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县委书记钟毅,安平乡党委书记老张把我叫到身边,说道,朝阳,你现在是正儿八经的领导干部了,钟书记临行前专门交代了一件事,由你牵头落实,那就是必须打开思路,主动作为,把咱们安平高粱红的品牌打出去,钟书记说,给你一年期限,到时候看你有没有真本事。说着张书记也学着钟书记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
退伍三年,娶了县长的女儿,又成为副乡长。我还记得晓阳第一次上门,父亲说的那句话,我们家别说要娶县长的闺女,就是我们全村都没有当副乡长的亲戚,三年多的时间,我从武装部的临时工,成为正式干部,又成了党政办的副主任、主任,到如今的副乡长。我感觉这一切顺利得不够真实,回想起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晓阳,晓阳从未嫌弃我出身卑微,从未嫌弃我有些木讷笨拙,在晓阳善良的眼神里,我的错误在她眼里都是值得欣赏,晓阳对我的家人也给了最大的体面和尊重。但是,晓阳的身份太过特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说,这李朝阳就是倒插门,靠着媳妇和老丈人才能成为副乡长,能招来商又怎么样,还不是妇女和学生拿头发换来的。
慢慢地反而有了些烦躁,焦躁与不安之中,我又想起了阿姨昨天晚上说的话,“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阿姨给我们解释,做事情的对错按照自己奉行的标准来判断,至于事情做了之后被赞扬或者诋毁自是有外人评价,得失成败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回想到阿姨,我是打心底里佩服,睿智、豁达、真诚、正直、开明,别说晓阳,就是身为一县之长邓叔叔对阿姨也算是言听计从,我不由得嘴角一笑,看来和我一样,邓叔叔在家里的地位,也不高呀!脑子里突然又出现了一个画面,父亲在刘举人庄的大街上,抽着烟卷,一脸傲娇地走着,吃软饭怎么了,县长家的软饭,有本事你们也去端上一碗。
下午的时候,张书记通知乡班子开会,吴乡长还是保持着那种高傲的姿态走进了张书记的办公室,今天钟书记临行前,在和张书记交代完工作之后,最后又与吴乡长握了手,这是李叔教我的,领导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是多余的,这个动作多多少少有些扎场子的意味在里面。毕竟吴乡长当了三年的县委办副主任,是钟毅书记看中的干部,不可能让吴乡长在安平站不住脚跟。更为重要的是,蓄势待发的安平需要一个团结协作敢于担当的班子、
又是在张书记的办公室里,大家搬了几张凳子,这办公室马上就成了一个小型的会议室,马叔在就留下的习惯,小会就在办公室开。张书记说,今天钟毅书记到咱们这调研乡镇企业,出席干部大会。这充分说明县委和钟毅书记对咱们安平充满信任和期待。同时,钟毅书记也提了希望和要求,作为咱们乡班子,必须坚决落实好钟毅书记“走前列,扛大旗,当先锋”的这个指示,咱们必须围绕着这个目标来干工作。今天,咱们召开党政班子会,主要就是研究两个事,一个是朝阳同志文静同志的工作调整之后,乡里的工作也要做重新安排。第二个事是咱们这工作指示怎么落实的问题。
下面讨论第一个事,调整分工和党政办主任,企管站站长的人选问题。之前文静负责教育和党政办,现在朝阳同志成为了副乡长,我看我们先讨论党政办主任、企管站站长的人选……
张书记话没说完,吴乡长突然干咳了几声。张书记看了看对面坐的吴乡长,把话就咽了回去,慢慢地摘下了他的眼镜,低着头又开始搓着眼镜片子。然后头也不抬地说道,那就请大家先发表意见。
吴乡长接过了话说道:张书记,我看这样,我们就按顺序来,朝阳同志是新进的班子成员,我们就从朝阳同志开始,我们想听一听你的想法。
我正拿着笔在做笔记,吴乡长这样一说,所有人都看向了我,在大家的眼神之中,我也是看懂了,这乡长和书记之间态度不明朗,你先来给大家打个样。在这之前,我也参加过党政班子会,但那个时候,我是以党政办主任的身份列席会议,就是在张书记办公室的门面,搬个马扎做记录,虽然我对这党政班子会并不陌生,但是还从来没有发过言。晓阳说过,不要试图以示弱博取别人的同情,而是以示强赢得别人的尊重,人千万不能扭扭捏捏,大大方方大家才会尊重你。
我学着领导们的模样,想着一定要沉住气,盘算着我到底想干什么,该干什么。我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领导,今天钟毅书记的讲话振聋发聩,催人奋进。让我感觉到,县委对咱们安平的乡镇企业充满了期待,我之前作为企管站站长,又是刚刚担任副乡长,我觉得在“走前列,扛大旗,当先锋”这个指示中,我自然应当冲在前面,主动承担起乡镇企业改革的责任,为咱们乡的乡镇企业改革多做贡献,我想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乡镇企业上,党政办主任的位置,我建议由其他同志负责。
大家听我说完,其他几位领导都表示无意见,毕竟现在的乡镇企业是张书记亲自在抓,这党政办是文静的事,文静走了到底谁来分管,就看张书记和吴乡长的意见。
吴乡长见大家都不表态,就说道:“那张书记,我先说说?”
