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一早,郑明珠吩咐墨烟:“你回外书房去,打听着大爷回来了,便把人都叫齐了,我有话吩咐重生明珠。”
墨烟毫不意外,昨儿发作青果那事,外书房自然跑不掉,若不是大爷……呃,自己强横,连大爷都有错儿呢。
墨烟在这边伺候了快两个月了,少夫人平日里虽和气,又省事,真遇到事了却从来都是强硬的,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叫示弱。
墨烟忙答应着去了。
直到午饭前,墨烟才亲自过来请郑明珠,外书房的人聚齐了,郑明珠先问:“大爷呢?”
忍冬垂手答道:“大爷去侯爷书房了,因听说少夫人要召小的们,大爷说那边横竖有人服侍的,便打发小的们回来听少夫人吩咐。”
郑明珠点点头:“也罢了。打听着大爷回来了,再去伺候吧。”
众人忙应了。
郑明珠才说:“前日我到外书房来瞧了,看了账目,点了东西,一应都是清爽的,因我也是刚接手,怕一时变了规矩,大爷使起来不顺手,是这个意思。如今便有人打量我是个省事的,该回的事儿不回,借规矩来徇私,昨儿我已经处罚过了,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重生明珠。”
郑明珠扫视众人,见一个个都低头垂手,目不斜视,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打量青果,大约人人心中都有数了,郑明珠接着说:“如今我这是知道的,那我不知道的呢?大约说起来,也是这个缘故那个由头的,我想着,这也是规矩的缘故,照如今这个规矩,大约便总有各种缘故,从今儿起,以往的规矩再不作数,都要按我的来,错我一点儿,也就管不得谁是伺候大爷久的,有脸面的,都按例处置。”
郑明珠这规矩其实也并没有大动,因各人早熟悉自己那些事儿,总不至于给他们调来调去,那样很容易出乱子。
郑明珠不过是按照丫鬟和小厮分成两块,把墨烟提起来做丫鬟这一块儿的头儿,玲珑补进去替了墨烟原本的职责,丫鬟们的事儿就由墨烟来管,收礼送礼,租子银钱,来往女眷的事,都汇总到墨烟手里,由墨烟按例处置并汇到郑明珠手中,小厮那边,郑明珠问了陈颐安的意见,提了一个叫地锦的二等小厮为一等,替了忍冬的职责,便把忍冬腾了出来,做了小厮这边的头儿。
郑明珠不太清楚高门后宅里头的规矩到底是什么样,只她想着,天下的事,万事都是相通的。
她用自己大铺子里行之有效的规矩套到这外书房来,应该也行得通。
一间大的铺子里就是伙计各司其职,掌柜和大掌柜揽总儿负责,掌柜有管铺面伙计的,也有管进货库房伙计的,伙计们请假也好,排班也好,都由掌柜的负责,平日里的汇总,有什么问题,临时有什么事也向掌柜的报上来讨主意,掌柜的若是也做不了主,就报到大掌柜那里请示,这样层次分明,出了错儿自然追查到每一级去。
这样,掌柜的为了能不出错,自然就要先确保手下的伙计不出错。
就如同青果这件事,若是按照这个规矩来,郑明珠直接就查问墨烟,是以不仅是青果有错,便是墨烟都有责任,既然墨烟有这个责任在身上,在平日里,自然就要尽量保证这些丫鬟们都尽责,不仅是管理,也是监督。
自发的监督显然没有订好的规矩这样有效。
而且当责任是个人的时候,常常容易因一时心软,或是疏漏不查,而出现问题,当有第二人一起承担责任的时候,相互之间有个监督,这个概率就会小很多。
还是这件事来比,若是当时就有这样的规矩,青果按规矩报告给墨烟,而墨烟没有递到郑明珠手中的话,查起来,青果对墨烟自然也有一个监督的作用。
同时,郑明珠深知,用人不能光是恐吓威压,恩威并施是要紧的,她接手外书房,改一改规矩,亲手把墨烟和忍冬提起来,两人脱颖而出,必然对郑明珠这个主母就会靠的紧一点,加上责任在身,这两人自然更加尽心尽力,郑明珠管理起来当然就更容易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郑明珠会特地设一层管事的意思。
此时规矩定下了,郑明珠说:“我原说过,谁都有出错儿的时候,只在我这里,出错儿不在大小,只在有心和无心,无心之失,便是再要紧,也不是什么大错儿,若是有心算计,便是无关紧要的小错我也容不得,我查过名册了,能进外书房的都是家生子儿,忠心自然都是有的,我就看重这个心,如今规矩定下了,今后凡事只照着我的规矩来,再不用说这里原本是这样,或是我觉得这事是这样的话。都明白了?”
