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九安这个月打了上千发子弹,还参加肉联厂的军事训练,身上沾了点兵味儿。
除了常威,全家送他报到。
常九安很不耐烦,别人都是自己到校报到,谁拖家带口的,要不是姐夫于敏刚今天有事,常家人要倾巢出动。
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怎么跟宝宝上幼儿园似的。
奶奶,干爷爷,妈妈,姐姐,妹妹,弟弟,还有外甥女,当这里是什么?家庭聚会。
捣什么乱?
周围好多人看着呢,眼神里带着嘲笑。
胡香织带着俩孩子也过来了,
霍乐然对常九安抱拳,“大哥,你先安心读书,明年我也要考国防大学。”
常九安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鞋底快被脚丫子抠破。
抢过行李仓皇而逃,一辆吉普车开过来,刘黑子带着媳妇孩子下车,跟在场众人打招呼。
刘黑子对着常九安的背影吼起来,“常九安好好读书,你可是常家的爷们,加油。”
常九安一溜烟儿跑没影了,花姨责怪着,“这孩子,跟狗撵似的,小心摔喽。”
上午,三家人在外面吃了一顿,常静彤和霍乐然还是谁也不理谁。
胡香织对陈琳撇了撇嘴,陈琳回了一个眼神,这两个生气包。
回家路上,常静彤很认真问,如果后年她也考上大学,是不是也能像今天这样吃一顿豪华大餐。
陈琳拍着她脑袋,保证这样大餐吃三顿,前提是好好学习,给妈妈争气。
花姨把小九放王大爷怀里,今天最不快乐的是王大爷。
他真拿常九安当亲孙子,每次常威骂常九安,都是他护着。
九安和静彤上小学的时候,是王大爷每天接送上下学,寒暑假,老爷子带着孩子到处玩。
小时候常九安跟干爷爷最亲,干爷爷总给他讲稀奇古怪的故事,江湖里五花八门的规矩,还有防范人心的经验。
要说走江湖的理论经验,常九安比常威还多。
冷不丁,这大孙子离开身边,老王头有点难受。
幸好,还有小九陪着他这个孤老头子。
大门台阶上坐着一个女人,身边放着一人高的大背包。
一身牛仔服,头戴牛仔帽,大墨镜盖住一半脸,周围邻居指指点点。
陈琳不认识这身打扮,上前问了一句,“您是哪位,找谁?”
女人摘掉眼镜,“陈琳,我你都不认得了,亏我还在美国想你呢。”
“廖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回来的,昨天倒时差,今天就来看你了,够意思吧。”
廖湘还潇洒地扬了扬下巴,花姨打量了一下,拍着廖湘的手,“你这丫头,这一身我还以为外国人呢?”
“进屋,进屋说。”陈琳开了门,迎廖湘进去。
常静彤好奇挨着妈妈打量廖湘,这个飒爽英姿的阿姨是谁啊?太飒啦。
廖湘接过常静彤端来的茶,“这个漂亮的姑娘是谁啊?我猜猜,是不是小雪,大名叫常静彤。”
“阿姨,你知道我。”
“你爸信里都说了。”
花姨坐下接上话,“你走的时候,小雪还在肚子里呢。”
“这次回来不走了吧?”陈琳端来一盘零食。
廖湘没接这话,反而吃起零食,“要说,我最想念的就是你家的零食,还是有花姨做的红烧排骨。”
“这孩子,排骨还不容易,我一会儿去买菜。”
陈琳拦住花姨,“妈,天儿热,让小雪去买,她年纪小多跑跑腿。”
掏出十块钱和肉票,叮嘱常静彤,“到薛伯伯肉摊买,告诉他家里来客人了,今天新鲜的都来点。”
常静彤想跟美国回来的廖阿姨聊天,她有好多好多问题要问,扭扭捏捏不肯走,被拍了几下屁股后,气哼哼跑去买肉。
陈琳拉着廖湘问东问西,毕竟大洋彼岸那边很多是她想了解的,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
廖湘博士毕业后,考了驾照买了车,全美自驾,她从没想过世界有这么复杂的国家,人种复杂,国情复杂,贫富差距大,世家掌握国家的命脉。
纽约百老汇大道衣冠楚楚,原始落后的印第安土着
从顶级奢华的晚会到街头犯罪,从乡村农场主聊到时装秀。
廖湘对祖国的工业有担忧,更多的是信心,她在美国得知籼型杂交水稻培育成功,开始推广种植,她说那晚她喝醉了,高兴地变成一个酒鬼。
袁隆平杂交水稻以及李登海杂交玉米、李振声小麦良种的培育成功,具有划时代意义。
中国人民再也不用饿肚子,以后全力发展工业,赶英超美,指日可待。
她想妈妈,想哥哥,想四九城春天的面条,夏天的知了,秋天的香山,冬天的柴火。
阅尽天涯离别苦,人间亦自有银河。
常威到家的时候,廖湘拉着一身牛仔服的常静彤赞美,陈琳戴着挡住一半脸的大墨镜,花姨戴着牛仔帽,干爹穿着战术背心。
“咱家人咋都变这么洋气,要去走巴黎时装秀吗?”