张书记的手在桌子底下玩弄着他的眼镜,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吴乡长说道:首先,对于朝阳同志成为领导干部,加入我们的班子我表示祝贺和欢迎,对于朝阳同志的提议我个人也持赞成态度。但我也有自己的几点考虑。这第一,钟毅书记在工业强县的布局中,给我们安平划了坐标,那就是除了工业园区和城关镇,咱们安平在农村乡镇中要当第一,朝阳同志熟悉五家乡镇企业的情况,现在一时也抽不出人负责企管站的工作,我提议朝阳同志继续兼任企管站的站长。这第二,文静同志走了之后,党政办的工作总要有人抓,党政办上传下达,协调左右,这朝阳同志当主任的时候,干得很好。假如朝阳同志继续兼任企管站站长,这党政办的主任我提议可以由其他同志来接任,由朝阳同志分管党政办。这第三,既然钟书记这么重视工业强县工作,我这个乡长也不忍心把责任都压在朝阳同志身上,我提议我主抓全面的同时,联系企管站。
说到这里,我看到张书记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吴乡长的话说完了,张书记靠在凳子上,头望着办公室的房顶,慢慢地从桌子底下掏出来眼镜戴上。我确实很担心,张叔的眼镜,这样下去天天搓,还能撑得上几天。戴上眼镜,张书记还是微笑着说:同志们都说完了?我看很好,大家都充分发表了意见,香梅同志提议很好,以后咱们再讨论工作,就按照这个顺序来。刚才大家的发言,我都认真听了,大家说得都很好,特别是吴乡长的三点意见,我基本赞成。这第一,关于企管站站长的问题,就由朝阳同志兼任,党政办主任的人选,我看下一次会议,咱们再研究,吴乡长,你看怎么样?
吴乡长说:“张书记说得对,这党政办主任的人选一时也商量不出来,咱们这安平党政办这几个,我看着是一个比一个来气,我同意充分准备后下次再研究。”
张书记微笑着说,香梅同志是县里下来的,要把咱们这党政办抓上去。这第二,关于朝阳同志的分工,我同意香梅同志的意见,朝阳同志分管党政办、乡镇企业管理和工业发展。这第三点,也算是我们接下来的议题,这钟毅同志讲让咱们安平“走前列,扛大旗,当先锋”,我们要拿出实实在在的举措,香梅同志讲,不能把责任压在朝阳一个人的身上,我非常认同,这不是朝阳同志一个人的事,也不是香梅同志他们两个人的事,大家要有集体意识,这是咱们整个平安的大事,我提议,咱们成立乡镇企业改革发展领导小组,我任组长,香梅同志任常务副组长,其他班子成员都是成员,这发展小组再成立一个办公室,就挂在咱企管站,朝阳同志兼任主任,这样就调动了全乡的力量抓乡镇企业改革。说罢,张叔又摘下了眼镜,往凳子上一靠,说道,有更好措施的同志请发表意见。
办公室里大家都没有人说话,张书记说道,那大家没人表态,就这样定了!
临下班的时候,张书记又把我喊到了办公室,说道:“已经给老李、老马约好了,今晚咱们安平的老人给你和文静祝贺祝贺,你喊上你们家晓阳参加。”说了时间地点之后,张书记就直接先去了县城。
下了班,我就和文静一起,去了柳集接剑锋和晓阳。这次,文静心情不错,我俩单独在车上,从来不多说话,文静用手托着下巴,在后排注视着满是绿色的乡村。接了剑锋和晓阳,我们又直冲县城。
李剑锋一脸得意地说,哎呀,没想到啊,咱还想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这一下就又回来了县城,晓阳,我这过年还厚着脸皮去你们家,专门提出来让你们搭我一程,你看,这也是不虚此行,这女朋友还到手了!
