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知道,自己在金茗她们眼中愈发离经叛道了。
她也知道自己变了。
当她过着与芸芸众生都不一样的日子,心中所想自然也与芸芸众生不同。
她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又何必在乎死后之事?
只是不知,陛下为何也不在乎。
云姒安慰金茗她们:“若是陛下不修皇陵,我便与母亲葬在一起。”
这才将金茗她们劝住了。
金茗她们都知道,倘若让云姒自己选,她定会选择与夫人葬在一起,而不是陛下。
谢琰在朝堂上说了这番话后,臣子们都看明白了,陛下铁了心都要封妃大典,没人敢再和陛下对着干。
可紧接着,又有了一桩令臣子们无法接受之事。
——陛下竟然要亲自主持贵妃的封妃大典!
臣子们一片哗然。
这这这……这算什么事啊?
这比陛下非要和贵妃拜堂成亲还要离谱!
陛下与贵妃拜堂成亲是在宫里关起门干的,臣子们还能假装不知道。
封妃大典可邀请了上百名内外命妇前来观礼!
封妃大典后,陛下还要在长乐宫与流云殿两处赐宴。
流云殿接待观礼的内外命妇,长乐宫接待朝臣宗亲。
陛下将封妃大典办得如此隆重,他们这些臣子还要去长乐宫赴宴,连假装不知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留啊!
封妃大典……臣子们翻遍史书,也只找出寥寥几次先例,不是皇后主持便是太后主持,哪朝哪代也不曾有陛下主持!
如今没有皇后,可太后是有的。
陛下直接让太后主持便好了,何必要亲自来?
陛下自己主持,又要将太后置于何地?请太后与内外命妇一同观礼?这也不像样啊!
朝臣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谢琰难得没有反驳,而是点点头:“诸位言之有理。”
朝臣们激动不已!以为陛下终于有一次听劝了!
第二日,太后称病了。
朝臣们:“…………”
傻子都知道,太后这病在贵妃的封妃大典前是好不了了。
他们也不必为太后主持还是观礼的事发愁了,太后在床上躺着“养病”,压根不会去封妃大典。
朝臣们真想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一定要亲自主持啊?
云姒也猜不透谢琰是怎么想的!
谢琰不想让太后主持?
进宫有些时日,云姒多少也看出来,陛下并未将太后看在眼里。陛下自己从不向太后请安,后宫妃嫔也无一人向太后请安。
太后所居的甘泉宫,云姒几次从门口经过,都感觉静得吓人。仿佛太后不是住在宫中,而是被幽禁在宫中。
云姒不知太后与陛下这母子两人有什么矛盾。可就算谢琰不想让太后主持,择一位赞者便是。
何必一定要自己主持?
封妃大典的前一夜,云姒面露忧色。
金茗以为云姒是紧张了,凑过来与云姒闲谈,想分散分散她的心思。
还是白毫心细,看出来云姒真正在担忧什么:“姑娘这是在心疼明日要赏出去的银子呢!”
云姒轻轻瞪了白毫一眼:“我才不心疼!”
她可没那么小气……只是,只是这笔银子赏下去后,她手中剩下的银子真的不多了。
这样只出不进,很快便养不起一百人的禁卫军了。
她必须要趁着自己手中还有银子,想个能赚钱的法子才对。
不知道贵妃能不能在宫外开铺子做生意?
她肯定不会让外人知道铺子是她这个贵妃开的,找人在外头帮她打理,她在宫中收银子……陛下会应允吗?