众人一起应诺。
郑明珠又勉励了几句,便说:“墨烟与忍冬留下,其他人先散了罢。”
待众人都下去后,郑明珠一直绷着的脸总算松弛了下来,吩咐给墨烟和忍冬一人一个小杌子坐,又赏了一碗茶,两人诚惶诚恐,推辞了一番。
郑明珠笑道:“平日里也没见你们这样小心,这会儿横竖没什么人,坐下也不怕。”
墨烟到底伺候了郑明珠一阵子了,这才大着胆子笑道:“少夫人今儿这样威仪,奴婢还真不敢造次。”
郑明珠笑了笑,才对玲珑说:“我身边的人,论做事明白,你是个好的,你们又是跟着我久了的,我自然是另眼相看的,如今我单把你挑出来,放在外书房,原是因外书房的人都是大爷使出来的,比我会□人,你在这里跟着学一学,今后我还指望你做我的管事媳妇呢。”
玲珑一脸感激,忙跪下磕头。
郑明珠这才命她退下去,回头对墨烟和忍冬叹气道:“也是昨儿那事把我气恼着了,原想着,大爷使出来的人应是不错的,便是平日里,我依仗你们也多些,偏是你们出了这样的事,别说我不信,便是大爷也是恼的。”
提到这个,墨烟与忍冬俱不敢说话了。
郑明珠心中也有自己的算盘,当初郑明珠从安国公府带来的丫鬟婆子小厮,大约她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要怎么样,这些丫鬟都不堪用,也就只能服侍日常起居,唯一个玲珑算是个好的,却也没学过什么,趁这个时候,放进外书房来历练一番,今后若是学出来了,倒是可以做个管事娘子,倒是也好。
只如今郑明珠手中却确实无人可用。
便如宣纹此事,对比就极为明显,她掌握了外书房的消息,又有自己收服的人手,竟然就敢打少夫人的主意,而郑明珠就是因手中无人用,耳目不灵通,而差点着了道。
这一次,趁处置青果,改规矩,提拔人手,正好在外书房建立自己的权威,收拢人手为己用,郑明珠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取代陈颐安的地位,她本身就与陈颐安是一体的,休戚与共,并无利益冲突,她只需要做到具有权威就可以了。
郑明珠说:“这件事我想你们两个都是清楚的,虽说她瞒了我,但因是回了大爷的,昨儿又是大爷替她求了情,又是第一次,我才留她在外书房接着用的。”
墨烟看了看忍冬,赔笑道:“奴婢也是见少夫人昨儿处置了青果才知道的,论起来,宣姨娘不该我们议论,青果的确处置失措,少夫人的处罚是极宽厚的了。”
忍冬也点头称是:“实在是该处罚的。”
郑明珠说:“只这种事,原是该在事儿出来之前就有所发觉的,只当时或许状况特殊些,如今事情也过了,该罚的也罚了,且就不论了,如今你们记住,今后再不许有这样的事。凡是有什么,该报上来的,不论大小,要紧不要紧,别人家的或是自己家的,都是一样。”
两人连忙站起来,垂手应了。
郑明珠说:“今儿选你们两个出来管事,原是我冷眼瞧了一阵子,觉得你们做事稳重周全,便与大爷提了,才定下来的,今后不论什么事,我只与你们两个说话,不论是谁手底下的人有了不是,我也只找谁,这可明白了?”
墨烟与忍冬都答:“明白了。”
郑明珠叫他们坐下:“今后这外书房,第一条,自是要好生伺候大爷,大爷那脾气也不用我说了,错一点半点儿,那眼里是揉不下沙子的。第二条,便是不管大小事,统汇到你们手里,每天一早,我从荣安堂回来,你们就来见我,把头一日的大小事说一说,再把当日预备要做的事说一说,不管是大爷的事还是我的事,或是这府里的事,都是一样的。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或是什么要紧事,也只管来甘兰院就是。如今这规矩刚定,难免有人不大愿意或是不大惯,你们越发要勤谨些日子,待都顺了再歇着吧。”
郑明珠吩咐一句,两人就答一句,郑明珠吩咐完了外书房的规矩,才吩咐忍冬:“如今就有差使要给你了,昨儿我已经与大爷商量过了,宣姨娘如今病的不大好了,要挪到通州的庄子上养病,这件事就你带了人来办,你可明白?”
这是郑明珠吩咐的第一件差使,就不是个容易的事,忍冬这样办老了事,又知道内情的,自然明白,第一是要把宣纹无声无息的送走,第二还要把消息传出去,其中隐含宣纹不安分,陷害主子这样的意思,这才显得名正言顺。
不仅要处置,还要震慑,这才是郑明珠的意思,忍冬就明白为什么要让他们外书房的人来办了。
宣纹与外书房渊源不浅,看青果就知道,不少人与她是有交情的,有些人不知道内情,见少夫人这样处置,或许会有些不满,如今交给外书房的人来办,知道个中情形了,谁也不敢再说少夫人不该处置她。
忍冬想通了这点,忙低头恭敬的道:“小的知道了,宣姨娘行事不谨,到庄子上养一养病也是应该的。”
这话说的不通,意思却是明白的,郑明珠点点头表示满意,又对墨烟笑道:“你的事儿也多,不过有件事你安排一下,听大爷说,六月里三爷要回府来,有些人你盯一盯。”
墨烟不由自主的就想起那一日花姨娘的情形来,不由的笑一笑,表示明白了。
正说到这儿,有丫鬟进来报:“少夫人,唐家的二小姐送帖子来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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