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刚要把车停在顾公馆门前的时候,擦身而过了一辆奔驰。
那是顾琮的车,顾珩看着后视镜,直到它消失在夜色里。
拜年的人都离开了,顾公馆立显萧条之色,只有星星两两的佣人在打扫院子里的炮竹燃放垃圾。
本想去跟顾震江请罪他对蔺时漠动手的事,结果在顾震江房门前,张宾拦住了他,“二少爷,老老爷子睡了。他让我告诉你今天的事和平解决,蔺家人没有闹。”
顾珩勾唇冷笑,“爷爷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和蔺家的买卖,让利2%。”
顾珩想问有没有找顾菀的麻烦,可话到嘴边就成了“知道了”。
走回房间,一眼就看见顾菀背对着他躺在大床的一边,还给他留了盏灯。
不知怎的,他紧绷了一个晚上的神经就突然松懈了。
他轻手轻脚地去洗澡,换好睡衣后关灯躺到了床上。
顾菀没睡,可也没和顾珩打招呼,疼得厉害,什么心思也没有。
后背的伤口火辣辣的,身体却由内而外被寒意侵蚀。
她知道,她发烧了。
上一次比这次打得狠,她也没吃药,硬挺了两天。
这次,大概一个晚上就够了。
明天她可以正常去上班。
想到这儿,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顾菀把被子向上拉了拉,只留了个小脑袋。
……
顾珩到底也没睡,他被顾菀粗重且急促的呼吸声干扰得睡不着。
抬手去拿手机的时候才想起顾衍发来的信息还没有看。
点开,只有寥寥几句:顾菀要出事,速回。
心脏倏地一紧,顾珩的右手在黑暗中探上了顾菀的额头…
烫手!
顾珩连忙打开灯,下床来到了她面前。
顾菀一直没有挪动身体,紧紧占着床边。
她脸蛋绯红滚烫,嘴巴微张,呼吸出的气息都热得吓人。
“顾菀!”
顾珩摇了摇她的肩膀。
人没醒,但她立刻蹙紧了眉头,五官痛苦扭曲在一起。
顾珩胸中莫名升起一团火气,气急败坏地给顾衍打了个电话。
正在酒吧喝酒的顾衍,看见手机上闪烁的“二哥”两个字,瞬间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不情不愿起身闪进卫生间,生无可恋地按下接听…
“顾菀受伤了?”
顾珩开门见山。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忘了那档子事,被顾珩一提醒就又想起顾菀那皮开肉绽的后背。
顾衍酒醒了三分。
“爷爷,拿藤条抽的,当着顾蔺两家人的面。”
顾珩呼吸一滞,掌关节发白,“她没解释吗?”
“爷爷根本没容她解释,况且解释有用吗二哥?你不在,所有的错处就在她那,爷爷想息事宁人,就把顾菀当枪使了。”
“他是想息事宁人,还是借机报复?”
“谁?爷爷?他要报复谁?”
嘟!
电话被挂断了。
顾衍举着电话,“明明就心疼的不得了!装个什么劲儿呢!”
“阿衍出来喝酒,你掉厕所里了!”
“来啦,催他妈什么催!”
......
这边,顾珩掀开被子,映入眼帘的便是顾菀白色睡衣后背渗透的血迹斑斑。
心脏像被大手攥住再松开,循环往复,难受至极。
他俯身去解顾菀的睡衣扣子,可她的双臂紧按在胸前,呈防御状态。
防范意识还挺强。
“顾菀,手拿开,我要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顾菀:“......”
“伤口感染会死人的!”
顾菀眉心处的川字纹更深了。
顾珩耐着性子,在她耳边唤了声“菀菀”...
像是卸下了防备,顾菀放松下来,任顾珩脱了她的衣服,露出了后背。
作为医生,顾珩最先学到的就是不能跟患者共情。
所以,他司空见惯鲜血淋漓或者筋断骨折,平静得如同对待实验室泡在福利马林里的标本。
可现在,面对瘦骨嶙峋的后背上这几道皮开肉绽的伤痕,他感同身受般痛苦。
他将有些颤抖的手放在顾菀手腕上把脉,却因为做不到心无旁骛而摸不太准她的情况。
顾珩去衣帽间重新拿了一件粉色睡衣,小心翼翼给她穿上,生怕弄疼她。
在扣扣子的时候,顾珩还是把脸别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顾珩的鼻尖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打开房门,下楼。
管家张宾拦住他的去路,“二少爷想要去买药吗?”
顾珩漠然,瞥见张宾手里的牛皮纸袋,眼神有几分戏谑,“大哥送来的?”
“什么都瞒不过二少爷的眼睛,”
张宾举起纸袋,“消炎的、退烧的、药膏、碘伏、纱布、胶布...大少爷刚派人送来的。”
顾珩冷哼一声,接过了纸袋。
张宾叫住提步上楼的顾珩,“二少爷,别怪老老爷子,权宜之计而已。”
顾珩没有回头也没停住脚步,“爷爷还真是把凌辱虐待说得挺脱俗的!”
*
林妈双手奉上一杯安神茶给顾震江。
“他真是这么说的?”
张宾毕恭毕敬道:“看来,二少爷有些生气了,他还是在乎顾菀的。”
顾震江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安神茶见了底,顾震江单手递给了林妈,“让丁满回来吧,警告她以后收敛些。”
“是,老爷!”
林妈接过茶杯,抬头的一瞬,可以看见她眉角处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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