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珩实在没想到她还能摔倒,按理说一次就长记性,她还能二次摔倒,纪家这女儿也养得够废的。
纪晚宁感觉有一股温凉液体顺着小腿往下流出裤管,两边手臂都被蹭伤,疼得厉害,她顾不上小腿处,右手从手腕往上更是掉了一块皮,混合沙砾,触目惊心的。
“呀,路过的阿姨被吓着得声音尖锐,责骂道:“我说小伙子你怎么回事啊!下山的路就不好走,没说护着点,瞧瞧都流血,还不赶紧送医院去。”
商珩皱眉,纪晚宁的伤看起来吓人,说到底就是擦破皮,又没骨折又没错位。想起刚才在红绸桥,她不是挺利索地嘛!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
上了年纪的阿姨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见男人被说都没动静,气得拍了一下商珩肩膀:“傻愣什么,赶紧送医院去,小心感染了”随后朝后面姐妹小声说,真没眼色。
纪晚宁本就疼,听阿姨说这话,吓得顾不上疼痛,有气无力道:“不……不关他的事。”
“行了,小姑娘别替他解释,我在后面看着呢!”阿姨白了商珩一眼,阴阳怪气:“要是我家老头敢嫌弃我,让我拉着衣袖走,害得我摔倒,我让我儿子女儿把他扔出去,一个人过日子。”
纪晚宁……
空气突然静默几秒,她实在不敢去看“被扔出去人”的脸,疼得满头大汗,依旧努力解释道:“阿姨您误会了。”
阿姨以为小年轻闹别扭,却劝起纪晚宁道:“行了,小姑娘,男的不值得维护,就算冤枉也是活该。”指着商珩道:“使唤他也是应该的。”
纪晚宁坐在地上惊恐地朝商珩摆手,她哪敢使唤,阿姨是不知道这男人的身份情有可原,但她不能,让他以为自己借伤故意折腾他,解释:“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心里祈求他别把这句话听进去了。
饶是气量再宽广的商珩,被旁边七嘴八舌的大妈吵得头疼,忍得咬牙切齿,蹲下道:“你没听阿姨说,你想让我晚年被儿子女儿扔出去,一个人过?”
两家多年前就有矛盾,只是纪家这辈是个小姑娘,商珩也不好真的下手,偶尔依仗身份欺负小姑娘还是因为她先装作不认识自己。说照顾,谈不上照顾,碍于别的因素,刚好他在场,都叫他一声“小叔”,还能当作听不见,看不见。
说到底,若她真的要是出事,让家里老爷子知道自己见死不救,少不了被他数落一通。所以见纪晚宁时,他很矛盾,也幸好某人也识抬举,没有得寸进尺,提出什么过分要求。
“……”纪晚宁被这句话炸懵,生理反应持续,脸红耳赤,她不是这个意思。老实像木偶被阿姨们七手八脚的扶上商珩背上。
阿姨瞧他身强体壮,背着起小姑娘稳稳当当地,当下满意极,很有男子汉气概。过来人教育道:“小伙子,你别觉得你长得好看,不缺女朋友,男人的花期很短的,过了二十五岁就没人要了。”打量商珩一眼:“人家小姑娘不嫌弃你年纪大,你要感恩,善待人家,知道吗?”
纪晚宁把脸埋在某人背上,瑟瑟发抖,听见某人牙根都要咬碎,道:“知道了。”
“这就对了,快送医院去吧!”阿姨叮嘱道
纪晚宁头皮一阵发麻,某人磨着牙:“放心,我会照顾她。”
最后几个字,纪晚宁听得心惊胆颤,知道他是碍于面子忍了下来。
她想,估计商珩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被人嫌弃、教育。中国大妈就是牛,这要是换个人早被他扔下山去了,那还让她指手画脚,阴阳怪气。
身后的爬山老太太站在原地七嘴八舌站,隔着距离,纪晚宁能听见阿姨朝旁边同伴,吐槽道:“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懂疼人,哪像我们那个年代。”
纪晚宁装死没听见。
商珩冷哼几声。
背上的人,翁声翁气道:“……对不起。”
商珩轻嗤一声,她道哪门子歉。
纪晚宁小声解释道:“我说……要早点下山的……”
一提这事商珩本是一肚子气,又被一群大妈指指点点,更甚。他什么时候受过这鸟气,说到底是背上人惹的,语气不好道:“纪晚宁,你眼睛长来干什么?”
