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晓阳,十分诧异地道:“不可能,你是在诈我,就算是我喝了酒,脑子里也不可能出现别的女人”。
这话一说出,我努力回想着昨天做了什么梦,隐隐约约地感觉梦很多,好像都是围绕着高粱红,难道昨天梦到了高春梅?不觉得身上就冒冷汗。
呦,看你吓的,脸都白了,要是我说出来,你是不是都要包上岂露的尿布,生怕尿了床。
看你说的,我挺起了胸膛,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没有梦到其他人。
晓阳凑近我的耳边,道:“还没梦到,你昨天在梦里都开了高粱红酒厂的改革动员会了,孙向菊当书记,孙向东当厂长,你在梦里可是一直喊向菊,向菊,哈喇子都流了一脸,我看你是黄金草喝多了烧的。”
我摸了摸嘴巴,未见口水,就道:“晓阳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梦到了高春梅。”
晓阳一下如饿虎扑食,抓着我的耳朵就揪了起来,另一只手有些许的凉,隔着衣服就伸进了我的胸膛之下,胡乱抓起来。俩人正在打闹,不由得动作就大了一些,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声音,三哥三嫂,你俩吃不吃饭?
我顿时一愣,指了指客厅方向,问道:“咋,舒阳也在?”
啊,不止舒阳,恩阳也在。
啊,你咋不说一声,还有谁?
还有?大嫂在厨房做饭,算不算?
我慌忙穿了衣服,悄声责备道:“家里有人你咋不注意影响。”
到了客厅,舒阳和恩阳两人正在看电视,沙发上有七八个小兜子,舒阳起了身,拿起沙发上的一个兜子,道:“三哥,你上午睡得跟个猪一样,喊都喊不醒,大嫂三嫂带着岂露给我们买衣服去了,这些都是大嫂三嫂给我们买的衣裳,可好看了”。
上了大学的舒阳和在高中时期的舒阳看起来完全是两个感觉,在高中时期的舒阳,身上总是穿着那几件母亲亲手缝制的粗布衣裳,纯真而懵懂,对世界的认知还停留在村里的那一亩三分地上。虽然是在县城上学,但对于舒阳来讲,县城就是学校。
上了大学之后,舒阳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穿着打扮开始变得时尚起来,身上也难觅老粗布,更别说有什么补丁了。这得亏是晓阳,还没到换季,就把舒阳和恩阳的衣服就早早的买好,从来不用父母操心挂念了。
看着沙发上全是各式的衣服,晓阳抱着岂露道:“百货大楼传统项目,过了初七就打折,而且是打骨折。”
我刚坐在沙发上,看着七七八八的衣服,心里盘算了一下,应当也是花了不少钱,这一点晓阳最好,对我的家里人一向很大方。
电视里正放着电视,恩阳看我坐了过来,道:“三嫂,三哥是不是欺负你了?”
晓阳故作委屈道:“是,你们三哥欺负我”。
舒阳恩阳马上一左一右,把我按在沙发上,开始为晓阳“报仇”,晓阳上前道:“哎,你俩轻点,轻点,像这样打”。说着照着我的屁股就踹了一脚,做起了示范。
俩人为晓阳出了气,大嫂已经做好了饭,年前蒸的包子,又炒了两个菜,午餐简单,吃了饭之后,晓阳把孩子抱给了我,舒阳恩阳去厨房收拾,大嫂和晓阳就说起了砂石厂的生意。按照习俗,正月十五前是没有人建房的,但是正月十五之后,天气回暖,春暖花开,建房的人自然就会多了起来。
大嫂算着砂石厂的存货,什么也没干,靠库存的钢筋和水泥,竟然赚了一笔,让晓阳都羡慕是自带财运。大嫂和晓阳俩人都觉得除了建筑,这运输市场的需求十分广阔,特别是两高路通车之后,县里搞运输的都发了财,解放新出了一种卡车,载重多,性能好,俩人打算贷款再来上两台。
舒阳恩阳和我三个人搬着马扎,静静地听着俩人的分析和规划,如今的市场上是一车难求,不仅大嫂运营的两辆货车开始赚钱,就连城关镇和工业园区新成立的联营公司也开始赚钱。俩人一合计,大嫂一拍桌子,贷款,再买两台货车。
内心来讲,对于晓阳和大嫂的决定,我内心是有些惶恐的,摊子扯这么大,万一赔了怎么办?好像俩人看到的这个机会一定能稳赚不赔一样。这也许就是原生家庭的影响,晓阳自不必说从小生活在干部家庭,而大嫂的家里仅仅因为王家大爷是一个村长,就有着这样的自信和果断,实在是让人佩服。
我抱着孩子道:“公安局今年说不定要搞集资建房,李叔现在到处找人凑人数,人越多成本越低。说是要修四五百户,这建筑市场肯定没得说,就是不知道这运输市场怎么样。”
晓阳道:“运输市场也没问题呀,就比如我们现在往省城的班车,每天都是爆满。整个春节,我们联营公司的几辆货车根本没停。”
大嫂道:朝阳啊,建筑市场虽然需求大,但是水深啊,你们不做这一行不了解,县建司的经理,说是车开得比县长都好。一般的砂石厂,根本接不到建筑公司的活,像咱们这样的小砂石厂,根本不可能和县建筑公司合作。
