,等解决完这一切,我自会回来。”
闻照叹一口气,他已经长大了,他知道劝不住,只是又道:“若拦下王军,怕就是与谋反无异了。”
少年沉默良久,其实不解圣旨,就已经是谋反。
他这才道:“照我说的做吧,我有考量。”
日后,他会以镇西侯的身份和坐在那尊位之上的人做一个交易,但那时,那尊位之上还是否是元帝,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他还年轻,而元帝,已经老了。
他执意如此,闻照也不再劝说,他明白,只要信他就好。
临别时,他去往祠堂拜别了自己的父亲。
“爹…”
“谋反这件事,儿子做不到,但请您信我,你说的另一件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另一件事,是他的玲珑心,是萧家所有后人的玲珑心,这件事,他可以,也一定会做到。
望着安置在那里的那把水龙吟,萧裴煜盯着看了许久。
他跃跃欲试,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结果显而易见,他还是没有拔出来。
“好吧。”萧裴煜认命般叹了口气,但少年没有就此放弃,最终,他带走了水龙吟。
送行时,陆子谦也来了,他望着二人即将离去,抱歉道:“可惜,不能和你们同行了。”
“陆兄不必抱歉,你在这里养好伤,日后,还怕没有你的用武之地么?”秦落衣轻轻一笑。
陆子谦也有自己的打算,道:“楼兰之行终是太过凶险,我已经传信给谢青遥,他收到后,一定会赶来楼兰支援你们。”
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秦落衣不免轻松些,也真心感谢他这一路的帮助。
“陆兄,多谢了。”
陆子谦摇摇头,“没有你的朱颜辞镜,我怕是也没机会出这份力了。”
秦落衣点点头,“后会有期。”
二人上了路,望着这两个孤单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大漠,大家心中隐隐都有不安,只愿,真的有再见的那天。
等行的有些远了,秦落衣忽然调转了方向。
“你去哪儿啊?”萧裴煜问。
秦落衣看他一眼,幽幽道:“花间阁。”
萧裴煜瞪大了眼,“去那儿干什么?”
“这与百晓堂齐名的花间阁,可并非是浪得虚名啊…”
“这可是我堂堂琉璃仙子建立的门派。”
萧裴煜有些惊讶,看着那人,一脸惬意淡然,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在自己面前认了这个身份。
萧裴煜乖乖跟了她一会儿,却又发现了不对,花间阁在青州,秦落衣去的方向,也不是青州啊。
“你是不是不识路?这也不是去青州啊?”他问。
秦落衣觉得好笑,反问:“去青州干什么?”
“花间阁不是在青州么?”
她笑着摇摇头,“去花间阁,自是要去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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