“常威。”廖湘跑过来,双手背在身后,手关节太用力捏白,大眼睛亮晶晶。
“廖家公主回来啦,一晃十五年没见了吧。”
廖湘突然抽泣起来,一把抱住常威,常威刚要推开,陈琳对他点点头,用眼神威胁了一下,带着臭美的女儿回房。
花姨跟干爹要去厨房看看排骨好了没?一会儿吃饭。
常威轻轻拍着廖湘的后背,“你这美国礼节学的不错,见面先拥抱。”
话锋一转,“但是在咱儿不行,你大街上看到认识的就去抱,女的还行,男的要被抓流氓。”
“讨厌,常威你就是大流氓。”廖湘抱着常威不撒手。
半个地球的思念,无数的日出日落,思念折磨着她,
放了疯似的工作,想忘掉那个他,身边不少优秀的外国青年邀请,有时候想想要不就找个人嫁了吧。
她在这啃面包喝牛奶,常威在那边搂着媳妇吃火锅,想想就生气。
相思如入骨毒药,此计无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我飞了那么久才见到你,你就不会哄哄我。”
常威扶着廖湘的双肩摁在椅子上,“那你应该攒半年的积蓄坐邮轮,漂洋过海来看我。”
廖湘扭过头不想搭理常威,这个男人除了会气人,啥也不是。
常威摸摸鼻子,这个梗没人接,好尴尬啊。
“这次回来还走吗?”
“你希望我走吗?”
常威捏核桃和松子,摊开手给她吃,摸了摸廖湘的头,“说胡话,国家需要大批知识分子建设祖国,为国家发展出谋献策贡献知识,留下来。”
廖湘一口吃掉所有核桃仁和松子,点着头答应,“我这次回来不走了。”
饭后,一大家子人坐一起聊天,廖湘打开大背包,掏出各种各样的礼物,常蕤、常红鱼和上学的常九安都有份。
最开心的要数常静彤,十五岁的他身高一米七,跟姑姑常蕤差不多高,廖湘带来宽松的衣服她都能穿。
甚至盯上陈琳手里的裙子,要不是实在穿不进去,非要抢到手。
常威说这丫头跟华尔街之狼似的,眼睛里只有利益和好处,这话让廖湘若有所思。
常静彤晚上主动拉着廖湘去她屋里去,这丫头做人太现实,常蕤和常红鱼回来住,也不许住她的屋。
花姨当时骂了一句小白眼狼。
陈琳和常威互相挤眼色,你闺女。
你闺女......
陈琳再一次为自己好胜和报复后悔,最后她坚持不住要哭出来了,常威都38岁,怎么还像一头牛,那么多精力发泄。
换了床单,洗了鸳鸯浴,陈琳全身瘫软,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
声音蔫蔫地带着几分诱惑,“别以为你把我弄的没劲,就想逃过审问。”
常威对陈琳还是那么迷恋,这媳妇快四十岁了,皮肤还那么滑,心不在焉回答,“我跟廖湘清清白白,你随便审,你要能审出任何东西,我任你处置。”
“反正你不许跟她生孩子。”
“你当我什么人,廖湘比咱俩还大一岁呢,都快四十了,还生什么生?”
陈琳拼尽全力咬了常威一口,“你还说你不想跟她有点啥,要是她想跟你生孩子,你早恨不得扑上去了,大流氓。。”
今天被两个女人骂流氓,常威心一横,骂我流氓我就当个真流氓。
清晨,吃早餐时陈琳也没起来,全身骨头疼,周末让她睡管够。
常静彤和廖湘也没起床,昨晚话痨对话痨聊了一晚上。
到厨房端菜的常威被花姨嘱咐,上岁数了注意点身体,别瞎折腾。
常威苦笑一声,妈真是小瞧他,自己这身体素质到八十都可以去红浪漫消费。
算算,到了八十岁,2022年,瑶族洗浴spa都行。
午饭,三个女人懒洋洋起床。
常威一上午已经清扫完院子,捡鸡蛋鸭蛋,给菜园子浇完水。
顺便给小心梳梳毛,小心快到岁数,毛都开始变白,牙也掉的差不多,依然坚强的活着。
这狗家里养了二十一年,妖孽?
前世农村总说狗上了十五岁,容易变成妖怪,带帽子站着走,这样的狗要打死。
抓着小心检查一遍,思索这家伙真成精,要不要打死?有点舍不得呢。狗皮褥子治风湿,等死了以后扒皮吧。
小心感觉到一股杀气,在地上打个滚翻过去,背对常威。
吃饭的时候,廖湘提了一个建议,送常静彤出国留学。
全家人都沉默了,十五周岁都没到的小丫头就送出国?
廖湘继续劝说,她发现常静彤对数字很敏感,对建模和统计也有天赋。
最关键的是,常静彤偷偷自学了英语,跟廖湘日常对话无障碍。
学英语这事,常威和陈琳不奇怪,常九安和常静彤上初中就通过姥爷的关系,找外语系教授学英语、法语和俄语。
花姨体会到昨天老王头的心情,常九安上大学她没有不舍,终究就在四九城,一个礼拜见一次也行。
但是大孙女一老杆子支那么远,万一也像廖湘一样,十几年不回来。
再万一,过些年她到寿,最后一眼看孙女都看不到,多难受。
常威一锤定音,等常静彤高中毕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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