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宵听说过“掠剩鬼”,传说在地府的鬼吏之中,有这样一群鬼差,他们常把人们获得的意外之财给掠走,以防人们被超过他们命数的财富,危及到性命。
虽然这传闻不知真假,但从侧面就足以看出,“掠剩鬼”的能力远非一般的游魂野鬼可比。若用现代语言表述,这种鬼就是地府的公务员,拥有职权赋予的能力。
“但区区风水术,怎么能左右地府司职?”傅长宵对此大惑不解。
“地府司职当然是左右不了的。”贺老道沉声应道:“不过,若只是让鬼魂获取一点掠剩鬼夺取财富的能力,却也并非不能办到。据我所知,'神打术'就能借用部分神力,还有一些尊神圣仙法印也可以直接敕令,甚至一些道行高深之辈,凭借自身实力就能打通地府关节,获得便利。”
说别的也就罢了,但说到有关法印的事情,傅长宵立马就来了兴致。
“您老说的尊神圣仙法印是什么东西?”
贺老道当即向他科普了一番。
在普通人眼中,道士的法器就属宝剑最具代表性,但事实上,法印才是内行人眼中更重要的法物。
比如用来征召鬼神仙官的兵印;上奏天庭,广泛用于章奏文检的文印;代表道士神职的职司印……
而尊神圣仙印就是以道教尊奉的神仙名号为文的印章,如天罡印、城隍印、九老仙都印等等,这类法印通常可以调用神职的威力,不但厉害非常,并且在现如今这个时代还能发挥出效用的,无一不是大有来头。
傅长宵听得心惊,他买的那枚“上清照虚十二宝印”,从能力上看,可一点都不比这些法印弱。说不定,这古印是哪个大门派流落在外的至宝。
假如……能找出它的来历,也许就有望摆脱纠缠!
傅长宵按捺住激荡的心情,开口叫停了滔滔不绝的贺老道。
“猜测够了,不如来实际验证一下。”
说完,他摸出最后一张辟邪护身符包住漆老太太手腕上的麻绳,而后摁住绳结的一头猛的一扯。
就听一声细微的绳子摩擦音响起,那一瞬间,无数或凄厉或呻吟的尖叫哀嚎,如同惊涛骇浪一般迎面扑来。
傅长宵只来得及就地一滚,完全顾不上身边的贺知年。
顷刻间。
老道士毫无形象的惊叫,以及门窗震动的颤响,就同时灌进了傅长宵的耳朵。
然后。
“哎……”
那疲累至极的叹气声再度响了起来。
傅长宵连忙扶着灶台站起身,就见贺老道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一边剧烈咳嗽,一边颤颤巍巍地扬手指向他的身后。
“啊啊啊,别碰我,妈,妈,您放过儿子吧妈,救命啊—救命—”
傅长宵回头一看,原本低垂着脑袋的漆老太太,这会子已经伸着两条胳膊,站在了锅边,而锅里头的漆老板夫妇惶恐地抱着彼此,张着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傅长宵对这俩缺德玩意的叫喊置若罔闻,只是不温不火地劝起了老太太:“事到如今,您老还想要护着他们?”
在他看来,漆家老太太伸出的手根本没有半点攻击的意思,反倒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
但他丝毫没有被这种母爱打动。
因为只要一想到有人为了发达,居然把亲娘砌在灶台里永不超生,便觉得这些人真的恶心到了极点,活该家里倒灶!
生养这样的儿子,还不如养条蛆。
“哎……”漆老太太抬起没有活气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幽幽叹了口气,“当娘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个的孩子受苦受罪。”
“那当子女的,就理所应当的让亲娘为自己受苦受罪吗?”傅长宵虽然父母早亡,但他对孝道还是有基本认知的。
这话说完,原本怕到不敢说话的漆夫人却骤然抬起了头,一双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傅长宵,“为什么不能理所应当!她把儿子生在那么穷的家里,有和他商量过吗?”
“要是给你一次选择投生的机会,你会愿意投生到有钱人家,还是投生到穷苦人家?如果你自己都不愿意当穷人,那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孩子就愿意一辈子跟你一样打工种地!”
“说句不好听的,既然选择生儿育女,那为子女投入再多,哪怕付出生命也是自找的,又不是当子女的亏欠她!”
出乎意料的一幕,让傅长宵懵了一瞬。
“这就是你拿血亲换取财富的理由?”