“姑娘,早点歇息吧,明日有得辛苦呢。”
直到金茗催促她就寝,云姒才收起脑中纷乱复杂的念头,躺在床榻上。
今夜谢琰没来流云殿,云姒一人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竟觉得很不习惯。
谢琰夜夜都来,不知从何时起,她竟然已经习惯了。
半夜,云姒在睡梦中翻身,翻过身去发觉身旁无人,竟然猛地惊醒了。
她睁开眼,在黑漆漆的寝殿中盯着帐子顶,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睡去。
次日清晨,云姒早早地被金茗叫醒,竟比她成亲那日还要早。
封妃大典前的准备也比成亲那日更繁琐,礼服穿戴整齐就要好半天,更不必说头发与妆容。
宫门一开,早就候在门外的外命妇便鱼贯而入。
内命妇们更是早早来到流云殿,垂首而立。
云姒穿戴妥当,走出寝殿之时,内外命妇都已整整齐齐地站好了。
不过大家都低着头,云姒远远望去也分辨不清谁是谁。
后宫的诸位夫人,云姒从不来往,至今也没记住她们都长什么样。
今日请来的外命妇,也多是在谢琰的逼迫之下请来凑数的,许多夫人小姐云姒都不甚熟悉。
她最熟悉的只有罗璇玑与傅雪两人了,云姒将她们排在了第一排,倒是一眼就看到了她们。
不过此时,两人也与其他人一样低着头,不敢看她。
偌大的流云殿前,唯一一个抬着头的人,是谢琰。
谢琰在耀眼的日光下,目光牢牢黏在云姒身上,大步流星地朝着云姒走来。
云姒看到逆光而来的谢琰,呼吸一滞。
霎时间,她明白谢琰昨夜为何没有歇在流云殿了。
若是他歇在流云殿,早晨必定要在流云殿更衣,云姒便会提前看到谢琰身穿礼服的模样。
今日,谢琰身上也穿了云姒从未见过的礼服,头戴高冠,打扮得华丽郑重。
将平日的十分俊美,变成了二十分!
令云姒呼吸一滞的是,谢琰身上的礼服与她身上的这套款式相近、用色仿佛,看起来就像是……一对。
云姒封贵妃的赞词,是谢琰亲自所写、亲自所念。
云姒不知他竟还有这样的本事,声音悠扬,内含韵律。
而后谢琰俯身,将玉简、金印,分别交与云姒左右手中。
云姒恭敬接下。
四目相对,云姒恍然想起两人在宫中拜堂成亲的那一幕。
其实那一幕她已经记不清了,彼时她突然被抢亲,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迫于陛下的淫威不敢反抗,陛下也是心血来潮想要与她拜堂……
两人就那样稀里糊涂地拜了堂。
与那次相比,此时此刻,两人穿戴着成双对的礼服,举行着极庄重的仪式……还有在流云殿外站满的二百余名命妇来惯例……
云姒一颗心怦怦跳,仿佛与陛下真正成婚了。
谢琰主持仪式,旁边还有一名赞者,指导观礼的二百余名命妇何时行礼、何时抬头。
命妇们在赞者的声音中齐齐抬头观礼时,云姒清晰地听到了下方传来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宫中的云贵妃便是丞相府嫡女云姒这件事,虽然早有传言。
在陛下宣布要举行封妃大典之后,这个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道理再简单不过,瑞王府刚为云姒办了丧事,谢长泽与云丞相一起在丧事上痛哭流涕。
假如云贵妃真是云姒,那云贵妃怎么能再现于人前?
一个“死人”,只能不见天日地躲在深宫之中,怎么可能赫赫扬扬地举办封妃大典?
然而此时此刻,观礼的所有外命妇都看得清清楚楚。
眼前的云贵妃,赫然便是她们以前见过的丞相府嫡女云姒的模样!
众人哗然。
与此同时,朝臣与宗亲齐聚长乐宫,等待开宴。
流云殿中的消息,长着翅膀一样飞到了长乐宫。
“云贵妃就是丞相府嫡女云姒!”
“云贵妃就是与谢小郡王娶进门的云姒!”
“云贵妃就是前不久刚办了丧事的云姒!”
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传播得极快,瞬间在所有朝臣宗亲之间传开!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云丞相和谢长泽!
人人面露古怪,目光中满是鄙夷!
云丞相与谢长泽机关算尽,全是为了名声与脸面。
然而此时,他们两人最看重的脸面,当着上百人的面,突然被扒下来扔在地上踩!
谢长泽在众人的目光下,面色惨白,满头冷汗,几乎喘不过气来。
云丞相比谢长泽更惨,他捂着心口,身子摇晃几下,咚地一声晕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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