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凉亭下来,季符离扶着顾浅爬上轿辇。
浩浩荡荡的队伍又走了约莫六盏茶时间,终于来到清思殿。
顾浅心说这清思殿也太偏了!
难道女帝以前非常讨厌季符离吗?给人家安排这么偏远的宫殿。
既然讨厌,为何还将内宫大权给他?
搞不懂搞不懂。
“陛下到~~~”吴大监清唱一声。
殿门缓缓打开,目之所及跪了一地的内监:“陛下万安!”
顾浅下了轿辇,同季符离牵手步入正殿。
清思殿看起来比长乐殿差了好几个等级。
面积小,建筑风格中规中矩,院子里栽的是一些寻常绿植,没有奇花异草。
同长乐殿比起来,这里算得上“清苦”。
顾浅坐在主位上,看着季符离不慌不忙地命老嬷嬷和内监处理了一批人。
那些人,有的被拉到殿外打板子,有的被发配至北宫贱奴所,有的直接被驱逐出宫……
一时间,清思殿内众人个个心惊胆颤,行事走路也规矩许多。
女帝出清思殿的时候,跟着出来的还有季郎官整顿宫闱的消息,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传遍了各宫各司。
顾浅将吴大监留下,她自己回紫宸殿办了件大事。
而后带了两个宫娥、禁卫统领齐小飞和一队禁卫军,命宫人套了马车驶出皇宫。
上京城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街道两边店铺林立,贩夫走卒争相吆喝,热闹非凡。
顾浅有急事找赵太保相商,无心赏景。
车夫技术娴熟,又有禁卫统领齐小飞率人在前开路,马车行得并不慢。
主街大道上,随着阵阵训练有素的马蹄声一路传来,喧闹的人群迅速闪开让出一条道——这种情况在遍地勋贵的上京城再正常不过了。
街边永辉大酒楼三层靠窗的雅间里,探出一道锐利的目光。
那目光从车夫和六匹马身上瞟过,落到雕龙刻凤且镶了珍珠宝石的华丽凤辇上。
风吹起车帘一角,露出里面的侧脸。
里面的人鼻梁挺翘,轻锁愁眉。
只惊鸿一瞥,却掀起无数久远的回忆……
顾浅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她撩开帘子探出头去看。
马车呼啸而过,什么也没有。
她缩回身子,可能是看错了。
落在后面的那道目光,却在看清了这一抹鲜活的粉色之后变得炽热无比。
“主子,那是……御驾!”胡颖坤惊讶道。
“嗯。”
入了上京城之后,为了行事稳妥他改口称“主子”,不再喊“少帅”。
御驾很快消失在街口,胡颖坤依依不舍缩回脑袋。
他自言自语道:“陛下不是刚清醒,这么着急出宫作甚?”
他又道:“像是去办很重要的事,或去找很重要的人。”
岑沐年眉心跳了一下。
她刚来这个世界,急着要找的应该是对她最重要的人。
那她是去找谁呢?
这厢,女帝一行人很快到了赵太保府上。
守门的仆人见了御驾车马,吓得立马跪下磕头,磕完头连滚带爬进去通禀。
顾浅听到里面响起了喜庆的嚎叫声——
“快告诉老爷,陛下、陛下来了!”
没多久,赵太保一路小跑出来了,他换下了紫色官袍,改穿棕色细麻布圆领襕(lán)衫。
赵太保一边跑一边喊:“陛下大驾,老臣有失远迎!”
到了门口欲行大礼。
顾浅上前将他扶起,赵府门口呼啦啦跪了一堆人,山呼“陛下万安”。
赵太保心思玲珑。陛下昨夜才叫他回府好好休息,现在就来府上找他,定然有紧急要事。
他也不寒暄,直接请女帝到了书房。
仆人奉了茶之后守在外间,他便将书房门关起来,低声问陛下是否遇到了棘手的事。
“确实棘手。”
顾浅说着,双手端起茶碟奉给赵太保,深深鞠了一躬。
“朕醒来之后,将过往之事几乎都忘了,连读书写字都不记得……”
赵太保受了大礼,刚想说点场面话,一听女帝如此说,登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陛下……患了失忆症?
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传出去,恐怕朝堂动荡、天下大乱……
不不不,绝对不能传出去!
“太保,朕该如何是好?”顾浅问。
赵太保抬手阻止顾浅余下的话。
他沉着脸走到门口,闭着眼吸了口气,然后睁眼,猛地将书房门打开。
“来人!”赵太保大喝一声。
门口的仆人见状,吓得立即伏跪在地。
从外间门口进来两个身穿盔甲的府兵,二人齐齐抱拳:“老爷!”
赵太保指了指地下的仆人,沉声道:
“拖下去处理干净,别叫他说出一个字来。”
“是!”
府兵像拎鸡仔一样将仆人拖起来,那人刚要开口喊饶命,脖子就被一只大手拧断了。
前后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
赵太保关上书房门,脸色很沉重。
一转身,看到女帝跪在地上朝他磕了个响头。
“陛下不可!”
赵太保一时胸腔滚烫,立马上前扶起女帝。
“老臣受不起陛下如此大礼!”
顾浅站起来,双手抱拳,冲赵太保保持鞠躬的姿势,她说:
“太保当得起。前些日子若不是太保一力护着,恐怕浅儿早已魂归天外。”
一句话勾起了赵太保的伤心往事。
当年先帝在他的守护下没能挺过去,他真怕女帝也挺不过去。
前些日子他带着内疚的心情陪伴在侧,心中其实无比煎熬。
眼见着过了一日又一日,女帝情况愈来愈糟,他内心跟熬油似的痛苦。
好在苍天有眼,陛下醒了!
陛下说她很多事不记得了。
不过是失忆症而已,只要陛下好好活着,其他都不算难事。
赵太保扶起顾浅,请她落座。
他自己也坐下,沉吟半晌,道:“陛下明日上早朝吗?”
“上。”
耽搁了半个月,朝堂风向不知向醇亲王倾斜了多少,她得上。
“朝堂之上,陛下还记得多少人?”
“应该……都不记得了。”顾浅如实回答,“朕名人制了工牌,明日早朝时百官手执工牌上朝,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朕都会让人记下来,有不懂的地方下朝后慢慢想。”
所谓慢慢想,其实是找别人翻译、解释。
“陛下此举甚好!”赵太保眼里露出欣慰的光芒。
“不过……朕将读书写字也忘了。如今看札子,字认得我,我却不认得它们。”顾浅很无奈。
“不知太保可有可靠人选,教朕读书写字?”
赵太保闻言,一时间激动地恨不得老泪纵横。
他家陛下一觉醒来竟然处处表现得像个明君!
不仅说话做事会过脑子了,还一门心思扑在朝堂上。
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啊!
赵太保哆哆嗦嗦端起茶,一口气喝完杯中茶水。
他放下茶盏望着女帝喜笑颜开:
“陛下,有一人,很适合教陛下读书写字。他为人稳重、性子谦和,而且对陛下绝对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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