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是在走出教室两分钟后反应过来自己手机忘拿了的。
于是他谁也没叫,转身就往回走。
教室里漆黑一片,他想着手机就在抽屉里,自己的书桌又在第一排近得很,也没开灯就摸黑走了进去。
只是顺利摸到了桌子,抽屉里却空空如也。
“明明放抽屉里了啊……”他没有上课玩手机的习惯,是下课时看完短信顺手放进了抽屉。
江肆不信邪,弯腰凑到抽屉前就着外头的路灯去看,果然什么也没有。
他想到自己走得晚,比自己还要慢几步的只有韩渡。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江肆耳朵动了动,余光瞥到一双黑色的运动鞋。
他顺势坐下,刚好与来人正面交锋。
“在找这个吗?”韩渡举着一个手机笑脸盈盈。
江肆在黑暗中看着韩渡的脸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冷漠开口:“你知不知道现在你看起来特别像恐怖片恶鬼出场前的那一个铺垫?”
“铺垫?什么铺垫?”话题跳跃太快,韩渡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你吓人且不自知。”江肆摇头起身,从韩渡手里夺回手机就往外走。
韩渡跟了上去,听语气还有点虚心求教的意思:“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对我抱有敌意?我自认为没有做什么惹到你的事情吧?”
听到这里,江肆的脚步慢了一点,“没有敌意,你感受错了。”
“不,按照一般人的习惯,在面对刚认识的人时至少会有些客套,可你不但没有,甚至还可以回避我,”韩渡抓住了江肆的手肘,“我想不通为什么。”
突然的触碰让江肆瞬间将韩渡甩开,尽管隔着外套的布料,可那种鸡皮疙瘩骤然冒出的反感还是证明了他潜意识里的厌恶。
“不是所有人都是有礼貌的正常人。”江肆拉开距离往后闪了几步,脸上的不悦丝毫不掩饰,皱眉道:“你就当是我没教养。”
说完他扭头继续往外走,韩渡没再说话,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这是一栋曾经的小学教学楼改装成的小独栋,教室外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旁边的玻璃上贴着蓝色的纸,路灯照射进来时带着一种奇异的诡梦感。
江肆走到走廊尽头的门口,用力一拉却发现外面已经用铁链锁了起来。
该死,肯定是守门的大爷以为他们都走了。
见江肆停在门口没动,韩渡放慢了脚步慢慢走近,在距离江肆还有三步时停了下来。
他看江肆在懊恼地用手机联系别人,忽然开口道:“你很像一个人。”
江肆打字的手忽然顿住。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个话。
第一次是许桃,透过他在看另一人。
第二次是卫琼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亲哥哥。
这前两次,他和许桃卫琼英都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
可是现在韩渡也表露出同样的意思……
他知道的,韩渡和他的母亲谢如舒女士出演过同一部电影,一部讳莫如深所有知情人都消失不见的电影。
江肆转身看向韩渡,毫不意外地在韩渡脸上看到了一丝玩味。
就像是一只有着绝对锋利爪牙的狼,正看着在自己面前苟延挣扎的小白兔。
“你故意的,”他忽然笑出了声,“故意在白天激我,故意在晚上走在最后,故意拿走我的手机,又故意看着我返回教室再追过来。”
“连这个锁也是你算好的,说那么多废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锁门的人以为教室的人早就走光了。”江肆忍不住鼓掌,他自认为是自己的心思已经够弯弯绕绕,没想到今天栽在了这么个人身上。
韩渡摸了摸鼻梁,再也不刻意控制自己的表情,而是浅浅勾着嘴角,上挑的眼睛里带着玩世不恭的挑衅。
“啊,这么快就被看透了啊?”语气颇有些遗憾,“还以为要再花点时间呢。”
“不过也是,当年她就那么聪明,作为她的孩子的你,不应该太愚蠢。”
这是诱饵。
韩渡在套话。
如果此时他表现出任何刻意的装作不知道他认识谢如舒的反应,那么就坐实了自己知道十三年前的往事并且仍在暗地里偷偷关注。
现在不知道韩渡在十三年前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是黑是白,还是说持中立的态度。
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很难有游走在黑白之外的能力。
他更倾向于韩渡是傀儡,一个证明谢如舒等人失踪与《落月之湾》没有关系的傀儡。
“所以呢?”江肆向来擅长扮演一个深沉的算计者,“有什么事还需要你拐弯抹角地来套话?”
他歪着头轻蔑一笑:“还是说我这个二十不到的小孩,也让你感觉到威胁了?”
作为谋略者,不怕跟别人比心眼子绕弯弯,只怕对方打直球。
没错,没人能抵抗得了直球。
韩渡的表情果然蓦地冷了下来,“江、肆。”连说话都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有事吗您?”江肆干脆翻了个白眼,“我就是看你不爽,你出去打听一下,我什么时候还会顾忌身份地位讨好别人了?”
“你应该有三十了吧?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点自知之明,难道以为你这样的行为很酷吗?都是我玩剩下的套路了,醒醒吧大叔,别搁我这丢人现眼了。”
“对了,提醒你一句,我不光杀鼠很利索,杀别的东西也很利索。”
他双手抱胸面带不屑,眼神甚至在韩渡身上身下扫视,主打的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的人设。
结果就是成功激怒了韩渡。
当时那个拳头离他的脸只有十公分,说时迟那时快,他咻地往下一蹲,左脚往边上一撤,成功躲过。
然而收到消息来开门的节目组正好在此时拉开了锁链,于是本来就合不上的门也不再有阻力,韩渡被惯性带着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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