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只觉得那是父亲攒了半生的养老钱,
如今却给自己买了间宅子,
这如何使得。
冯父却拍拍小兰的肩膀安慰,
自己只小兰一个孩子,如今自己有的,日后不都是小兰的,
早些和晚些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今买都买了,已是定局,
权当是给小兰提前准备的及笄礼罢了。
无奈,小兰只好应下,
却在晚间抱着那盆兰花独坐窗台下对着皎洁的月光沉默不语。
我陪着这对父女俩度过了几个春夏秋冬,
对他们却也是有些许了解的。
一个生怕自己给的不够多,
一个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
不过是互相都想成为对方最好的依靠罢了。
冯父想着,趁着自己还有几分体力,便多赚些银钱,
日后给小兰傍身用。
这宅子便是小兰日后的底气,
就算嫁了人,也不至于因为没有兄弟帮扶而被婆家苛待。
等自己日后老了,
若是需要,便帮小兰带带孩子,
若是不需要,便回到自己劳作了大半辈子的花圃里,安度晚年。
总归女儿的后路是有的。
可事实走向,终归没有按着冯父的想法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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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娘子找上门的时候,
冯父刚好在家,小兰却还在私塾里尚未归来。
宅子还是那个宅子,
却被布置了很多的花草,
那个布满苔藓的水井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还在旁边支起了一方藤架,
藤架脚下的花藤显然是刚被种下去不久,只浅浅的缠于一角,
不过上方却不是光秃秃的,被放置了几支风铃,
微风拂过,甚是好听。
这般温馨的样子,却是赵娘子在住时没有的,
若是从前,赵娘子保不齐要酸上两句,
可今日里,她的意图并非在此。
先是审视似的瞥了一眼周围,最后眼睛在正敞开窗户通风的主屋处停了停,
接着,便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后院里的凳子上,喝着冯父递过来的茶水。
茶叶不是什么上好的,
让喝惯了好茶的赵娘子皱了皱眉头,颇是嫌弃的被搁置到了一边。
赵娘子找冯父,
是来谈买卖的。
赵娘子如今跟的“老爷”,却是是有些来历的,
乃是城中太守手下的一位得力师爷,
说是师爷,便是半个太守也不为过。
太守如今所有的公事,几乎都是这位师爷在处理,
而太守本人,只需要吃好喝好,睡好玩好;
当初也不过是因为去到地方的县衙里办事,被当地县令在酒楼设宴款待,
正好遇到了去沽酒买醉的赵娘子,
便看对了眼,两人便混到了一起去。
赵娘子到底情场老手,手段也是有些的,
接着姣好的面容身姿,很得师爷的喜爱。
从一开始只在家里私会,
到后面哄着师爷把她接到城里的外宅养着。
师爷出手很是大方,这些年对赵娘子也不曾吝啬过,
可却从未带着赵娘子进过主宅半步,
甚至主宅的人,都不知道赵娘子的存在。
便是外宅每月的用度,都是师爷额外拿的银钱,都不曾经主宅的账目。
只因为,师爷的夫人,乃是太守的表妹,
且不说表妹善妒,
便是冲着太守的情面,都要将人给供起来才好,
更别提什么纳妾了。
主宅的所有开支用度,皆掌握在夫人手中,
养外室这种事情,自不可能让主宅的人知晓的。
毕竟自己尚且还在太守的手下讨生活,岂能将人给得罪了,
这点子眼力见,师爷还是有的。
却不得不说,赵娘子还真有让师爷欲罢不能的手段,
想来师爷这么多年虽不曾纳妾,明面上后院只一个夫人,
可平日里那些觥筹交错间的应酬自是不缺美人作陪的,
来来回回的,也没亏过那贪色的本性,
只赵娘子,算是师爷眼下唯一一个特地养着的外室里。
可师爷的日子,并不是永远顺风顺水的,
太守出事了。
在去给上司送礼的路上,瞧上了一个姑娘家,
竟不管不顾的,将人给拖到马车里给糟蹋了。
姑娘一时不忿,挣扎无果,撞上了车辕自尽,血溅当场。
对于此事,太守早见怪不怪了,
甚至还很是嫌弃的将沾染了血迹的衣裳给换下,着人将尸首运到了师爷面前,让师爷处理了去。
这样的事,师爷处理的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安排了人手,草草将人给埋在了野地,届时若有人来找,皆以失踪之名定论便好。
却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太守糟蹋的姑娘,
乃是上司府上的一个庶女。
庶女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只祈求着主母能给安排上一个良善殷实的人家,
一面说着想为爹娘祈福,
一面偷偷给自己求了一道姻缘符,日后之路满怀期待,
却不想竟遭此横祸。
甚至还不等她报出自己姓什名谁,便被太守的人堵住了嘴,束缚了手脚,任之摧残。
庶女虽不像府中的嫡出的小姐那般娇贵,可到底也是个清白姑娘,
自己正值议亲之际,便被人这般糟蹋了,日后又有什么良善人家可许?
那枚倾注了自己所有希望的姻缘符被扯在一边,
一如那庶女的生志,了然无存。
一般这种大户人家,妻妾成群,有几个不受宠的庶女也不稀奇,
可就算再不受宠,也是人家关起门来的家事,
自是没轮到一个小小太守给糟蹋的。
再退一步说,
若是糟蹋了,会做人情的,许上高高的彩礼,贴着笑脸,将人给娶进门,
届时还能和上司联上一门姻亲,倒不失是一件美事,
可坏就坏在,那庶女自尽了。
更坏的时候,自尽的时候,被远远寻来的丫鬟看了个正着,甚至还被太守的随从发现,好悬一起被抓了去。
丫鬟是逃出来了,可对方人多势众,到底不敢和太守正面对峙的,
回城的路只那一条,太守的马车悠哉悠哉地走在前面,
丫鬟只能东躲西藏着,
隔了一日方才跌跌撞撞的回到主宅里通报了,迎面便碰上了正在府上送完礼便要辞行的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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