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苏铭愣了有足足快十秒,这才满脸懵逼的抬起头,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君临。
没听错的话,苏铭觉得自己的先生刚刚似乎以极其开心的语气,说出了些奇奇怪怪的话,
“我们要被打劫了?
嗯,打劫?
打劫!!!”
在很长很长的懵逼后,苏铭极其无语的看向了对面,坐在对面的先生仍乐呵呵的翻着道经,一时之间,苏铭只觉心口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这都叫什么事啊?
又一次,苏铭再次在心中发出了感慨,
唉,果然是个不靠谱的先生,明明是这么糟糕的事,说的却跟有什么乐子看一样。
正常人怎么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而高兴吧?
无奈的叹了口气,苏铭小心的揭开了车帘,望向了远处朝着马车靠近的十几个强盗,
观察了一会儿那些没长眼睛的强盗,苏铭又扭头看了看浑不在意的翻着道书的君临,
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抢谁不好,跑来抢先生,
唉,还好这雪够大,虽然是丢了性命,但雪葬倒也还算不错,最少听着还挺浪漫的。”
恍惚之中,苏铭猛地晃起了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完了!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被先生影响了!怎么能这么想呢,说不定这些强盗有什么不得已的缘由呢?
奇怪,自己怎么变得跟先生一个想法了!不行,不能这样!
嘶!自己这会是不是该劝先生当做没看到他们,快点赶路?
不对,这样想好像也不对,今日这些劫匪遇上的是自己和先生,自是他们倒霉,
但若是遇上的是那普通人,指不定就是一场血腥的屠戮,
同情这些劫匪,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那些死在他们手中的普通人的亵渎,这样很显然不对。
过往的善良和这些日子跟在君临身后的所见所闻,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想激烈的冲突着,让苏铭感到愈发茫然。
到底什么是对,又到底什么是错,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劝先生不要出手?
无论是这个时代整体的思想也好,亦或是苏离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学她小时那般胡闹所讲的故事也好,都在传递着相似的理念,
做人要乖巧,要懂事,听话的孩子才是最好的孩子,
与人为善,能不惹事就不惹事,能忍则忍,对待他人要善良,要珍视生命,不能欺负弱小,
杀戮一词在苏铭一直以来接触的教育中都被同错误,同血腥,同残忍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包括苏铭在家中阅读的书籍,大多也都是经过他的长辈精心挑选后的成果,
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苏铭虽仍会调皮,仍会违背母亲的意愿,但毋庸置疑,他的为人是善良的,在小小的年纪就能考虑到他人的情绪,极其擅长察言观色。
正是无数父母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乖巧听话而又懂事,比起自己内心的想法,更为擅长去考虑别人。
若是在一年之前,遇上眼下这种情况,苏铭一定会选择放这些劫匪离开,教训一顿就好,再怎么说也罪不至死。
但过去的一年里,跟在君临身旁,苏铭见到了太多太多不一样的东西,全新的思想被君临灌入苏铭的脑中,
君临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让苏铭感到费解,感到茫然,
截然不同的行事方式,截然不同的思想理念,凡此种种,都无可避免的影响了苏铭的思绪。
若是寻常之人,苏铭或许还会更多的去怀疑这样的理念是否正确,
但教导他这些的是君临,是苏铭认定的先生,是当世第一强者,
无论君临做了什么,苏铭都会本能的觉得他是对的,错的应该是自己才是,
先入为主的观念下,苏铭习惯性的去寻找自己的问题,否定了许多自己原有的观点。
倘若仅仅如此,长此以往,苏铭必将被君临一点一点影响同化,最终成长成君临的模样,
但偏偏君临却总是将选择的机会交给苏铭,并且不厌其烦的告诉他,可以叛逆,可以提出不同的想法,不需要那么乖巧,只要想清楚了,只管去任性,不需要担心会给他添麻烦,
君临总是告诉苏铭,要用自己的双眼去看,用自己的心灵去感悟,一遍又一遍,
君临从来都不教苏铭乖巧与懂事为何物,也从来不要求他必须如何去做,
甚至在很多时候,君临教给苏铭的都是怎么去做一些曾经他眼中难以原谅的坏事,
不仅如此,君临还会一次又一次在适当的时候驳斥掉自己的观点,指出苏铭的一些观点比他处理的更好。
初时,面对君临的这种态度,苏铭是不适应的,
在苏铭眼中,君临是长辈,是先生,是先行者,所作所为必有其道理,自己不应该也不能够去反驳他才是,
纵然有错,作为晚辈也应该去理解,去适应,
长幼尊卑,是为礼法,有了这些才有了现在的秩序。
但随着相处日久,苏铭也渐渐习惯了下来,在长期的交流中他逐渐发现,他的先生真的是个很随性很随性的人,跟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同,
所提出的种种也并非客套,而是真的有在尊重他的想法,想让他自己去思考,
事实上,在过去的一年里,苏铭做了不少蠢事,
但君临从未因此责怪过他,每次都是让他自己选择,让他自己去尝试,去践行自己的想法,
若事情顺利,皆大欢喜,君临会很乐于去鼓励他,同大多数人不同,似乎君临从来都吝啬自己的夸奖,毫不吝啬去给他足够的鼓励,
若事情不顺,陷入了困境,君临也从来不会去责罚他,最多也只是说上一两句,让苏铭自己亲眼见证自己选择造成的后果,
在这样的过程中,君临偶尔会去说些自己的看法,说些自己的道理,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以引导为主,让苏铭自己探索,
每次犯错,君临都会为苏铭兜底,以绝对的力量解决所有的问题。
正如君临告诉过苏铭很多次的那般,放手去做,该吃的苦,该承担的风险,作为前辈他都已经承担过了,
道路早已铺平,出生就在罗马的苏铭不需要顾虑这一切,只管去试错就是。
君临以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告诉了苏铭,这样的话并不是玩笑,而是他真真切切的理念。
久而久之,苏铭的胆子渐渐也大了起来,不再如最初面对君临时那般谨小慎微,越来越多的提出自己的想法,偶尔甚至会去辩驳一二。
眼下的情况同样如此,苏铭心里很清楚,他的先生在等他的选择,
无论是杀戮还是回避,只要他做出了选择,君临都会尊重,
这是长者对晚辈的关爱,亦是先生对学生的考验。
再次掀起车帘,呼啸的寒风带着雪花刮在了苏铭的脸颊,冰冷透入骨髓,让他那被热乎乎的火炉烤的有些晕乎的大脑彻底清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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