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样的状况下,这一顿饭,简直没有人吃的下去,一家子都沉默的陪着郑瑾慢慢的用完一餐饭,待郑瑾走的时候,简直如释重负。
甚至也并没有人预备去看郑明真,郑明艳和燕翔敏饭后就告辞走了,其他的庶妹庶弟悄悄儿的回了自己院子,连她的同胞兄长郑明朝,在看到郑瑾的目光表情之后,犹豫了一下,也就拖着步子慢慢的走了回自己的院子。
红叶居在整个宅子的东南角落里,十分偏僻,郑明真怎么哭喊都传不出来。
郑明珠更是连想都懒得去想她,只是百爪挠心想知道陈颐安到底做了些什么,可是又不好走,郑明玉吩咐她留下来,大约要说点什么。
郑明玉说:“爹爹说了,眼看二弟要娶妻了,妹妹们也在大了,要许配人家,太太这事便不好声张,不如慢慢的放出太太生病的消息,今后再作计较。”
这也是应该的,如今朱氏暴亡,郑明朝服丧不能娶妻还是小事,这送家庙的风波没过,便就暴亡,越发引人猜忌,倒耽误了底下几个妹妹的姻缘。
郑明珠忙道:“爹爹想的周到,连底下的弟弟妹妹们也都瞒着才好。”
郑明玉颔首。
林氏叹道:“昨儿世子爷与爹爹谈了一晚上,该说的都说了,五妹妹做这样忤逆的事,是太太吩咐的——太太虽被送了去家庙,到底外头也还有一两个得用的人,太太哄着五妹妹那药慢慢的吃了并无性命之忧,无非是发病卧床,到时候五妹妹便去求一求爹爹,爹爹或许便会接了太太回来照顾爹爹,想来也是,若是爹爹真是病了在床,不管是咱们还是你们家,谁也不好硬着心肠不许太太来照顾爹爹的。”
照郑瑾这样回护朱氏的样子,若是没有出意外,事情顺利进行下去,他或许是真的会提出接朱氏回来的。
郑明珠点点头。
林氏又道:“昨日爹爹与世子说,五妹妹年纪小,只怕是觉得太太不在,家都不成个家了,一心只想着若是太太回来,自然就如同以前那般安宁了。我只觉着,这只怕也是爹爹的意思吧。”
这真奇了,郑明珠不由问:“嫂嫂怎么会这样想呢?”
郑明玉见林氏抿着嘴不说话,才说:“你嫂子觉得,爹爹是不是想着当初太太在的时候,家里头一片祥和,并没有出过什么要紧事,半点也不让爹爹操心,如今一时不在了,家里头闹的这样儿,爹爹英雄一世,自然是最不耐烦这些后宅琐事的。”
林氏只是苦笑。
原来是担心爹爹对她不满。
郑明珠立刻便道:“嫂嫂也太肯多心了,依我看,嫂嫂当家之后,孝敬爹爹,疼爱弟弟妹妹们,御下有规矩有法度,在外头走动也是再没半丝儿错处的,还有什么可挑剔的?便是二弟弟被关,送走三妹妹,连同如今五妹妹的事,那也是因着太太,并不与嫂嫂相干,嫂嫂切不可妄自菲薄。”
林氏叹气道:“说起来也是我的疏忽,三妹妹下的那碎骨子,是吩咐她的奶哥哥在药铺里买了,装在一匣胭脂里递进来的。”
郑明珠劝道:“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小姐的奶哥哥替小姐买一点东西,谁家没有呢?也没有谁家守门子的竟然敢打开小姐的东西来看的,这也是因着小姐尊贵的缘故,并不是不尽职,更不与嫂嫂相干。再说了,纵然他们看到了,也认不出是什么来,更不知道用来做什么了,便是咱们,也是第一回听说,嫂嫂何必把这些揽到自己身上呢,真真论起来,这也不过是太太做下的因果罢了。连五妹妹这样的事,简直匪夷所思,谁家又听说过呢?我倒是觉得,就是因二弟弟三妹妹并五妹妹这样儿,爹爹才越发对太太不满呢。”
林氏觉得这小姑子近年来真是越发伶俐越发懂事了,说话也熨贴,心中颇为感激。
郑明珠又笑道:“且如今爹爹要把爵位传了给哥哥,今后这府里终究也是嫂嫂做主,更没什么要紧,倒是今后爹爹赋闲在家了,我得闲了也能常回来给爹爹请安。”
郑明珠是懂了林氏的意思,她这样子示弱无非就是像她求助,郑明玉这一次袭爵,郑瑾不见得十分心甘情愿,越是这种家庭关系,越是女孩儿方便调和,如今家里嫡出的女儿就只有郑明珠了,她递了个信号给郑明珠,郑明珠立刻心领神会。
何况,既然太太没了,郑明玉袭爵,郑明珠也是愿意把老父哄欢喜了,一家子和和气气,平平顺顺,再无波澜,无须操心才好。
坐上回家的马车,郑明珠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重生到如今,娘家的事就如哽在她心中的一根刺,如今她骤然便觉得轻松下来。
陈颐安看她表情就觉得好笑,问她:“刚才你哥哥连我都避开,和你说了些什么?”
