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淡淡的香薰弥漫在空气之中,让疲劳中的人感到些许精神上的慰藉。
连续十多日只睡三个时辰,让君言已有些支撑不住。
身旁的清茶也在他的要求下被换成了浓茶,满是苦涩之味。
但即便如此,十六岁的少年皇帝在处理着奏折之余还是止不住的打着哈欠。
脑袋更是一点一点,显得颇失君王威仪。
若是有其朝臣在此,君言必不会如此。
但当只剩他和林云年二人之时,他对这些繁琐的礼仪就显得没那么在意。
不同于三年前的愤怒与失望,三年后的现在。
随着认知的加深,对权衡之术的不断运用,君言愈发理解他这个老师的行为。
也就渐渐没了最开始时的怒气。
虽然仍会不爽于这些朝臣的阳奉阴违,不爽于林云年带头贪赃枉法的行为。
但君言大多时候也只会在只有两人之时同自己老师抱怨几句,让他多收敛收敛。
对朝廷的了解愈深,君言也愈发惊讶于林云年在权衡之术上运用之巧妙。
以这般难以理解的手段维持住了这摇摇欲坠的朝堂。
一方面在内心深处厌恶这般丑恶行为的同时,另一方面君言对林云年的信任也愈发加深。
既有朝堂,君臣之间的信任,也有孩子对长辈的期待。
哪怕长辈并不完美,在孩子眼中,他也依旧是那么高大,能为自己遮风挡雨。
直到某一天,孩子真正长大,在某个不经意间发现。
原来,很多东西都只是孩童的美好幻想罢了。
但通读史书,通读皇室记载。
君言觉得,自己比自己的父皇要好上些许。
最少林云年对自己没似父皇时期的丞相那般。
最少不乏足够的尊重,劝告的方法更为委婉。
……
“林师,北境的战局僵持,久久没有结果。
西南的叛乱同样没有任何进展。
东南沿海,海寇犯边。
南部大地红莲再起,祸乱不断。
朕的大余硝烟四起,处处战火连绵。
现如今,朕的百万大军多线作战,日日皆要消耗钱粮无数,却无明显战果。
卖官之策换来的银钱也全部投入到了战场和交州的稳定之中。
国库亦是早已空虚,如今各大粮仓已空,朝廷上下即将发不出粮饷。
如此这般,必致大祸。
林师以为计将安出?”
看了眼明显犯困,却仍坚持着询问的小皇帝,林云年幽幽的叹了口气。走至窗边,打开了窗户,让晚风吹入,稍稍散去了屋内之人的困意。
做完这些,林云年才坐回了桌子,认真的看向了对面的小皇帝。
“陛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一场战争,打的不仅仅是前线将士的作战能力,同时也是对粮饷运输能力的考验。
粮草在远距离运输的过程中消耗极大。
想要维持前线一名士兵的作战,需要十人,二十人的运粮队绝非什么罕见之事。
在这之中,固然有层层剥削,但更多的是实实在在的消耗与客观存在的需求。
这些事情在兵书之中都有记载,想来陛下您也知晓些许。”
“没错,朕是有听兵部的几位大臣提及过此事,但朕一直觉得,他们多半也在军粮之中掺了一手。
倘若真如他们所言,一名士兵的作战需要二十余名民兵去维持。
以我大余现在的国力,我大余应该早就崩溃了才是,哪里还能继续维持战争的继续?
是以,朕并不太相信他们所说的话。”
对于小皇帝的疑问,林云年并未直接回答或是劝说什么。
而是转身走至御书房中的大余舆图前。
见此,君言也跟了上去。
望着面前广袤的大余舆图,想起近些日子各地汇总来到情报,林云年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虚点在了几座城池的上方。
“陛下,你看这几座城池,它们就是我大余维持战争继续的原因所在。
八座城池,八座粮仓,维持着我大余的稳定。
八座城池皆有我大余历代出现的顶尖高手设下阵法,减缓了粮食腐败的速度。
加之采用了墨家的机关术修建,粮仓内的粮食可延续百年。
每逢丰年,我大余都会以余粮填补粮仓。
每逢灾年便会开启粮仓,救济灾民。
每逢战事,这八个粮仓则是粮饷最好的转运点,就近支援。
先由临近战场的城池向百姓采购,代为提供军粮。
粮仓内的粮饷则是被运往临近的城池,补充这些城池的亏损。
这一策略极大程度上减轻了运粮上的消耗。
而这也是我朝为何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但自先帝时期连年的灾劫,加上持续数十年的战事已将我朝近百年的积蓄消耗一空。
尤其是交州的祸乱,直接葬送了我们在交州的粮仓。
要知道,交州本该是我大余的主要产量地才是。
但现如今……
各大粮仓尽皆消耗一空,时至今日。
大余境内的各大粮仓皆是所剩无几,仅靠朝廷已经很难再继续支撑目前的战事。
可以这么说,我大余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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