晓阳看着剑锋:“说道,李剑锋,我们家文静还在考察你,你不好好表现,我们文静到时候就一脚把你踢开,我可告诉你,工业园区里,那年轻的男干部可不少”。
李剑锋说道:“我对文静可是一片真心,我告诉你们,我对我妈都没有这么好过,为了文静,我可是把电话都打到了我爸那里,我都想好了,如果我爸不同意,我就把电话打给我大伯,晓阳,你知道,我大伯是最疼我了”。
晓阳说道:“剑锋,你可别这么胡闹,组织上的事有组织解决的方式,你可不能动不动就搬出来你爸你大伯。”
剑锋说道:“你还说我,昨天下班的时候你还不是打电话,这李大爷那个电话,还不是你打的?”。
晓阳生气地说道:“剑锋,又在胡说,我可告诉你,我从来没有给任何人打过电话。”说罢,给了文静一个眼神,说道:“文静,剑锋胡说八道,扭他耳朵”。说着晓阳和文静就从后排起来,两人一左一右地又扭起了李剑锋的耳朵。这次,看得出来,晓阳噘着嘴用着力,是真的在扭,剑锋是真的嗷嗷叫!
我这才想起了,邓叔叔昨天回家说,这李叔拖着刘副县长和满江部长直接去了地委,找钟书记说吴香梅这是在影响工业园区建设和工业强县的大局。但晓阳给李叔打电话这事,根本没有和我提起过。在晓阳看来,这件事是只能做不能说的,之所以李剑锋知道,怕是晓阳在柳集打电话的时候,被李剑锋撞上了,连我都不说,晓阳自然不会给李剑锋说。这靠媳妇进步,算是坐实了,我从后视镜看了看晓阳,真是用心良苦。
到了县城,马叔、李叔、张叔和孙友福已经到了,我和晓阳、文静和剑锋已经迟到,在一片祝福声中,剑锋得了一个新称呼——安平女婿。
回到家,已是深夜,好在第二天并不上班,我的酒量不错,陪几位安平叔叔喝到了底,李剑锋是第一个被抬出去的,毕竟安平女婿这个称呼实在尊贵。第二个是马叔,作为县府办的主任,他喝得不比安平女婿少。孙友福喝多了,感恩涕零,不能自已。晓阳和文静照顾着每一个人,直到最后,饭桌子上就剩下了李叔,张叔,晓阳和我。
李叔和张叔在讨论着吴香梅的处事风格,俩人都摇了摇头。李叔拍着张叔的肩膀说道:老张,你搞的那个小组确实有水平,如果你不这样搞,这朝阳的副乡长和没有提一样,还是个企管站站长一样的小媳妇。
回到家,已是深夜,躺在床上,我问晓阳:“你说,我的命咋就这么好,处处遇贵人”。
晓阳说道:傻瓜,一个人,是不是你的贵人,我觉得看你是处于什么心态看这个人,别人在你眼里是贵人,你在别人的眼里一定也是贵人。就比如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县长的闺女,咱俩结婚了,我是你的贵人。但是在我的眼里,我的小笨蛋才是我的贵人,我遇到了一个帅气、善良、懂得感恩,知道上进,又愿意为我付出的男人,难道你不是我的贵人吗?贵人从来不只是仕途上的提携,贵人是情感上的相互扶持。就比如李叔,他帮你和孙友福,是因为拿你们当自己孩子,看着你们的成长对他来讲就是最大的回报。
回味着晓阳说的话,有些深奥,想到深奥,我又给晓阳说起了钟毅书记,刘副县长和满江部长在高粱红酒厂谈话和张书记主持开今天党政联席会的事,不比不知道,这当领导别的不说,必须先有文化和水平。这县里几个领导就算了,但是这张叔和吴乡长,也都是出口成章,让人刮目相看。
我说晓阳,假如今天你要接话,要先背一首带酒的诗,你能接得住吗?
晓阳说道:咋接不住,这带酒的诗还不简单。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做伴好还乡;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酒浓春入梦,窗破月寻人……
听着晓阳一首又一首,这晓阳每背一首,我都想抽自己一个耳光,李朝阳,你除了会喝酒,你还会干啥?
