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元怔在原地半天,使劲揉了揉眼睛,在反复确认眼前不是幻觉时他瞬间就皱巴起来五官。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哭腔,抑不住发酸的鼻子强撑着憋了一会儿,可在看见沈宴卿向他招了招手后,眼泪和鼻涕霎时喷涌而出。
他胡乱擦着脸飞快走到她跟前,嘴唇动了半天却是一个声音都没发出。
相比之下,沈寅止的神色渐渐毫无波澜。他一声不吭地扶她坐起来,拿过刚煮好的热汤微微吹凉喂到她嘴边。
“沈姐...”
奕元半跪着身子撑在床榻边,默默把头埋在双臂间抽泣起来,他断断续续地哽咽着:“想得美...醒了就甭想吃我的鸡腿。”
“小气鬼。”
沈宴卿小心地摸了把缠着厚重布条的脑袋,触及伤口痛得她细眉忽弯。
“怜芝呢,当时祠堂里本来谢氏只打了我的身子,是她似乎见不得我受折磨想要撞开那些家仆,但却吓得有个人手一歪砸在我的脑袋上。你们说,她究竟是真心还是故意的。”
闻言沈寅止抬眸看了一眼奕元,漫不经心地搅着沉积碗底的上好药材。
“不管真情还是假意,终究是因为她才害你吃了这些苦。所以我断了她一条腿,也算是她自作自受。”
奕元也跟着抬起那泪眼朦胧的眼,他猛吸着快要淌到嘴里的鼻涕。
“原来我是觉得她是故意坑害沈姐,毕竟她那晚前往顾家谁知有没有达成什么合作。可是现在想想,她在老妖婆面前的哭诉也全是真话,那想要护住沈姐的模样也不像作假。而且还有沈姐说的,我现在又觉得她可能是真不知情,一切都是个天大的误会。”
沈宴卿试图回想着种种细节,可痛到发胀的脑袋确实不卖她面子。她忧郁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靠在床头。
“我也想不通,本来我是在提防,当初在秦府她就算计过我一次,那时她言语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饰的野心。但如今她却像是扮演个逆来顺受的忠仆,实在让我难猜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杀了便是,何苦留个隐患在身边。”
沈寅止耐心地一勺接着一勺送着热汤,他叫来个丫鬟低声吩咐几句,便继续搅动着热汤散散热气。
沈宴卿摇了摇头,“太子的事情还没解决,她或许还有用处。”
“那直接把她关起来,需要她时再去问她,她若不说直接重刑伺候。”奕元用力揉了揉紧绷的脸,随手拿起放在一边的鸡腿递给她。
她努努嘴示意他自己吃,“但怕就怕在真到那种地步,她退无可退又毫无牵绊,你又怎能确保她不会因为怨恨而故意误导。现在我们要顾及的东西太多,跟她赌不起。”
沈宴卿垂眸细想良久,“大哥,烦请你有空备些好东西,到时候我带着这些去看看她。再怎样她废了一条腿,我得瞧瞧她是更怨恨我还是更忌惮我。”
“嗯。”
沈寅止低头牵起她的手,放在掌心里给她渡着温暖,他缱绻着感受她的柔软轻声道:“你刚醒,就先不要想那么多。方才我吩咐下去让厨房给你做些清淡的吃食,唯有养好了身子才能有精力去对抗这些弯弯绕。”
窗外细雪纷纷,而屋里奕元正围在桌前一个劲儿往沈宴卿的碗中夹菜。
沈宴卿哭笑不得地看着已有小山高的碗,她无奈地拦住奕元又要抬筷子的手,“我没什么胃口,随便吃几口就行。”
“那怎么能行。”
奕元傲娇地噘了噘嘴,“你就抓紧吃成几百斤,这样也不至于一受伤就是昏迷几日,害得我和大哥日夜守在你旁边吃不下也睡不香。”
沈宴卿望向坐在书桌前似乎隔绝尘世喧嚣专注看书的沈寅止,她柔声道谢:“这几日辛苦大哥了。”
沈寅止头也没回,修长的指摩挲着卷宗的边缘,他目光一顿,“不必这么生疏,我更想听你叫我寅止。”
奕元翻了个白眼,旋即跟犯贱一样伸着舌头怪声怪气叫着:“寅止哥哥~人家还想吃熏鸡~快去买给人家好不好嘛~寅止哥哥~”
那四个字他咬得极重,挤眉弄眼的活脱脱找抽模样。
沈寅止转过头,不知何时揉的纸团直接砸在了奕元的头上。看着奕元蹲下身子捂头惨叫,难得他没忍住唇边漾开一抹笑。
“这个王八蛋怎么往纸里包玉石啊,沈姐你快说说他!”
沈寅止的眉目间都沾了些笑意,他放下卷宗对正小口吃饭的沈宴卿说道:“你昏迷几日,家里发生了不少事情。谢氏重伤卧床,奚行疹子刚退就逃回学楼,祖母更是夺了谢氏的主家之权。”
“而在外我也时刻盯着太子动向,听说马车翻车时顾锦宁把他护在身下,但搂着她的手来不及收回,侥幸只是轻微擦伤。顾锦宁则伤要重很多,改日我们还要去探望。不过我听说自从意外发生后,太子就借故在东宫养伤,对于任何人全都不见。哪怕是顾家,他也没多问一句。”
沈宴卿稍稍动了下肩膀,那彻骨的痛让她脸色煞白。任由看出她不适的沈寅止上前扶她回床,勉强卧下后她才疑惑地开口:“怎么太子他们出事也是在这时候,还真是上天赐的孽缘。”
忙着使劲踩着玉石的奕元听见这话,忽然心虚地背过身。他戳着光滑的玉石,嘀嘀咕咕地小步往门口方向走着。
沈寅止冷哼一声,“马车轮子上有明显刀痕,不用我查都能猜出是某个没脑子干的。”
被点名的奕元不情不愿地回身瞪了沈寅止一眼,小声辩解着:“谁让他不去救沈姐的,我只是替沈姐小小报复一下而已嘛。”
沈宴卿却若有所思地背着手撑在下巴上,“既然奕元手段如此明显,为何太子还不来拿他问罪。以现在太子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姑息任何一个闹事者才对,莫非...”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隐隐中有些猜测在心中成型。她望着神色各异的两人,默默错开了先前的念头,“那家里这些事具体又是怎么回事。”
“我打了谢氏一顿,爹说我罔顾孝道罚我跪了祠堂。但祖母又打了爹一顿,说他不辨是非庸守纲常所以免了我的罚。于是我又揍了暗暗煽风点火的奚行,把他吓得带伤跑路。一时间家里乱了套,祖母为持大局便亲自掌家。”
沈宴卿诧异地看着轻描淡写的沈寅止,过了良久她缓缓伸出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才是真大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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