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专员、平安县委书记邓牧为看到了县委副书记魏昌全和地区农业局局长史国宇,农山公司的老总邹来富三个人从一辆车上走了下来,三个人好像在等什么人一样,心里一时搞不清楚,这三个人为什么能够组合在一起,直到秘书程国涛提醒才跟着队伍上了楼上的包间。走到楼梯口才想到昌全还兼任着县委农业委员会的主任,和史局长在一起倒也正常了,想通了这层的关系,又忽然想到这个邹来富好像外界传的是农业厅邹厅长的关系,怪不得三个人能走在一起。现在外界盛传,待九十月份省上领导调整之后,作为农业大省,农业厅的邹厅长很有可能晋升为副省长,有了这种传言,不少人本着提前烧香的思路,自然和这个邹来富走得近。
落了座之后,邓牧为还想着刚才的事,农山公司确实是想要高粱红酒厂的代理权,再加上昨天晚上晓阳和朝阳把邹来富拿钱贿赂郑红旗的事说了之后,这让邓牧为对邹来富和农山公司就更没有了好感。心里暗暗地道:昌全在年轻人里面算是成熟的,但是在这些老油条面前,恐怕还是嫩了些。他想了一下魏昌全,又看了看史国宇和邹来富,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担忧。但邓牧为很快劝慰自己“爱之则不觉其过、恶之则不觉其善”,自己不能以偏概全,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兴许昌全是通过这个什么邹来富来为县里争取利益。
酒桌上的氛围很是热烈,按说钟毅作为地委书记,一般的招商会在见面这个环节并不出席,如果地委和行署的主要领导在见面环节就参加了招待的晚宴,这多少显得这个地方的领导有些轻浮,会给人觉得沉不住气。主要领导靠在前面,在后期的招商谈判中,如果有分歧,也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今天钟毅之所以选择参加招商接待,主要是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担心齐永林因为陈东富的事不在状态;二是廖自文作为驻上海办事处的主任,自己出席之后,也算是为廖自文站台,让廖自文在企业家面前说话更有分量,这样也有利于招商工作的推进。
地区的招商接待基本上每周都有,领导班子之间的配合已经十分的默契,主要是领导班子之间和企业家之间切磋交流,但细心的邓牧为却发现,今天齐永林找钟毅喝了几杯酒,言辞表情之间满是真诚。
随着晚宴的进行,气氛愈加融洽。钟毅适时地提出了几个关键问题,亮明了地区对待民营企业和个体企业的态度。钟毅道:“现在社会上有不少消息,说我们这里只注重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不注重个体企业和民营企业,在政策、税收上偏爱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这种说法是错误的,无论是省里还是地区,无论企业的主体是什么,在我们眼里都是一视同仁的。相反,在税收上,我们对民营企业和个体企业还有返还。我们地委和行署坚定地认为商品经济的发展是社会进步发展的根本动力。84年的十二届三中全会就已经通过了《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确认我国社会主义经济是在公有制基础上的有计划的商品经济。这一理论提出都已经五年了,把社会主义同商品经济对立起来、把计划经济同商品经济对立起来的传统观念早就是昨日黄花了。”
钟毅突然抛出了这个理论方面的话题,没想到却引起了企业家们的共鸣,大家放下了筷子和酒杯认真地听了起来。钟毅深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企业家不远千里而来,肯定不是为了吃饭喝酒的,他们要的是态度、是政策、是好处和利益!
企业家投资是来获取利益的,但企业的前期主要是投资,获取效益是后期和长远的事。企业家最为担心的就是政策的不稳定。这些精明的商人自然知道一个地区主要领导对政策的把握、理解和认识,关乎企业的命脉。
钟毅道:“从苏联老大哥现在面临的境遇就可以看出,我们的路不仅走得对,而且一定能走得远。没有一棵参天大树从刚一开始就是树,这一点我们有信心,大家也一定要有信心,我们地委和行署只负责提供支持,具体的经营和管理,参与不干预、到位不越位……”
钟毅长期担任县委书记和地委书记,虽然是从基层起来的领导,但是理论水平和工作认识上都很超前。所以对政策的解读和认识并不生硬,理论联系实际、反而颇具一些国际视野。
邓牧为发现,钟毅的话不仅精准,而且直击要害,心里感叹,只要有这位老搭档在,心里就是踏实。
听完了钟毅代表地委关于民营企业的态度,旁边一西装革履的男子忙掏出了一个名片盒,从里面掏出了名片,双手呈给了钟毅。说道:听了钟书记对我们民营企业的态度,我们的心也就放在了肚子里了。众所周知我们这些人就是靠着政策的红利,白手起家含辛茹苦地创办了企业,如今企业到了发展期,总要找一个地租便宜、交通便利,特别是有像钟书记这样的领导,我们才放心啊。我代表我们上海通江公司表态,只要条件合适,我们优先考虑落实贵地啊。
钟毅双手接过名片,笑着道:通江公司,名字起得好啊。财源广进、通江达海。但是啊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我们的地区里已经落户了几家上海来到企业。转身吩咐道:牧为啊,一定要让各位老总到咱们地区几家上海的企业看一看。我们正在筹建地区层面的工业园区,到时候我们合作的潜力一定很广阔啊!