纪晚宁没搭话。
“那么大的石头你没看见?
环在脖子上的手,微微收了一下,然后没了声音。
又过了几秒,背上的人低声解释道:“我有夜盲症……”
“什么?”扣紧腿处的手收紧些,男人眸中微动,似乎有些诧异,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半晌后,
纪晚宁想大概是商珩气消,还是是因为自己说夜盲症的事,他态度软和,温声询问:“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小姑娘不知道是疼得忍不住,还是被自己因为自己的话,眼泪啪嗒的落下。
商珩感受到泅进里头的湿热,眉头又拧在一起,抿紧嘴线。
身后的人声音哽咽,努力平稳声线,细声道:“我说了……刚才在山上……我说了”
商珩想起她刚才提出要下山的事,意识到是自己问题,眸色变了变。
良久后,听见他道:“对不起啊……”
纪晚宁一愣,忘记哭了,她没听错吧!其实她委屈不止这些,家人生死未卜,她又被一群武装分子辗转带到这个神秘而强大的东方大国,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恐别人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好不容易安定,确定周围的人没有坏心,才敢探出头来瞧瞧这个神秘的古国。
却没有想到遇到男人,也幸好当初待在京都时见过他,否则那晚……
商珩记得以前见小姑娘时一切挺正常,为什么她会有夜盲症。
半晌后
他问:“什么时候的事?”停顿一下:“家里人不知道?”
纪晚宁没想到他会问,斟酌一下,模棱两可,道:“不知道,回来后发现的。”
商珩听明白了,纪家出事,她从国外赶回来,路途中出车祸,脱离生命危险,又被他们送到这里软禁,来不及告诉家里人。
良久后
商珩突然道:“其实……”
纪晚宁自顾伤心,没听清,询问道:“什么?”
他沉声道:“你可以告诉傅惊禹。”他们这些人轻易不让外头人检查。
商珩背着女孩,看不到女孩的表情,影子在光下轻轻晃动,知道她在摇头。
她认真想了很久才道:“他们要的是一个态度,”咬紧嘴唇:“我回去了,爷爷会很为难。”
“他们态度不变。”商珩笑她傻:“那你一辈子都待在这儿?”
这次女孩沉默比以往更久,用沉默告诉商珩,是。
商珩眼里笑意渐渐地消失。
一路上,两人再也没说话。
幸好东山寺旁是省二医,开车拐个角直直下去两公里就到了。
夜间各门诊已经下班,商珩挂了急诊号。医生确定没有骨折,只是擦伤,伤口进行消毒包扎。
商珩不放心的让医生开单子拍个ct,小姑娘身娇体弱,身上没二两肉,担心骨折。
值班医生觉得没问题,但家属的担心以及要求在合理范围,于是开了单子去做检查。
男人拿着单子想起什么,张了张嘴,又什么没说。
一系列检查下来已经十点了,商珩带她吃了些清淡的食物,按照她的要求送她回奥体中心的酒店。
女孩道了一声谢,一瘸一拐地走进酒店前台。
商珩手搭在方向盘上,确定女孩上去,打转方向盘,尾灯闪烁离去。
车里,男人按了按键,没一会儿那头接起。
“喂”是林寄北的声音,愤怒道:“见死不救的家伙,还有脸打电话给我。”
男人道:“现在有一个救你的机会。”
林寄北瞥了一眼大厅里的人一眼,他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真的临到下锅时,又担心水比想象的烫,于是流里流气:“说。”
“我记得你认识盛夏。”
林寄北奇怪他找盛夏干嘛:“你找她干嘛?”
“把人给我带到南川来,我就帮你处理时蓥的那件事。”
林寄北第一次反应“你受伤?”
