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玉鲜楼外来了一帮衙役。
怪诞的是,为首的不是班头,而是一名年轻的道人。
衙役们在门外你推我搡,皆不愿打头阵,唯有这位道爷面不改色地抬腿就进。
这胆大的道士正是傅长宵。
因为燕途寒忙着制作“千煞网”,需要以九十九名渔夫的头发做网,和九百九十九颗食鱼野兽的牙齿做网坠,所以,不放心他独自行动的刘县令,干脆把衙差都拨给他调用。
“谁是郝通元?”
“老朽便是。”
傅长宵的目光朝说话者瞥去,那是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
他头戴僧帽,手拿经卷,身贴符箓,颈带佛珠,看起来过得不算窘迫,脸颊却微微有些凹陷,若是墨川当地人,定能一眼认出这老头是玉鲜楼最有排面的郝掌柜。
可傅长宵不是当地人,就算是,他也是头一遭见识到,一个人敢于明目张胆的佛道通吃,不禁叹为观止。
这时。
“吱扭。”
空旷的大厅里忽然传来门轴转动声。
傅长宵身后的衙役们,不是吓得拔出腰间悬着的二尺来长的薄刀,就是搬凳子,举茶壶,显露出杯弓蛇影的慌张。
“什么人?”
“谁在那?”
“快给我出来!”
郝通元弯着腰,往地上一瞧,赶紧说道:“大人们莫慌,方才只是一只老鼠不慎撞了门。”
说着,他深深叹了口气,“也是我这许久没来人了,才荒废至此,唉。”
略感无语的傅长宵,扭头就把这群丢人现眼的货都轰了出去,然后向郝通元说出此行的目的。
“那鱼妖作乱过的厨房在哪,可否带我前去看看?”
郝通元捶了捶背,却没有半点儿要动弹的意思,他吩咐身边一个眉宇间透着傻气的大个子帮忙带路。
“这是我雇来看店的伙计,他知道路的,道长随他去就成。”
大个子将傅长宵带到厨房门外,就笑嘻嘻地兀自跑了。
由于静泉道长曾来过,门上的封条已经断成了两截。
傅长宵伸手推开了门,发现里面浊气弥漫,满地狼藉,很明显,这地方并未在事后得到清扫。
不过,由于凶器、证物已被静泉道长一扫而空,他想寻找沾有鱼妖气息的物品,也不容易。
傅长宵系上蒙面巾走了进去。
不多时,他从厨房里的砧板上发现了一些痕迹,他随即取出一张黄纸,贴上去蹭了蹭,接着将黄纸折成纸鹤,带到门外施法。
说来也是奇妙,普通人修道,没有个七年八载的道学积累,根本打磨不出道心,更遑论修出法力。但傅长宵则不然,他自打来到此方世界,就自然而然的拥有了些许法力,因此,他跟着燕途寒也学了不少道术。
虽说千里飞鹤术他施展不了,但利用纸鹤追踪一下附近的妖鬼,却是不在话下。
傅长宵掐了个指诀念道:“乾坤无量,玄天至法,灵鹤寻踪,地平天成,疾!”
片刻后。
纸鹤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
傅长宵跟着它一路追到了城外的一处无名山脚下。
这里曲径幽深,一片静寂,只时而传出几声虫鸣鸟叫,更显悄怆。
前方,纸鹤因法力耗尽落在了山路上。
傅长宵暗自点了点头,“那妖孽八成就藏在此地。”
观察了一会儿前路环境,他扭头看向身后跟来的衙役们,认真问道:“你们是跟我一同进去查探呢,还是回去给我师叔报信?”
衙役们都很仗义,一个个拍着胸脯,三吹六哨,都愿意跟随道长打前锋,早日灭除妖邪,还墨川城一个朗朗乾坤。
等傅长宵正式安排行进队伍,他们就都来事了。
有的家里老丈人病了,有的家里婆娘偷情,有的家里老丈人偷情……总之,都面露为难之色。
为首的班头大怒:“他奶奶的,平日里个个都是街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张口说话,恨不得把牛皮都吹上天,现在只不过让你们跟着小道长去山里探探路,你们这帮瘪犊子就怂了……”
可他话还未尽,身后就伸出好几只手来,将他连“话”都给拽了回去,“头儿,那你去不?”
“我!”班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后退了一步:“我自然要回去通禀一声,免得大人担心。”
傅长宵静静地看着他们。
十几个大汉愣是不敢与他对视。
这哪里是怕大人担心,分明是为了保命。
也难怪,想当初自己头回遇见鬼,也是怕得要死,如今这帮差人,说到底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害怕妖魔鬼怪实属正常。
更何况,走这一趟总归是为了自己,与他们又有何干。
于是傅长宵笑道:“既然你们有职责在身,就先回去,记得帮我给师叔带个口信,叫他尽快赶来。”
说完,傅长宵转身抬手挥了挥,然后在衙役们的恭维声中,独自进了山。
山中林木葱郁,偶见繁花,上有枝蔓,下有荆芽,他能在其间转悠半个多时辰,全赖手中的青钢刀开路。
这把刀,是他在出门前,从县衙府库里精挑细选来的。
材质钢硬,刃利柄长,很适合防身。
就是有点重。
傅长宵揉着酸疼的肩膀,将刀收起。
为了提升效率,他尝试着施展了“玄气百辨术”。法术倒是很成功,但意外的是,他没看见哪里有邪气显露,反而细看山川秀色,发现此地蕴藏着几分浅薄的灵气,倒是十分适宜隐居修行。
正当他驻足之际,忽闻远处哗哗作响,侧耳倾听,才确定是清泉拍击溪石的流淌声。
傅长宵循声而往。
半路途中,一束金光吸引了他的目光。
前方的草丛中,有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隐没在里面。
他走向前去,拨开杂草一看,那是一块四分五裂的铜镜。
咦?荒山野地怎么会有镜子?
傅长宵拾起镜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眉头微微一皱。
这铜镜并非普通梳妆之物,而是镌刻着麟、凤、龟、龙的四灵镜,是一种道士们常用来驱邪的法器。
看这镜子的裂纹,似乎是被某种巨力击打而成。
而且,他隐隐感应到这镜片上还残留着一点道门功法的气息,只不过这股气息微弱至极,而且还驳杂不纯,他也拿不准这是铜镜本身所有,还是有其他外力附着其上。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曾有道门中人踏足过,至于是不是静泉道长,尚不可知。
傅长宵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前路愈来愈窄,地势越来越偏。
不过,就在被荒草淹没的道路侧面,赫然分布着几处不同寻常的凹陷。
像是人为造成的痕迹。
傅长宵毫不犹豫地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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