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国涛心里想着,我只是来向领导汇报一下事件的进展,并没有想过领导在这个事情上还要提问,思考了一下就道:邓书记,这件事我觉得地委应该及时出手,收回行署已经下发的文件,按照省上的政策,给县里充分的放权。
邓牧为笑了笑,就道:行署主管工业,以行署的名义规范地区工业企业的设置完全符合规定嘛,地委是可以让地区直接将文件收回来,但是这样干,行署那边的几位领导,面子上不大光彩吧。现在已经有些声音,说地委管的宽,手伸得长,这样不就更坐实了外界的那些传闻。
邓书记,现在是有不少声音,说地委和行署之间不和谐。
邓牧为道:都说阳谋立身,阴谋防身 一半君子,一半小人,但咱们是一级党委,是党的组织。要干就正大光明地干,要做就堂堂正正地做,要纠正这件事情之前,地委必须有绝对的理论支撑和政策支持,不然还会打肚皮官司的。无限的内耗下去,地委和行署是没有赢家的。现在这件事,只有地委出台了重大事项议事规程和党委会议议事规则之后,有法可依,有章可查之后,用文件去规范文件,以制度安排和政策导向方式表现体现集体的约束,就好做工作了嘛。
程国涛道:领导,我明白了,只要这两个文件出台之后,以后,对行署的工作,地委就可以名正言顺参与了。
邓牧为笑了笑道:不是参与行署的工作,用领导或者指导更为合适。记住,任何事都不能是你打一拳我还一脚,也不能是冤冤相报,那不成了江湖混混的套路,反而会被人牵着鼻子走。老人家讲,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才是解决问题,化解矛盾嘛。
程国涛点了点头道:《韩非子·喻老》中讲的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出了办公室的门,程国涛还在暗暗地回味。在地委的两个规则出台之前,行署干什么都不重要,因为地委的两个规则出台之后,在民主集中这个政治制度框架之下,地委就可以正大光明地以文件的形式重新做出部署。自己也是愚钝,领导们的层次和格局,怎么会在乎这些雕虫小技,而行署的领导之间,还在因为谁签的什么意见相互踢皮球,在大智慧面前,小聪明的伎俩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虽然自己回答问题没有答到点子上,但心里却比吃了蜜还要甜。就如张叔所讲,邓牧为这个层次的领导,愿意花时间教你,本身就是一种信任和培养。虽然从秘书六科的角度来讲,自己是不该来邓牧为的办公室。但有些事并不是领导不让干你就不干,有些事领导让你干也不能干,这里面就需要慢慢体会了……
县委大院里,县委办公室综合科的科长赵闻秋已经将会议纪要拟稿写了出来,在行文方面,只要是没有大的问题,我一般就带着经办科长,直接拿着给县委红旗书记签字。这样也就给了经办科长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第二也是让经办人员准确领会领导的意图。
郑红旗看着会议纪要,不时用笔圈了圈,几分钟后就道:朝阳,我红笔画圈的三个事要抓紧,一个是希望工程的事,请白常委马上和地区教育局对接。各地都要有希望工程的总牵头人,我看这件工作就让满江同志来挂名牵头。第二个,推进计算机在政府系统应用的工作,也归白常委抓。第三个,研究国有企业工人扩招的事,也要督办。
郑红旗看了一眼赵闻秋就道:这篇纪要整体上是可以的,有几处用语,你们再推敲一下。说罢也就埋头看起了文件道:朝阳,去把这个致清叫过来,你也一起过来。
出了办公室的门,赵闻秋就道,主任,通知人的事那里需要您亲自跑,我去请致清常委。不等吩咐,也就快走了几步。
从办公室拿了本子,就看到罗致清步履匆匆地朝着红旗书记的办公室走了过来,看到我之后,马上来了一个急刹。问道:朝阳主任,领导找我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
我看了看红旗书记办公室的门,一脸苦笑地摇了摇头,悄声说道:罗常委,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刚接到的通知。
进了办公室,郑红旗目光平静地看了一眼办公桌前面的凳子,两人坐下之后。郑红旗道:朝阳同志,昨天我安排你留下来,负责王专员的接待工作,领导都走了,为什么昨天中午的招待费还是花了四五百块钱?仅仅高档的白酒,就消费了二百多块钱。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事我还真的不清楚,一脸纳闷地就答道:书记,昨天我们陪同检查,领导走了之后,大家都回来了啊。县里党政班子的领导,都是在县委食堂吃的饭。