由于初次见面,趁着机会,大家更多地聊了工作,加深了了解,十一点不到,也就结束了饭局。
廖自文将大家送到了车上,作为曾经的办公室主任,待齐永林和钟毅走后,自然和邓牧为多说了几句。
上海的局面已经打开了,今天钟书记亲自出席接待,自文,既是对你的肯定,也是对你的支持啊!
是啊,领导,我能够感受到钟书记的热情和真诚,在上海这两年……
廖自文俩人在花园酒店的花园里一边散步一边聊天,从工作到生活,俩人好像又和当年在平安县一样。聊了半个小时,廖自文就道:“领导,在上海啊哪里都好,但是就是离家人太远了。”
廖自文本想说离您太远了,但是又觉得太过矫情,就说了家人两个字。
邓牧为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就道:“除了离家人远,离领导也远啊。从现实中来讲,一个单位远离领导也就是边缘单位,长期来看这样是不利于你个人的成长进步的。上海的局面既然打开了,地区实际上也需要你这样的干部,如果你愿意回来,我就来安排。”
面对廖自文,邓牧为没有遮遮掩掩,回答得十分干脆,作为行署排名靠后的副专员,没有进地委班子,安排一个正处级干部是有难度的,但是邓牧为清楚自己这事能办到。
廖自文略显激动地道:“领导,我还是愿意到您身边来工作。”
邓牧为背着手,摇了摇头,就道:“自文,我现在身边是差一个副秘书长,但副秘书长毕竟还是服务的角色,从干部成长的角度来讲,你现在是一把手,到局委办或者县里去担任一把手才算是重用。这样吧,我向钟书记汇报一下,请组织尽快考虑你的个人问题”。
俩人正说着话,就看到了邹来富、魏昌全和史国宇陪着一人走进了后花园,几人聊得高兴,谁也没有注意到葡萄连廊的下面站着两个人。
邓牧为默默地注视着几人,就看到两辆小轿车从停车场里开了出来,三个人将那人送走之后,又乘坐了一辆车疾驰而去。
廖自文多在上海待着,又加上天黑,根本没有看清楚几人。就问道:“领导,这几人您认识?”
嗯,一个是平安县委副书记魏昌全,以前鸿基当地委书记时候的秘书,一个是农业局的史局长,另外一个是一个企业家。
那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是分管农业的任副专员。
看着汽车消失在大门口的转角处,邓牧为又语重心长地道:“自文啊,和企业家打交道,既要热情也要干净啊,风起于清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不要失了骨气和气节。”
第二天,邹来富给陈东富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通,心里就隐约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从昨天白天离开,到昨天晚上就找不到人。本来还说是官复原职,但看这个节奏根本不像。想了一圈,邹来富也就将电话打给了史国宇。
农业局长史国宇昨天喝了不少,大哥大响了两遍才拿了起来。
昨天喝了酒又打牌,打了牌又去财政宾馆按摩,回到寝室都已经凌晨两点。媳妇定的规矩,十二点不回来就不要回来,史国宇心里也不愿意被老婆埋怨,所以寝室就成了史国宇躲清静的地方。
农业局办公楼是一座新楼,新楼盖起来之后就留了一些房间给领导作为午休的寝室,所以邹来富打电话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但史国宇还在寝室睡觉。史国宇道:兴许是大哥大没信号,那玩意靠不住,也许陈秘书长屎壳郎变知了高升了,那还记得咱们这些搞农业的粪球。
邹来富听史国宇还说着醉话,应付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心里暗道,如果陈东富被抓了,这要扛不住,自己在平安县的布局就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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