漆夫人理所当然道:“没钱就不要生孩子,生了就应该为子女赚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傅长宵想了想却道:“或许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依我说,生孩子的前提应该是你已经证明了活在这世上是快乐的。而不是你拥有了多少财富。”
贺老道也小声嘟囔道:“也不能只怪你爹妈吧,你要是这么不想被生出来,当初还是小蝌蚪的时候,别游那么快呀!再说,你爹妈也应该没想到会生出个你这样玩意。”
傅长宵:“……”老道士,在这种时候开车是不是不太妥当?
突然。
门口传来女孩的抽噎声:“奶奶……爸爸妈妈……”
老太太扶着灶台冲孙女招了招手:“萱萱乖啊,怎么哭成这样。”
女孩一听这语气,眨眼便把先前撞邪的恐惧抛到了脑后,她不顾赵胖子的阻拦,红着眼就冲了过来,“奶奶,您变成这样,是不是,是不是爸爸妈妈害的……”
漆老太太被风水术消耗太久,如今累得就剩皮包骨。
不过她没有同女孩说什么,只是慈爱地笑了笑:“没有人害奶奶,奶奶只是老了。”
漆老板连忙附和:“是啊萱萱,你奶奶在为咱们家积福,让咱们可以衣食无忧,爸爸妈妈又怎么会害她。”
听见爸爸这么说,女孩却哭得更加伤心:“我都听见了,这些都是用奶奶的命换的!”
漆老板夫妇脸色同时一黑,也顾不得害怕,一人一句地咆哮道:“你以为你现在过的好日子是从哪来的!还不是靠我和你妈辛辛苦苦谋划来的么!”
“再说我们这么干也是你奶奶同意的!”
被爸妈一吼,女孩立马想要扑进奶奶怀里,却被身后的傅长宵一把抓住胳膊给拽了回来。
“当心,你奶奶可经不住你这么扑腾。”
“啊?”女孩吓得流出一管鼻涕,“奶奶怎么了?”
“她支撑不了多久了。”傅长宵晃了晃手里的麻绳,“她太累了。”
女孩被这噩耗彻底骇住了,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担心得连鼻涕都忘了擦。
反观漆老板夫妇,此刻竟露出了一丝庆幸,着实有些讽刺。
漆老太太看着这对夫妻,浑浊的双眼中噙着两汪清泪,在平静的表情衬托下,显现出一抹极其深切的悲伤来。
“你躲什么!”她含着那抹悲伤,往前踏了一步,“难不成还怕亲娘向你索命?”
漆老板下意识摇摇头,他神色慌张,嘴唇哆嗦着,结巴道:“妈,哪能啊,哪能啊……”
他说了两句就梗住了嗓子,一旁的漆夫人旋即接过话茬,向老太太辩解道:“妈,都怪我俩一时糊涂,被江湖术士给蒙骗咯,您老就看在孙子孙女的面上,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傅长宵有些嫌恶地“嘁”了一声。
他素来不喜欢弯弯绕绕,最看不上这等拐着弯推卸责任的人,恶毒就是恶毒,不孝就是不孝,全盘推给江湖术士不说,还拿子女做挡箭牌,也是真够不要脸的!
漆老太太对此不置一词,但任谁看着自己辛苦养育的儿子成了这般龌蹉模样,都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她酝酿了许久,才叹息般问道:“你爹呢?”
约莫是看出了儿子和儿媳一瞬间的慌张,老太太一改温柔之态,强势要求道:“都给我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的眼睛!”
“是是……我,我也好长时间没好好看看妈了。”漆老板忙不迭地献上殷勤,想要转移话题。
然而,漆老太太深深地盯着他的眼睛,而后,抬手便给了他一个巴掌。
啪!
众人都不曾料到老太太会突然发难,全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漆老板更是捂着脸颊,一脸震惊!
他居然被亲妈打了!
“我原以为你们把我镇在这里就会收手,没想到你们还是没放过他!”漆老太浑身颤抖着说道:“就算我们当父母的,对你无恩,但总算是生养了你一场,不管怎么说,也该有些情份,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老太太说着说着,猛地阖上了眼,她被释放出来的魂体大抵到了极限,身影越变越淡,眼看着竟有些面容模糊。
“唉!你爹苦了一辈子,我呢,好歹帮你烧了三年的火,权当是我们还了你这笔儿女债,从今往后,你们要是再遇上什么难处,就自个担着吧。”
“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漆老板隐约察觉到这话里有话,茫然的神色中不禁带上了些许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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