大嫂说的也是实情,今年过年拜访马叔,县里一批办公用房都是50年代左右的产物,每年的维护成本已经很高了,县里计划重建一批办公用房,前两年新建了县一中,如今的二中和三中也要重新建设校舍,当初县建筑公司和六建司有君子之约,县城地界,也就是城关镇和工业园区的工程是县建筑公司负责,而除此之外的农村乡镇,是由六建司负责建设。想着高粱红酒厂的扩建工程,红旗县长打破了常规,让县建筑公司承担建设任务,多少还是有违公允。
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起到车站送舒阳,赶着向凤的那班车,俩人有说有笑地就上了车,有了班车,舒阳回家的频率仍是不高,平日里舒阳除了学习,还在图书馆勤工俭学,周末要在图书馆整理书籍。
县委大院里,王满江汇报着即将到来的人代会筹备情况,地委已经初步同意了增补齐江海为候选人,为了这事,齐永林亲自给钟毅进行了沟通,作为钟毅来讲,这个时候不会因为一个副县长的人选驳了齐永林的面子,和行署产生不和。但钟毅否决了王满江出任人大主任人选的提议,维系了由王满江出任政协主席的提议,县人大主任由邓牧为兼任。
事实上,在乡里四年多,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无论哪里都是存在两套规则,一套在明,一套在暗。明的规则摆在桌面上是普通人看的,看起来是公平公正,用起来却异常艰难。而另外一套是在桌面下面,是给自己人看的,看起来庸俗丑陋,用起来却事半功倍,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吴香梅则成为差额的人选,毕竟明眼人都知道,吴香梅的资历相比于其他诸位还浅一些。
副县长的人选确定,最为关键的则是各局局长的人选。王满江内心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一本正经地汇报了各局局长的人选。
邓牧为和郑红旗两人都听得认真,邓牧为心里还在挂念铁路的事,进了京待了四五天,拜会了几个领导,但是见的都不是说了算的领导,心里的石头还是没有落地。虽然有中间人介绍,但是每天往部里汇报工作的人太多了,级别高的领导根本见不到。看在中间人的面子上,见领导虽然都很热情,但说到关键的都拿不定主意,若不是要开人代会,自己还打算再守几天,至于各局局长的人选,并没有太过在意。
等着王满江将大致的人选梳理了一遍,邓牧为道:“满江啊,这事我只讲两个原则,第一,咱们选干部要出于公心,第二,不能让一个干部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就这两个原则。至于各局局长人选,红旗,你是县政府的班长,你来定,你选的人我都赞同。”
郑红旗拿在手中的笔记本差点掉落,看着本子上写的七七八八的名字,本来还打算有几个人和邓牧为争取一下,没想到邓牧为直接说了一句不发表意见。县委书记最为核心的权力就是在于用人,这邓牧为怎么把这个权力给放了。这一下倒把郑红旗整得不太会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郑红旗整理了下思绪,心里暗道,这难道是在试探我?忙道:“邓书记,我对干部的整体情况并不了解,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这次各局委办的一把手很关键啊,没有邓书记的把舵定向,我可不敢拍这个板。”
邓牧为笑了笑,道:“红旗啊,你来县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干部的整体情况也比较了解。这事你来定就可以,有个别岗位拿不准的,多征求一下干部群众的意见。对了,擦亮眼睛,不要把腐败分子搞上来了,再出现朱家春那种情况,咱老邓丢不起那个人,再出了问题,满江,这次我可找你算账。开完了人代会,我必须马上再去一趟北京,这次庆合联系了他的老首长,铁路和车站的事敲不定,红旗、满江,咱们就是在办公室研究出花来,都是瞎扯淡乱弹琴。”
郑红旗听了邓牧为说的话,心里还有少许的感动,心里暗道,去他妈那里找这样的县委书记,有如此格局的干部,咋会想着往高粱红酒厂为自己的女婿塞几个人进去?说着就看了笑呵呵的王满江一眼。
二哥和芳芳已经确定了要在公安局买集资房,晚上的时候,为了这事,专程去了一趟李叔的家里。
无论关系再好,去别人家都不要空手,这是晓阳一再叮嘱我的,实在找不到特殊的东西,就搬了一箱高粱红酒。
李婶见我道:“朝阳啊,你和你大嫂说说,卖啥建筑材料,回去多养些鸡。”
李叔道:“你还没有秀霞有见识,这个时候,这个买卖比喂鸡好。我听说,教育口子上,下一步也要建集资房。朝阳,你能不能帮我多找几个人,人越多,价格越低。”
我笑道,我再问问我大嫂,看她要不要买一套。
说了房子的事,李叔把电视的声音调大了一些,道:“秀水派出所的人来报告,他们接到消息,那个黑三正月十五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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