郑红旗道:几百块钱的事,不该我操心,但该你操心。所里有啥家有啥,家里没有所里拿,一次招待就几百的糊涂账,这一年下来怎么得了。招待所归你们县委办管,吃吃喝喝的风气,成什么样子。每年一个招待所,亏钱都要亏十几万,不行就把那个经理给我换了。我当县长的时候,也就城关镇的吃吃喝喝管得好些,你把晓阳喊过来,让她给你传授经验,看看这个吃吃喝喝她是咋管的。
我知道晓阳管城关镇吃喝,谁要是非公务接待在外面签单,就拿食堂的经费来补,城关镇食堂是吃了两个月的清水煮白菜,再也没有人未经许可在外面的馆子里签单了。虽然心里知道是咋回事,还是没有贸然地汇报,只是点头应道:书记放心,今天我一定把这个事落实清楚。
郑红旗在县委招待所有一间住房,县委招待所里专门安排了一名叫慧敏的年轻服务员来打扫郑书记房间的卫生,除了此人之外,其余人一律不准进入郑红旗的房间。
时间久了,郑红旗一个人偶尔在招待所吃早饭的时候,也会通过慧敏了解一些招待所的事。招待所每天人来人往,酒局不断,而服务员是最能真实而又清醒地观察着每一个人,所以对于县里的领导干部真实的样子和状态,所在的圈子和所交的朋友,招待所的服务员都是门清。
慧敏也很聪明,知道书记最为关心的是什么,有机会给红旗书记送早饭的时候,也会有的没的说一些招待所看到的人和事。我陪红旗书记吃早饭的时候,还参与讨论了不少。
说完了招待所的事,郑红旗看着罗致清,就道:致清同志,我印象之中,这个行署关于工业企业设置总体办法这个文件,我是拿给了你啊。又笑了笑道:致清啊,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跟王专员说咱们几家企业的事?你是没有学习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这个其他原因,红旗书记没有当面说出口,但实际上的含义大家都极为清楚,你难道是故意为之让县里下不来台?
听到这里,我总算是明白了,红旗书记把我叫过来因为几百块钱的事先骂上一顿,也就有了两层意思,第一自然是地委副书记的女婿我都敢批,何况你是地委秘书长的前办公室主任。第二,昨天招待花了几百块钱我都知道,你小子最好不要有事瞒我。
罗致清态度倒是十分的诚恳,书记,我向您,向县委深刻检讨,昨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听到王专员让咱们停建高粱红酒厂,直接合并到曹河酒厂,我就激动了,觉得这种方式,咱们安平就吃了大亏,咱们平安县统战示范项目也就破产了,我没忍住算是反驳了几句。虽然被地区领导记恨,但领导,您别同情我……
有的时候,态度比错误本身重要,罗致清说得情真意切,高粱红酒厂也是统战项目,罗致清如此地一说,红旗书记高高举起的板子,都不知道该打在哪里。
郑红旗明显没有预料到罗致清是这样回答的问题,就道:致清统战啊,高粱红酒厂的事我正要同你商量,酒厂项目是地委的统战项目,这钱本身县里没出什么钱,是人家老兵孙家义的心血,剩下的钱都是地委统战部的,我如果把高粱红酒厂改造成安平乡党委政府大院,我们同意,上级统战部和人家老孙也不同意嘛。这个事,你代表县里,和友福、香梅同志一起,去找王专员做个汇报。
书记,您不去?
郑红旗笑了笑道:怎么,一个县长、一个常委、一个副县长分量还不够?事事都要我这个县委书记出面,还要你们这些骨干力量干什么?干脆你们的工资都给我算了。
那,那这几家乡镇企业的事咋解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生米都煮成了熟饭解释就成了狡辩,她骂几句你们听着,她说什么你们应着,她要是让你们滚蛋,你们脚底抹油溜了就是了。真要是杀头枪毙的,我也顶在你们前面。
书记,书记说笑了,这件事顶多就是一个通报批评嘛。
郑红旗道,好了,这件事不说了,你们抓紧时间去把各自的工作抓好。
罗致清本已起了身,又坐下道:书记,这个俊明公司投资的意向非常强烈,只要我们点头,他们马上和我们签订正式合同。
郑红旗往椅子上一靠,就道:致清啊,现在地区的文件还在那里,如果咱们再次同意在非工业园区设置企业,新账旧账一起算,不好办啊。
罗致清道:书记,这事成了,就算是枪毙,我也顶在你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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