男人道:“你有三秒时间思考。”
林寄北立马道:“我马上过来。”听这口气不像是,既然有人帮自己收拾烂摊子,那还不赶紧逃,坐等被下锅。
于是流氓且滥情的林某人一路狂飙到首都医院里把熬了个大夜班人准备回家睡觉的人抓起,直奔机场。
盛夏一路哀嚎,贴着窗向路旁交警同志求救。
值班人员一看那车牌,再看林寄北那张熟悉不能熟悉的脸,装作没看见盛夏,把脸转过去,摆摆手放行。
任由盛医生哀叫不绝,甚至到最后盛医生威胁道,要把他告上最高人民法院。
林某人心情非常地不错:“告吧!告吧!”他还没有坐过被告人的位置。
盛夏……
望着远去骚包的法拉利,刚分配就值夜班的小交警奇怪问道:“老师,他明明违规,为什么……”
年长的交警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小居啊!来这里上班,首先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眼睛要时刻擦亮。”
“眼睛?”居鹏不懂老师指那方面
郭孝看着他就像看到当初的自己,郑重地点头:“记住这里的人。”
居鹏傻眼了,心想京都几千万人啊!
“不是让你把所有人记住。”郭孝笑着道:“是让你记住这些出生皇城根下的人。”点到为止。
居鹏内心震撼不已,望着远去白色炫酷的法拉利,默默低下头,这与他所学习的法则完全是两回事。
盛夏想,要不是她有个强悍身体,估计半路被林寄北破车技弄得心脏病发,翘脚了。
上了飞机,盛医生冷着脸,背过身,不理旁边发癫的人。
林寄北也不恼,手机关机,美美地睡一会儿。
商珩回到酒店时,突然发现外套包鼓胀,伸手一掏,是一个按键机,巴掌大。
他想起,纪晚宁当时摔倒时,手机也跟着丢出去,是旁边的阿姨们帮忙捡起,后面他背着纪晚宁下去时,是那个指责自己不会照顾人的阿姨将手机塞进她包里。
两人都把这事忘记了。
商珩按了一下,电格亮红了,按座机让何越进来。
何越敲门进来:“老板。”
商珩把按键机递给他:“找个充电器充一下。”
何越接过查看了手机的孔是什么型号。
“林寄北一会儿过来,你去机场接他一下。”
何越惊讶地道:“林总?”现在将近快十二点了。
商珩点头,靠进软和沙发里,捏了了捏眉心。
何越想起一件事,问道:“老板,赵小姐刚才来问我,您明天有空?”
沙发上男人闭目养神,何越立马知道,安静地退出房门,轻轻地关上后,小心松一口气,他不应该多问一句。
总统套房
盛夏双手插兜,瞪了一眼某人,再看自己没来及脱的白大褂,一双绿色洞洞鞋从京都穿到南川。
房门打开一看是商珩,盛夏立马转身就走,林寄北手快把人扯回来,手紧紧地扣押她肩膀上,假笑道:“跑什么啊!”
盛夏无声怒骂,林寄北坑爹,无耻混蛋。她以为他半夜抓壮丁是要给他那个情人看病,没想到是来见商珩。
“盛小姐。”
男人换了一身干爽衣服,头发潮湿,应该是刚洗好澡。
盛夏用力踩了林寄北一脚,皮笑肉不笑:“商先生,好久不见。”
林寄北抱着脚跳到一边,瞪着盛夏。
“请坐。”
盛夏想说不用了,但奈何人是商珩,商家变态老二,顺势坐在对面。
京里有两个人,见着是有多远躲多远,其中一个指的就是商珩。
商家
一个从五代十国时期便屹立不倒的百年世家,近代军阀战争中各家争相礼待交好的姓氏,随着后期抗日战争爆发,家族里人更是投身其中,在艰难时期出钱出力,甚至在当时连老蒋都得笑脸相迎的人物,后来更是为新中国统一做出巨大的贡献。
商家每一代人在历史节点上都很能选对位置,致使其背景越来强大,直逼那个位置,让人心惊。
至于“变态”,是她给商珩强加的,能和姓傅齐名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
盛家是小门楣,没有攀附上进之心,一点不想和他们这些人打交道,奈何这些人总是找上门来。
一想起这事她就忍不住头疼,她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林寄北这个花花公子,现在被迫和商珩面对面坐着,盛夏想打死林寄北这混蛋心都有。
商珩道:“盛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盛夏心里冷哼一声,最讨厌他们这张虚伪的面孔,知道打扰别人,干嘛还让她来呢!
面上客气道:“商先生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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