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了呜呜呜……咦?好像也还可以,一个,两个,三个……】
听着那小团子蹲在一角嘀嘀咕咕的数着什么,施挽无奈的叹息一声,合上眼平稳着所有交错的思绪。
自从上次知晓了任务完成的遥遥无期之后,她就没什么兴趣去关注了,左右也是那个结果罢了。
无妨,慢慢来就好了,左右,她耗得起。
正出神间,她余光瞥见轮回镜缓缓亮起,抬眼望去,便见那里站了一个婉约柔美的女子,她面色苍白,神态疲惫,眉宇间隐隐有几分勃勃英气。
可她神魂虚弱,越是走近,就越是无力,竟隐隐有消弭的趋势。
施挽心下一惊,连忙伸手去接住了她。
*
宝亲王府。
皇帝年高,作为最有可能登临储君之位的皇子,宝亲王近些年来极为受宠,颇得看重,不仅被赐予在宫中选福晋的殊荣,不到二十便已封王,分封的王府更是亭台楼榭,假山流水,景致如画,精致非常。
尤其是雨后朦胧,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景色更显几分韵味。
不远处,圆心低垂着头快步走来,微不可察的扫视了一圈四周,随后,匆匆忙忙间便进了濯缨阁的院门。
府中将要有喜事,仆从来来往往间皆是风风火火,离大喜的日子还差半个多月,应宫中熹贵妃的吩咐,这就已经开始布置了起来。
可这一切都与濯缨阁的主人无关。
圆心小心翼翼的掀开了正屋的门帘,脚步有意识的放轻,唯恐吵到了里头的人。
她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纤弱的女子正半倚在床头,面色有些苍白,瞧不见正脸,气度却高雅不凡,待到她无意识的转脸看了过来,才见双眸转盼流光,颜如画裁,仿若远山芙蓉,眉宇间又流淌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英气,让人见之忘俗。
恐怕也只有这样的美人,才能让王爷一见倾心,不昔冒着得罪富察家的风险,在大婚前夕便将之纳入了府中,给了格格的名分。
想来也是,在她们这位王爷的眼中,怕是嫡福晋的体面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在选福晋的那日,众所周知,嫡福晋的玉如意可是来回倒了两个人的手呢……
“主儿。”
思绪回转,圆心微微扬起唇角,连忙迎上前去,“您怎么起身了?今儿天凉,快多披件衣裳,身子好不容易见了好,可不能再……”
“无妨。”诸瑛蹙了蹙眉,掀起眼皮看向了窗外,就瞧见朦朦胧胧的一片翠绿,她轻咳一声,掀开了薄被便下了床。
“我的风寒本就不严重,早就好了,怕什么。”
见此,圆心虽还是心有担忧,却还是适时的把话咽了下去,主子是个什么性子,她作为陪嫁丫鬟,自然是万分了解。
她们格格身娇体贵,那就如同是一个玉做般的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清冷的气息,不太爱说话,脾气也算不上顶好,可因着是家中唯一的嫡女,也是金尊玉贵的养大的。
本是想着好好相看,找一个如意郎君做正房夫人,可谁知阴差阳错,竟被宝亲王一眼看中,强纳入王府做了格格。
虽说宝亲王如今独得圣心,将来或有登大位的机会,可王府的格格,说白了就是个身份低微的妾室而已,有能做正妻的机会在,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做妾呢?
更别说,府中不久后便要办喜事,出身大族的嫡福晋,宫中有皇后撑腰的青侧福晋,还有父亲正得重用的高格格……
这么多个身份尊贵的妻妾,宝亲王对格格那点儿不知多少的情意,还能再维持多久呢?
家中的老爷夫人也绝非卖女求荣之人,只是权势压人,不得不把格格送入王府。
格格与嫡福晋虽都是姓富察,可她们这个富察氏只不过是一个没落的偏支,与未来嫡福晋的沙济富察氏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没有亲缘关系,更是压根儿就没法与之相比。
可一切的一切,都容不得格格做主。
*
窗外雨水停歇,院子里的绿叶焕然一新,映衬着周围的精巧花圃,远远瞧着,当真如同一幅画一般。
诸瑛静静的站在窗前,手指轻抬,有微凉的穿堂风划过,鼻尖嗅着沾染了泥土气息的味道,她不由得眯了眯眼。
“圆心。”
待到圆心应声迎上来,她收回了手,语气淡淡道。“口中有些淡了,你去小厨房做些点心来吧。”
“是!”圆心笑盈盈的连忙应了下来,“奴婢这就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边走去,又吩咐门口守着的小太监五福仔细着点当差,墙角一拐弯就是五脏俱全的小厨房。
与濯缨阁内格外的景致如画一样,这本不该出现在格格院子内的小厨房也算是宝亲王给的殊荣,彰显了几分他对待主儿的看重,只不过,主儿并不十分上心罢了。
眼下她们入府不过五天,主儿风寒才愈,可看上去仍心结未解,兴致不高,那宝亲王倒是日日都来,即便是对着美人冷脸,也是自得其乐。
圆心摇了摇头,将所有杂乱的念头都甩开,又专心致志的为自己的主子做起了点心。
*
诸瑛仍旧望着窗外出神,须臾间,院门口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隐在朦胧中的,是一个越走越近的修长身影。
她微微挑眉,眼波流转间,是微不可察的笑意浮现,又带着几分闲适的好整以暇。
富察诸瑛是一个活在别人口中的人,在往后的数十年中,旁人眼中关于她的记忆原来越模糊,关于她的记载更是少得可怜,不过只言片语而已——只知道她是大阿哥的生母,宝亲王登基以后追封的哲妃,后来的哲悯皇贵妃,仅此而已。
当初她因难产后肾虚体弱亡在王府,只留下了年幼的大阿哥永璜孤苦伶仃,多年以来,恐怕连永璜自己都记不清额娘的模样了吧。
而那被一笔带过的过往也都随着时光而消逝,当年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因难产而死,又有谁能知道呢?
只有那些个幕后黑手知道。
操控她的饮食,食用相克的食物导致她中毒身亡……那些人造孽太多了。
窗外景色依旧,雨雾中朦胧的人影变得清晰,是一张清隽的脸,诸瑛的思绪万千都缓缓熄灭,垂下了眸子,转身便往床边走去。
“诸瑛!”
弘历甫一踏进门,脸上便扬起笑容,抬眼瞧见那坐在床边的冷脸美人,原本雀跃的心情不由得凉了些许。
他在原地站了站,唇角拉平,眼中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又翘起弧度,抬步走了进去,故作轻松道。
“身子好些了吗?”
诸瑛随手翻着一本书,语气不冷不热,“好多了,多谢王爷关心,妾身愧不敢当。”
这几日没少受她的冷脸,也没少被她语气冷冷的挤兑,弘历心里有些不悦,却又压制不住对她的喜欢,又觉得有些新奇,于是就愈发烦躁了。
良久,他深吸了口气,自己安慰着自己:也罢,毕竟是他一见钟情才把人纳入王府的,脾气差点就差点的吧,谁让他心胸宽广呢!左不过多包容几分也就是了。
“既然身子好了,”他也坐在了床边,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微微俯身,凑近了她柔嫩的脸,嗓音压低,若隐若现的透露着一股暧昧灼热的意味。
“你入府这么多天了,本王今夜,便歇在你这儿了。”
诸瑛掀起眼皮,与他四目相对间,望见了他眼中幽深的炙热,她轻启唇。
“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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