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瑶随同老妈子走出厅堂，问：“妈妈，南园子距此多远？”
老妈子指着前头的小路答：“穿过那个月亮门，过一条回廊，再绕一个小水塘，经一片小花园，在花园后头走上近三百步，就到了。”
林凤瑶失笑，原来林家讨厌她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住的地方安排得如此远不说，本是让下人带着来，可从正房出来时没见一个下人跟。
好在有人领路，不然免不了又要多废翻口舌。
南园子是个很小的地方，只有一进的院子，三间正房，四间厢房，两间耳室，还有一个很小的灶间。
这里太久没人住了，院里仅有的几棵树也早就枯死，原本摆放在院中的桌椅经了多年风吹雨淋也破烂不堪，根本不能再用。
房檐结满了灰吊子，窗纸也多半破损，但房屋结构并无损坏，可以看出，当初凤子皓给柳儿修这院子时，是上了心的。
不过林凤瑶并不在乎，北疆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饿的最惨的时候粘土都吃过，老鼠都在一个被窝里睡过，她还怕什么？
院子里站了几名下人，显然是先一步过来等在这里的，一个嬷嬷，两个丫鬟，仅此三人。
见她来了，原本没有表情的脸瞬间堆起职业性的笑容，躬了躬身道：“给二小姐问安了，我是这个园子的李嬷嬷。”
李嬷嬷上前半步扶了林凤瑶一把，带着她往院儿里走，边走边说：“大夫人说了，您刚回府，诸事不便，换了不懂规矩的婆子来怕是伺候不好，就让老奴带着两个大丫头先过来帮衬着，待这边一切安顿好，再给二小姐挑得力的下人使唤。”
在李嬷嬷的带领下，另外两个丫鬟也过来给三人见礼，林凤瑶知道这俩一个叫满喜，一个叫宝堂。
林凤瑶淡淡点头：“既然人都来了，站着干什么，开工吧！这满院子的灰吊就由满喜和宝堂负责清理，李嬷嬷打个下手跟着我一起收拾里屋。窗棂上的灰，房子顶上的土，院儿里这里破烂东西都给我打扫干净。地面要用水泼，再拿刷子刷出本色，你们做下人的，想来这些事情不用我过多吩咐，那就抓紧些，干完了就能吃午饭了。对了李嬷嬷，先去给我提桶水来，再找个空盆子。”
几个下人都没见过如此爽利的小姐，都为难且无奈的皱了皱眉。
大夫人把她们派过来说是帮忙，其实谁不知道只是做做样子，只瞧她们几个在大夫人身边的地位，任哪个主子也不敢真的就把她们当下人使唤。
偏这位刚回府的二小姐不按常理出牌，不但使唤了，还使唤得理所当然。
李嬷嬷等心中不爽，可也小心仔细了，她们觉得新来的二小姐不太好欺负。
“嬷嬷。”
满喜皱着眉问：“咱们真要干她说的那些粗活么？”
李嬷嬷瞪了她一眼，沉下脸道：“你们若是想就这样回去见大夫人，那我也不拦着，只是要好好想想大夫人吩咐的事。什么都没做成就回去，仔细你们的皮！”
这么一吓唬，两个丫头再也不敢多言，甚至也顾不得心疼身上的衣裳，抓起扫把捏着鼻子开始打扫起来……
很快，院子跟房间焕然一新，算是个不错的栖息之地了。
“听说白家送来聘礼了。”
次日下午，满喜对李嬷嬷说。
她说话时的声音很低，好像刻意怕林凤瑶听到似的。
李嬷嬷紧声说道：“嘘，小声些，你看见了？”
“不，是听人说的。”
李嬷嬷思量着说：“要是真的，大夫人会过来吩咐，你跟出堂可仔细看好了二小姐，别让她瞎跑。”
林凤瑶暗忖：果然是这样！
看来沈氏吩咐过了，会想方设法阻止自己嫁给大世子，换成让她女儿林凤锦嫁过去。
在北疆遇到白清明的事本以为是自己遇到一位贵人，更何况，她从来都不否认自己曾经被那张脸惊艳过，尽管那时的他身受重伤一身狼狈。
不过还好，还好回到林家后她与他之间又多了一层关系。
本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的人，竟莫名奇妙地成了未婚夫。虽然林家的态度始终扑朔迷离，但她林凤瑶相中的人，怎么也落不到旁人手里。
她目光探向窗外，心忖：看来，待夜深人静时，势必要在这林府里头逛上一逛了。
子时三刻，一个瘦小的身影三晃两晃地从南园里飘了出去。
凭着白天的记忆，林凤瑶顺原路先摸回设在牡丹院的正堂。
深夜的林府没了白日里的喧嚣，除了冷风吹过枝叶带起的沙沙响声，四处都是冷冷清清的。
林凤瑶毕竟对林府不熟，再加上人小腿短，好不容易摸到父亲书房所在时，已经累得呼呼作喘。
四处都散着淡淡的松香。但即便栽了满园子松树，没见有多提升林家的格调，反到是让松香沾染了商人的利欲。
林凤瑶进院儿时，隐隐见得松柏环绕的建筑里烛灯依然燃着，不时有人影晃动，书房内一直有人影走来走去，林凤瑶心中奇怪：都这么晚了，父亲书房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她偷偷潜入过来，摸到了书房后窗，见林老爷再房内踱步，来来回回就没停过。旁边垂首站立着一名男子，一身藏蓝短袍，腰间佩剑的侍卫。
这种侍卫她来宁安城的路上见过，就是马夫要杀自己的时候那位出手相救的武士便穿着这样的衣着。
林凤瑶知晓他是城主府的便屏住呼吸，将耳朵尽量贴近天窗口想听听那二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那侍卫模样的开口说道：“林老爷，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大世子虽然打了胜仗，但于最后一役时身受重伤，面貌尽毁，且今日经诊治，子嗣上再无希望。”
“什么？”
林老爷惊讶，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这可怎么办？若是让林家女儿嫁过去，她岂不等同于守活寡？”
如果没事先听到姜宁的心声，林凤瑶真的会被吓到，但她现在心里明了，这不过是个局。
因为姜宁告诉过她，无论听见谁说大世子身受重伤，容貌被毁的话都不要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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