我说,晓阳,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在这里背古诗,你的枕边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尴尬,显得我很多余。
晓阳抚摸着我的耳朵说,对对对,不背了不背了,这在背天都亮了,咱们换个话题,你不多余不多余,咱们讨论一下基本国策在基层的落实。
第二天,幸亏不上班,睡到了十一点。起了床,晓阳说道:“昨天钟书记拿柳集和安平比,同样是两个乡镇,咋柳集和安平的差距会那么大,虽然都穷,但是柳集穷得彻底,安平还有仨瓜俩枣五家乡镇企业。钟书记走了,这杜书记就组织我们也开了会,要求我们每个班子成员,年底前必须搞一家小乡镇企业,朝阳,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把安平的地毯技术推广到我们柳集”。
我思考了一下说道:“你说这办酒厂不可能,毕竟有配酒的方子在,那是人家孙家压箱底的活,但是这织地毯,我觉得不复杂,也好上手,只要解决了场地问题,就好办了,毕竟这织地毯无非是熟能生巧的事”。
晓阳说道:“那你说怎么织这地毯,又怎么卖这地毯”。
我说,“这怎么织简单,你只要派几个人到我们安平去学习,学好了之后就到你们柳集去织地毯,我觉得地毯没什么技术含量吧”。
晓阳一边刷着牙,一边说,“吃了饭,就去你们安平地毯厂”。
什么?晓阳,这今天星期天,咱今天好不容易放松一天,还要去地毯厂?
晓阳刷着牙,没有理我,漱了漱口说道:“咋,昨天晚上你放松得不够呀,这星期天就不干革命啦?”
下午,我们就到了地毯厂,对于这辆省城牌照的吉普212,地毯厂的老杨已经十分熟悉了,这车是晓阳的二舅淘汰下来的车,晓阳的二舅算是改革开放第一批先富起来的人,生意做得不大不小,这辆车用不到就给了晓阳的二哥,晓阳的二哥开了半年,就开回了县城老家。晓阳就给截了和,这二哥和晓阳只差一两岁,感情最深,也最疼晓阳,就把这省城牌照的车留了下来。
知道晓阳是来学技术,老杨也没有保留,带着晓阳参观了一圈。晓阳说,自己想去试一试,就上了机,在熟练工的带领下,拿着一把小刀,学习着辨认线的色号,晓阳在机器上坐了一个小时,硬是没学会。
老杨说:“邓乡长,你这没摸过针织女红,自然是学得慢一些,正常情况下,这地毯学习一天,就能上手,但是要想成为熟练工不容易,至少要半年。”
晓阳说道:“如果我们柳集要想建个地毯厂,杨厂长,到时候你一定要支持”。
老杨说:“邓乡长您放心,这朝阳乡长这么支持咱老杨的工作,别说这是公家的事,就是凭我和朝阳乡长的私人感情,这忙我也帮定了”。
晓阳说:“那就先谢谢杨厂长了,哎,对了,杨厂长,这地毯厂没啥大的技术含量,为啥咱安平不扩建。”
杨厂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朝阳乡长,邓乡长,我说实话,你们别生气,咱这厂属于乡镇管的集体企业,这企业咋个管咱这地区我知道的都五花八门。这要进厂当工人可不容易,招用工人,必须在指标之内,咱这乡里做不了主,还要给县里报备,参加招工考试,这想来的人多了去了,但是都来不到。假如不是这个限制,咱们地毯厂早就可以扩大规模了,盖上几间房子,就能上七八台机器,但是政策卡在那里,没有办法。你们柳集要搞,邓乡长,说实话,不是打击你的积极性,很难搞起来,毕竟是有政策的”。
晓阳说:“这政策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杨厂长,你们就没有想过什么办法吗?”
杨厂长说道:“办法是想过,但是干不成,你说现在很多个体户也可以办企业,如果这地毯厂,变成私人的,他就可以不受限制,想扩张就扩张,想招多少人就招多人,但是,咱这是乡镇管的集体企业,就没有了办法,现在也好,每年给乡里交个一两万,这乡里靠咱这笔钱,能办不少事,这乡里的代课教师,就指望着咱这几家乡镇企业,要不娃娃们还上啥课”。
听完了地毯厂老杨的介绍,晓阳就没有了那份热情和冲动,确实,当时乡镇企业管理我们那里还没有完全地放开,用工问题是我和晓阳都没有考虑到的,这工人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虽然不是国有企业,但对待集体企业上,地区还是过于保守了。
辞别了老杨,晓阳说既然时间还早,就去老家找大嫂去放羊。
我说:“这事没办成,咱还去放羊”?
