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英实在是没有想到,郑红旗不给自己面子也就算了,还竟然将孙汉的书记也免了,一般的县局,党政都是一肩挑,免了孙汉的书记,这也就是意味着下一步就要免去孙汉的建设局局长职务。
周海英道:老孙,只要你那边能弄出点动静来,我这边就好给组织部门施压,只要组织部门以正式途径打了招呼,我相信这个郑红旗就算再顽固,也是不敢得罪地区组织部的。
孙汉等了周海英一天,总算是等到了这个结果,有了周海英的承诺,孙汉就觉得自己起码能够守住局长的位置。只要是局长的位置在,就算当不当书记,整个建设局还是自己说了算。
从地区回到平安县城,孙汉就叫了班子里的干部和几个平时的心腹骨干一起吃饭,这事自然由办公室来操办。
六点钟请客,在县城的驴肉馆子里,孙汉已经早早地到了。
孙汉是驴肉馆子的常客,馆子的老板看着孙汉写了满满当当的二十多个菜,看着桌子道:孙局长啊,这么多菜,这桌子摆不下吧!
孙汉倒也不着急,只是淡淡地道:今天来的人多,摆不下你就让他们挤一挤,再给我加四张凳子。
老板看着已经满满当当的座位,但也知道孙汉这个人他是惹不起的,也只有点头应道。
十多分钟后,就听到了大院里热闹了起来,建设局的领导班子和几个科长都是一同到来,孙汉透过窗户看到大家之后,抖了抖自己的衣服,马上坐到了主位之上,心里暗道,该来的都来了,自己不是书记,还是有号召力的。
大家进了门,走进包间,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几瓶珍藏的高粱红老酒。大家纷纷与孙汉握手,左一个老板,右一个大哥,让孙汉恍惚间觉得,就算天王老子来了,自己也是建设局的一把手。
与众人寒暄完过后,建设局的副局长柳文印道:孙局啊,今天你不在,咱们局里面是热闹了,上午县委班子,下午建设局,都想着啊调查是谁扔的资料。你就说吧,谁扔田苗的资料不是悄悄摸摸的,这个只要他自己不承认,你就是把天王老子来了也查不出来。
旁边一人附和道:民意,民意啊!民意不可违!
孙汉严肃地道:哎,这事我听说了,可不能针对田苗个人,是县委是县政府办的这事不地道。你们不管是谁,以后不能再扔田苗的东西了!嘴上这么要求,心里却是感觉十分的痛快。
柳文印拉了拉凳子道:孙局啊,这个孙友福还让我们自己写辞职报告,我就不写,他能把我怎么的。我就不信,他敢免了我的副局长。
孙汉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环顾一周之后,才觉得少了人,就问道:哎,这个陆主席怎么没来啊?
柳文印道:佳艳啊?今天她闺女有事回来了,佳艳下午接受完纪委的问话,人就走了。
陆佳艳没来,让这场饭局的分量顿时小了不少。孙汉自是清楚,陆佳艳的背景如今极为雄厚,准女婿是地委书记钟毅的秘书,女儿又在临平县委办公室当科长,而老李更不用说了,县里的人都清楚,孙友福几个人就是老李的徒弟。
人既然没来,但饭局还是要继续,孙汉端着杯子道:来吧,大家为了我孙汉,费心了……
都是孙汉多年的同事和朋友,喝酒的氛围自然很是热烈,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轻松起来。他们开始回忆往昔的岁月,奋斗的历程、曾经的青涩时光。不时还有人说一个黄色的段子,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孙汉看气氛烘托得差不多,略带醉意地就道:各位,各位兄弟,今天我孙某人不服气啊,倒不是把我的书记免了我不服,而是觉得为众兄弟打抱不平,凭什么他们纪委要来局里面折腾大家,还要写辞职报告?当官也不能任性嘛,我看下一步我走了,田苗当了书记,你们这些人都是跟着我的,也就没啥好日子了。
柳文印一拍桌子就道:汉哥不能离开咱们,建设局的一把手我们只认汉哥。
旁边一人道:对,我们只认汉哥当局长,他田苗当他的书记。
众人都在一旁附和!
孙汉摇了摇头道:兄弟们,我走了到哪里都有碗饭吃,但是你们在建设局日子不好干,我心里难过啊。我看这样,大家联合起来,明天我们到地委大院击鼓鸣冤。让地委领导看看,咱们的决心和态度。同志们,好日子可是自己争取来的。
众人一听要去地委大院“击鼓鸣远”,原本热闹的氛围一下就冷清了下来,毕竟喝酒的时候称兄道弟,喝完酒之后各奔东西这是酒肉朋友间不变的真理。
孙汉看大家一时都不表态,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这个时候,旁边的柳文印拍了一下桌子道:怎么了,说到事情上就偃旗息鼓了,这能对得起汉哥?实不相瞒,今天,姓田的东西,就是我去扔的。有啥,我明天跟着汉哥去地委大院,有不愿去的,现在就走。
这个话放出来,众人哪里还有敢走的,但目光却是都集中在了柳文印身上。
孙汉旁边的人道:既然孙局和柳副局长两个人都去,我们自然也去。法不责众,没啥大不了的。
但此刻,不少人的心中却是嘀咕着孙友福今天在会议室说的话。向县委政府主动靠拢的提拔重用;能够支持县委工作、服从改革发展大局的保留职务,和县委政府局党委打擂台,认不清形势大局的,一律免职。
吃饭吃到十点钟,众人已是约定,明天早上吃了早饭后在汽车站集合。乘车到地委“击鼓鸣冤”。
而在大嫂的砂石厂里,我陪着晓阳又来蹭饭。红旗书记去了地委没有回来,我也就有了时间陪晓阳。
建国已经正式让媒人去大嫂家里提了亲,已经在商量结婚的日子。几个人吃着饭,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芳芳大着肚子,也是兴致颇高,毕竟二哥之前内心有一种负罪感想着替大哥照顾大嫂,如今大嫂有了建国,芳芳的心里也就卸下了包袱。
芳芳笑着道:建国,你们打算啥时候办事呢?