郑明珠道:“哥哥嫂嫂担心爹爹今后一时闲了不惯,嘱咐我得空儿常回家给爹爹请安。”说到这儿郑明珠又忙问:“你到底和爹爹说了些什么,竟让爹爹就要请辞了。连哥哥也应了。”
陈颐安就更好笑:“我说你在想什么!这样大的爵位传承的事儿,在谁家不是要紧事,是我说两句就成的么?就是皇上有意要岳父大人交给大舅兄,也不是两句话就能办下的事儿。”
这倒也是,郑明珠皱皱鼻子:“可是你先前吩咐我哄哥哥,难道不是为这事儿?偏就在这个时候,爹爹说这样的话,我可不信没关系。”
“大舅兄那里简单,他以为岳父大人活不了几年了,不过若是寄情于山水,好生养着,心境惬意了,倒能起延年益寿之效。”陈颐安不以为意的道:“岳父那里就不一样了。爵位传承涉及朝堂,这些日子朝廷出了好几件大事,岳父大人大约也是有所意动了。”
哎哟,怪不得刚才林氏和郑明玉又是示弱又是劝导的劝着自己多回家哄父亲开心呢,原来是陈颐安这家伙胡说八道。
且必然也有苏大人的一份功劳。
陈颐安看她一眼:“你也有份。”
啊,对,郑明珠笑一笑,不过她一点也不内疚。
“然后呢?”郑明珠忙拉着陈颐安问:“爹爹那里是怎么说的?咱们且不用说朝堂上的事儿,单说咱们家,这件事多少也有关系吧?”
陈颐安道:“岳父大人是明白人,哪用我说?他知道此事若是闹出来,一家子的名声也就完了,郑家就是帝都多少年的笑柄。不过这种流言,岳父大人一世英雄,自是不放在眼里的,真正要紧的是,必有政敌攻讦,这就不仅仅是一个治家不谨的罪名了,而是安国公这爵位很有可能降等的问题,是以,这爵位反正都是大舅兄的,不过早几年给了他罢了。”
郑明珠睁大了眼睛:“你威胁爹爹?”
好有种!
“我没有!”陈颐安断然否认:“我哪敢?我不过是为岳父大人铺陈厉害,分析得失罢了,岳父大人那样英雄,一剑就能把我捅个对穿,我敢威胁?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你就是威胁了!”郑明珠点着头强调,才不信呢,陈颐安当然没有一个威胁的字词,可是里头含着的意思就很难说了。
政治就是交易和妥协,陈颐安显然又是借朝堂之势,推波助澜,以家事给了郑瑾最后一击,于是本来就有些摇摆不定的郑瑾妥协了。
陈颐安从来就是借势的高手,因势利导,总能借各种之势织成自己有利的局面,这一点郑明珠见过许多次了,而这一次的表演尤其华丽。
郑明珠实在回味陈颐安的步步安排,陈颐安却以为她不满,便笑着劝道:“其实从太太牵扯出这样多的事,二弟不成器,三妹妹、五妹妹都心术不正,岳父大人英雄一世,哪里遇到过这样无奈的事,大约也是有些心灰意冷的,此时把重担交给大舅兄,想必也是愿意的,我不过是为他老人家分忧罢了。再说了,我还劝着大舅兄保住了五妹妹,不然依着大舅兄那爆脾气,只怕不一剑捅了她?”
嗯,别说,还真做得出来!
反正事已至此,郑明珠也不再追问了,唯一的同胞兄长郑明玉袭爵,对她来说,自然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郑明珠转而和他说起别的事来:“太子妃的日子近了吧,咱们也要预备着贺喜了。”
算算日子,倒是快了。
陈颐安说:“罢了,这个母亲自然会预备,你不用理会,只管闲着。”
陈颐安突然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儿似的笑起来:“你还是别进宫的好,如今宫里好容易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你一头撞进去,大家又得忙活多少日呢。”
郑明珠咬牙嗔道:“你取笑我!”
可是又忍不住好奇:“宫里如今怎么样了?”
陈颐安道:“谨妃与荣妃同理内宫诸事,静嫔与太子妃都在待产,圣上新封了一位淑嫔,两位贵人,十分的风平浪静。”
大约都在等太子妃和静嫔的肚子的消息吧,郑明珠算了算,太子妃应该在除夕前后,而静嫔则晚一点。
陈颐安笑道:“你少操心人家的事,养好你自己才要紧。”
郑明珠笑道:“这个不用你吩咐,苏大人说的那些个,我都一一照做了的。”
苏太医的给出的意见又多又细,三餐要吃些什么,吃什么量,每天什么时候要在外头走动走动,每日睡多久,洋洋洒洒一大篇,郑明珠吓一跳,偏陈颐安看了,吩咐张妈妈要事事照着那上头伺候少夫人,郑明珠也就只得一一照做。
陈颐安听了,伸手又去摸她肚子:“我摸摸,我儿子在做什么。”
经过苏太医的解释,陈颐安终于明白了,平日里,肚子里的孩子大半在睡觉,醒了才会拳打脚踢的活动筋骨,如今摸摸他在做什么,几乎成了陈颐安的口头禅。
郑明珠抿嘴笑,陈颐安摸了半日,一丝儿动静都没有,悻悻的说:“怎么又在睡,也不和爹爹玩玩。”
也就肚子里的孩子从来不给陈大爷脸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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