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为了弄权让无辜之人丧命?”
她从不认为女人追求权利和高位是耻辱。
相反,她认为一个成年人在面对危险不知自保才相当低贱!
只有弱者才会退缩,以不牵连无辜为借口掩饰自己无能!
利用、弄权,都是她主动选的。
她从未想过坐以待毙。
“在你心里,何为无辜之人?”顾浅问岑沐年。
她被拽进这个世界成了反派,她才无辜好么?
她穿越至今,从没有拿这个世界的人当人看。
对顾浅来讲,那不是她的同类,只有来自同一世界的岑沐年才是。
顾浅心道,所以刚刚和好便要彻底决裂么?
他为了这个世界的人,选择与她对立。
顾浅告诫自己,她还没有准备好,现在不是决裂的好时机。
她昂起头问:“若是顾秧谋反,你知道要枉死多少人?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我现在极力镇压醇亲王,救的是数以万计的人。为万人计,牺牲区区几个百姓算什么?”
傍晚的风席卷着火烧云将天幕渲染成暖橘色,顾浅站在霞光里,气场十足。
岑沐年看着她,眼神讳莫如深。
终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将顾浅拽入怀中紧紧箍住,似乎这样能将灵魂的距离拉近一些。
他的心跳蓬勃有力,胸膛坚硬滚烫。
顾浅有一瞬间的沉沦。
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样的怀抱,任何一个男人都能给。
头顶传来岑沐年尽量显得温和的声音:
“顾浅,还要我说几遍?脏事和危险之事交给我,你不要沾手!”
往后风雪如刀,自有他挡在前面。
顾浅默了默,并未往心里去。
她探出头问:“你不是怪我枉顾无辜之人的性命吗?”
岑沐年俊眉微挑,语气严厉不容反驳:“其实……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只是从今以后,见不得光的事交给我,你只管放心做一个仁德帝君。”
顾浅:“?”
这就和好了?
顾浅觉得,他像一团迷雾,她身在其中,能清晰的感受到,却看不清他。
他对她,似乎容忍度极高。
二人继续前行。
花园各处栽种了许多梧桐。
树干翠绿,且高且直,如郎朗君子。
踏上回廊,往主屋方向走。
顾浅注意到,新修的回廊果然比太保府内的更高、更宽,就连廊顶也更为宽大。
回廊两边每隔二十步便有雕花石柱,柱子上绑了青铜风灯。
“你前日急着出宫寻我,所为何事?”岑沐年问她,并没有说夜里他去过紫宸殿又走了。
顾浅如实作答:“找你要一份上京城高手榜名单。”
“你要笼络江湖人士?”岑沐年沉思道,“我可以代劳。”
“算不上笼络吧,我要找个人。”
“找谁?”岑沐年很好奇,顾浅身在内宫,怎么会需要别的江湖人士?
“我落水昏迷之时,那人曾潜入殿中,以内力替我化去脑中瘀血……”
“……原来那夜你醒着?”
那夜……你醒着。
顾浅听了,不可思议地望着岑沐年,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并未说是夜里。
此事只有她和恩人知道。
一时间,她心中五味陈杂,悲喜交加。
她希望另有其人。
但直至此刻,顾浅才明白岑沐年对她的情意远不止她感受到的那些,远远不止。
岑沐年欣慰一笑:“看来,你要找的人是我。”
顾浅逼着自己将‘岑沐年就是那夜的恩人’这个想法在脑子里狠狠地消化掉。
她抓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闭上眼细细感受他手上和指腹上的细茧。
看来以前真的忽略他了,牵了那么多次手竟然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岑沐年越发得意,待她睁眼后竟恶从胆边生捏了顾浅脸蛋一把。
嗯,总算养出点肉了!
顾浅白了他一眼,问道:“洪荒更迭,下一句是什么?”
“嗯?”
“我问你,洪荒更迭,下一句是什么?”
岑沐年半眯起眸子想了想,一字一句道:“洪荒更迭,你的模样倒是一点没变,顾浅,你来了吗?”
“前两日我见你与别的女子同行,相谈甚欢。我想同你说,你若移情别恋了麻烦跟我说一声,咱俩好聚好散。”顾浅没好气地补上一句,“这句话永远有效!”
“不是,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吗?”岑沐年见她一个谢字都没有就转移了话题,不禁狠狠失落。
同一天里能让顾浅心怀愧疚、感激,多难得!
“我都赐你高官厚禄了,还想怎样?”
“一码事归一码事好不好?”
“大不了来生结草衔环。”
“……当心台阶。”岑沐年替她提起裙摆,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登上台阶,来到主屋正门口。
顾浅问他:“你怎么不问我突然要找那个人做什么?”
岑沐年会心一笑:“无非笼络人心罢了,再大的事也不过让他宰了我。”
他说得如此轻松,似乎丝毫不将生死放在心上。
“宰了你倒不至于,是打算让他顶替你,做我最忠实的刀。”
岑沐年定定地看着顾浅,语气十分自信不容置疑:
“要让你失望了,没有人可以顶替我。”
顾浅道:“嗯,我现在明白了。”
主屋大门开着,俩人牵手走进去。
顾浅却突然回头说:“不对!我醒来后数日,你们才班师回朝,你怎么能提前潜入宫中……”
说到一半,顾浅又想起她第一次出宫在永辉大酒楼见到岑沐年,才意识到他早就偷偷溜回上京城了。
只是她一直很忙,没有花心思去琢磨他而已。
看来真的忽略他太多了!
岑沐年也不搭腔,就那样温柔地笑着,看她自言自语。
待顾浅理通顺之后,他问:“还有哪里不明白吗?”
顾浅拧着眉摇头:“没有了。”
她还想问,他是不是听说她落水昏迷了就快马回京?
转念一想,是与不是也没那么重要。
就算他这几年一直偷偷在京又如何?
相遇之后,他没有做过一件伤害她的事。
两人携手一路入了内室。
偌大的内室,入目是全套新家具摆设。
黄花梨梳妆台一座。上有紫檀木梳妆匣两对、朱红金漆龙凤呈祥钿盒四对。
钿盒内,赤金累丝长簪、金錾(zàn)蝴蝶双喜钗、如意点翠长簪、榴开百子珠花、翡翠白玉点翠珊瑚珍珠宝石各式挑簪十对。
黄花梨攒牡丹花围拔步床上,合欢被十二床,鸳鸯枕两对,放床内的嵌螺钿黄花梨金钱柜一对。
屋内有酸枝美人榻、琴桌、书桌各式几案,以及黄花梨顶箱柜、立柜、书柜等,带坐垫的圈椅、兀凳各四只。
上头均贴了大红喜字。
顾浅心道你是真当新房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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