建国看了看大嫂,羞涩地一笑,说道:还要再商量,再商量。
大嫂眼神之中也有一丝的躲闪。
芳芳并未注意,一边吃饭一边道:我看你们就年底结婚,那个时候,热闹!
晓阳看大嫂面色不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夹了一筷子猪头肉给芳芳道:尝尝这个,食堂里卤的猪头。
芳芳用筷子接了过来道:你还别说,食堂里老周的卤肉味道是真好。
吃过了饭,就送芳芳回县委家属院的周转宿舍,二哥平日里还是住在酒厂,偶尔会到这边住上一晚。
汽车启动,晓阳把芳芳扶进了车里,俩人一起就坐在了后排,就朝着家属院行进。
路边供销的卷闸门已经落下大半,只留着一扇小门供人进出,里面透出的灯光略显昏暗,却依然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商店的玻璃柜台上摆放着一些简单的商品,街道两旁的电线杆子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和宣传海报,被风吹得边角卷起,在灯光下晃动着。几个年轻人穿着倚靠着电线杆,嘴里叼着烟卷,不时地看着汽车。
晓阳看着电线杆子旁依偎在一起抽烟的人道:芳芳,晚上一个人不要出来,最近街上又有了些小地痞。
芳芳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哎,你看,他们几个人,抽一支烟!
晓阳道:这才是危险,身上没钱,总是想着找地方弄钱。我看你明天收拾收拾,就跟着我回县医院家属院去住。
芳芳笑着道:没必要吧!县委家属院能不安全?
县委大院都不安全,还差县委家属院啊?
晓阳在后面拍了一下,上去扭着我的耳朵道:芳芳,扭他那一支,让他乱说话。
我忽然明白过来,红旗书记的办公室发现子弹的事要绝对保密,芳芳也不能知道。
晓阳狠狠地扭了一下我的耳朵,又道:哎,芳芳,你有没有发现建国有没有什么不对?
芳芳想了一会道:没看到什么不对啊。
三傻子,你还当个兵,你看出来那不对没有?
没啥吧,就是有些羞涩吧。
晓阳道:羞涩,羞涩那是正常反应,我说是他的耳朵后背被挠了你们看到没有,那个一看就是女同志挠的?
芳芳道:晓阳,你咋看出来的?
经验,经验,我经常教育三傻子。
大嫂挠得?
晓阳摇了摇头道:不像。大嫂好像也有难言之隐。俩人都带着孩子,我倒是担心,建国和他前妻把事情说好没有,上次我去建国家里,朝阳你还记不记得,他媳妇一直找他复合!
我想了想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不会再复合了吧!
晓阳道:就怕那边一直纠缠建国,那可就麻烦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晓阳各自上班,早上的时候路过地毯总公司的工厂大门,晓阳挥了挥手,让我停车。说罢拉了一下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道:等一等,等到八点钟看迟到的多不多!我也拉住晓阳的手,看了看表,八点二十,地毯总公司不少骑着自行车的女工进厂。时间来到了八点半,几个身穿上身绿色警服,下身蓝色裤子的经警就将大门关了起来,只留了旁边的一扇小门。
晓阳看了看表道:八点半,这个老杨管理还是很严格的嘛!
怎么了,你听到啥了?
晓阳抚了抚头发,又轻轻地甩了一下头,说了句开车。又从包里取出那面小镜子,小嘴微微嘟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俏皮,而轻轻上扬的嘴角则像是挂着一个只属于她的神秘微笑:我听说,我听说有不少社会闲散人员在门口找媳妇。要不要我也给你找一个!
我指了指自己的包说了句,把我的水掏出来。
晓阳帮我拧开盖子,看了一眼道:下次给你多放几根黄金草!
不用了不用了,我这个身体扛得住扛得住!
而在县城的汽车站里,孙汉买了十张车票,算着时间,但一个人也没有来,在车站里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直到售票员问道:师傅,你走不走,不走这票也不退!
孙汉道:我是建设局的局长孙汉,和你们交通局局长储伯祥很熟,你等我一会。我的朋友马上就来。
售票员上下打量了一番孙汉,阴阳怪气地道:看清楚,我们是城关镇汽车联营公司的车,交通局管不到啊!
孙汉刚想发火,这个时候,办公室主任骑着摩托车匆匆而来。
哎,走不走,不走发车了。
孙汉顾不上搭理售票员,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人哪?
办公室主任道:孙局啊,柳局一大早就被纪委带走了,说是有人举报他对抗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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