晓阳一脸深情地看着我说:“你是羊,我也是羊,这羊不放咋成?这事,咱不急,朝阳,再难的事都有解决的方法,这难与不难不都是咱们的主观判断。就比如考试,在艰难的题也有的学生做得对,对做对的人来讲这题就不难。那反过来看,简单的题也有学生不会,这对他们来讲,这题就难”。然后笑着说道:“我看这事比你李朝阳娶媳妇简单多了,这三条腿的蛤蟆是不好找,这四条腿的李朝阳我还是认识一个。”
到了李举人庄,家里并没有人。问了邻居大婶,说是都去了大嫂的鸡舍忙鸡的事,我们大嫂买了上千只鸡。
我和晓阳听了,都一脸的惊愕,上千只鸡,大嫂怀孕,大哥教书,这鸡父母能喂得了?
到了鸡舍,路上不断地有人打招呼,对于这个县长家的闺女,大家再看已经不再像看猴子那样稀罕,毕竟这个县长家的闺女,在田地里放羊的场景实属夸张,晓阳那放羊的劲头,别说县长家的闺女,就是村长家的闺女都干不出来,就比如大嫂。我知道,晓阳放的不是羊,她放的是自己,羊不过是她野地里撒欢的道具。
到了鸡舍,大嫂拿着一根棍子,正指挥着王家几个哥哥和大哥向阳帮她整理鸡苗,晓阳看到鸡舍里满是小小的鸡苗,又想放飞自我,来上一场老鹰抓小鸡,只是碍于王家的几个大哥在,还是保持了一个基层干部的基本休养。
与王家几个哥哥打了招呼,他们自然应当知道我也成了安平的副乡长,毕竟王家大爷作为王庄的村长,干部大会那天是来开了会,还专门与我打了招呼,几个哥哥对我倒也是热情了不少。晓阳还是忍不住,抓了一只小鸡在手里把玩,走到了大嫂的身边,抚摸着大嫂的肚子,给未出生的宝宝说着话。空聊了一会,晓阳问大嫂:“这么多鸡,这肚子里的龙宝宝今年秋天也要出生了,这鸡咱咋喂呀?”
大嫂看着晓阳说:“这鸡我不喂,放咱们这分好,就送到别人家里去,这鸡咱让别人喂。”
晓阳疑惑地看着大嫂:“说道,别人喂?谁来喂?”
大嫂得意地看着晓阳说:“咋啦,不懂了吧,我把这鸡免费给愿意养鸡的群众,他们帮咱养,这鸡下的蛋归他们,这鸡到过年的时候,他们在给咱,咱卖了鸡,在给他钱”。
晓阳些许担心地说道:“这不行吧,人家买来自己喂自己卖不行吗?”
大嫂笑着说:“又笨了不是,咱不要钱给他鸡苗,这到时候咱按市场价收鸡。这鸡苗子咱也没花钱,我上周去了城建局,那李婶还愁我今年买不到鸡,我把这个想法给她一说,她高兴坏了,说这是咱帮他们养的鸡,直接把鸡苗的钱就给了。她又联系了十几家单位,让人把钱捎来,说现在她都不敢收钱了,怕累着我。”
晓阳说,大嫂,这人家要是不给咱偷偷地卖了,到时候李婶喊你赔鸡。
大嫂用手拿起棍子,指了指地上分机苗的几个王家大哥说道:“他们几个,到时候都归我差遣,我为啥喊娘家人来分机苗送鸡苗,这不就是防着万一,再说了都是乡里乡亲,别的不说,这点诚信都还是有的,这叫啥晓阳,这就是你大哥说的,这叫三赢”。
晓阳呆呆地看着大嫂,又好像思索着什么,这一手空手套白狼,实在是经典的操作。此刻的大嫂大着肚子,拿着棍子,面对这一群鸡苗和蹲在地上分鸡的哥哥们,那一刻大嫂的形象,有勇有谋,勇冠三军。
晓阳忽然大笑开怀,这笑声高昂激动,说着搂着大嫂的脖子,直接亲了一口,大嫂看着晓阳,一脸惊愕地说:晓阳,你这文化人咋和你大哥一样,逮着就亲俺的脸。
我看向大哥向阳,还有王家的几个大哥,他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晓阳和大嫂,满脸惊愕。这,这俩丢人现眼的活宝这都是干的啥事呀!
晓阳笑着说:“大嫂,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帮了朝阳一个大忙,你帮了咱乡里群众一个大忙,你知道你这个思路,能干成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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