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学殿由云太祖所设,培养皇室之后。也有少数勋贵及权臣子女可入读。
一旦入思学殿,无论王公贵族,皆须对夫子以礼相待。
云朝容一跨入思学殿,就见正前方悬挂一幅圣人像,左右两侧都是文人墨宝。
殿内采光极好,东西侧都开了窗户,屋顶中央甚至嵌了一块巨大通透的琉璃。
整座屋宇都是亮堂堂的。
一位四十余岁的夫子端坐于前方,两鬓微白,精神矍铄。
“见过孙夫子。”云朝容跟着沈家兄妹向孙夫子问好。
孙夫子见云朝容来了,脸色明显愉悦了许多。
“大公主身体可好些了?”
云朝容点头,已经彻底放弃装头晕:“谢孙夫子关心,身体已然大好。”
“大公主请坐。”
云朝容抬腿就打算往最后一排的位置去。
“容儿,快来快来,这儿!”
沈卿之朝云朝容挥手,他们俩兄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第一排坐下了,还把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给云朝容留好了。
沈雅芝还把云朝容的书和笔都在桌上摆好了。
云朝容:这……这就是跟着学霸混的下场。
她艰难地迈动双腿,走过去坐下了。
一抬头,正对夫子微笑和煦的脸。
云朝容:……
她坐下后,陆陆续续有其他人进了思学殿。
当今圣上虽育有多位皇嗣,但大皇子已经封了王出宫,二公主和三皇子夭折,三公主、四公主和五皇子尚是稚童。
这思学殿中,正儿八经的皇子公主只有大公主云朝容、二皇子云沧月和四皇子云沧竣。
至于皇亲国戚……前朝几位皇子争来斗去,竟是没留下几个人。
故而思学殿中,其他都是勋贵及权臣子女。
“哎,大公主今日来了。”有人悄声道。
“看见了,还用你说。”
不少人目光都集中在云朝容身上,看她言笑晏晏,竟觉得她病了一场后,比之前还好看了。
有人去攀谈:“大公主气色更甚从前。”
云朝容拍拍小脸蛋:“还行还行。”
“皇姐,之前听说您要去和亲,是真的吗?“
“假的。”
“大公主,您这幅孔雀头面可是新得的?不曾见过。”
“不记得,头面太多。”
…………
云静珊也走了进来,依旧是素雅的衣裙,简单的钗环。
她总说自己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还说:
“女子修貌不如修德,静珊无暇费心打扮。”
但若细心看便会发现,她每一次首饰和衣裙必然是相配的,白裙配珍珠,蓝裙配宝石,从不错乱。
近来在思学殿,她如鱼得水。
云朝容这唯一的公主不在,云静珊的郡主身份便彰显出来。
殷国公的小女殷檀、大理寺卿的嫡女刘芮歆都和她关系走近了不少。
可今日云静珊一踏进门,就感到与往日不同。
殷檀、刘芮歆、二皇子、四皇子还有沈家兄妹等人,都围在前面,无人理会自己。
云静珊往前几步,隔着人群向夫子问好:
“静珊见过孙夫子。”
许是声音大了些,前面一群人忽然都回头看她。
人群中心,是光鲜亮丽的云朝容。
她头上插着一支半开屏的金孔雀,绿宝石嵌作眼睛,在阳光下光彩夺目,刺痛了云静珊的眼。
云静珊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用力,强挤出一个笑容:
“妹妹给姐姐请安。”
心细的殷檀看见云静珊今日头上戴的簪子也是孔雀形的。
只不过孔雀很小很小,眼部也没有宝石点缀。和云朝容头上的一比,像一只没长大的山鸡。
云朝容似笑非笑:“珊儿,这是在思学殿,以礼为先。你并非我父皇之女,当称我为大公主,莫要再叫姐姐了。”
姐姐妹妹?
得看老娘心情认不认。
“大公主说的是。”云静珊从善如流,“只是——”
“只是什么?”
云静珊看了眼沈卿之,嘴里却说:“没什么。”
她没把话说完,可在场的人都反应过来了。
沈卿之可从来不叫“公主”,总是“容儿容儿“地叫。
大公主不点沈卿之,却点了云静珊。这不是区别对待吗?
云朝容打趣道:“沈卿之,你总不改口,还讲不讲礼了?“
沈卿之摆出一副混样:“就不讲就不讲,这么多年改不了口了!祖父都没能让我改口,大不了再打我板子。”
云朝容对云静珊笑得灿烂:“珊儿你怎么说?你是要学他不讲礼,还是想我打他板子?”
云静珊哪里敢选?
在心里把沈家兄妹和云朝容骂了百次,也只敢回一句:“珊儿不敢。”
“好了,各位落座。”孙夫子清了清嗓子,要开始今天的讲课。
他们近来在读《风俗通义》,孙夫子常喜欢让众人辩其中道理。
“杀君马者路旁儿。”夫子在素白的纸上写下大字,“哪位能解释其义?”
“四皇子可否讲一讲?”夫子开始点人了。
四皇子云沧竣刚满十岁,是思学殿的新学员。
他揪着袍角站起来,有点紧张:“此,此,此乃言骑者驱马,驰骋于途,旁有童稚,击掌呼喝,咸称马之疾也。骑者闻之,心生欢喜,遂加鞭策,不知节制。终至马力竭,气绝而亡。”
云朝容眨眨眼,把头伸到沈雅芝旁边:“啥意思?“
沈卿之小声叫她:“容儿,我知道。就是有个傻子骑马,别人家小孩夸他马快,他一得瑟,就把马跑死了。”
孙夫子假装没看见第一排的小动作,继续问道:
“四皇子以为,马力竭而亡,是道旁童稚之所致,还是骑者之过也?”
四皇子抓着圆溜溜的后脑勺:“是骑者之过,是他骑死的马啊。”
孙夫子不论对错,请四皇子坐下后,又对众人问了一遍,可有不同意见。
“夫子,我另有见解。”云静珊站了起来,“我以为,是道旁稚童之过。”
她向来在夫子面前是个有礼好学的形象。
孙夫子:“为何?”
“此句非直指童稚杀马,实喻人之奉承也。童稚之赞,虽无恶意,然其结果,使人过度行事,此为祸根,亦可称‘捧杀’。我等应远离此类阿谀奉承之人。”
云静珊几句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连孙夫子也颔首:“郡主所言有些道理。”
方才回答的四皇子有些羞愧地低头。
云静珊则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直到她看见云朝容举起手。
云朝容:“夫子,我不同意。”
全程一直在帮忙翻译的沈卿之愣了,她不是听不懂吗?
云朝容表示:我本来是听不懂,可我特么以前是体育生,我小时候特长还是骑马呢!
这事我必须唠唠。
孙夫子:“大公主请讲。”
“我与四皇弟意见一致,认为这是骑马者之过。”云朝容言之凿凿。
刚才低下头的四皇子,猛然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大皇姐。
“他人赞美并非坏事,是骑马者因虚荣心失了平常心,才导致马死。”
云朝容现身说法:“我若得了匹千里良驹,你们都得过来庆贺。可我才不会骑着马给你们逗乐看,这马我得好好护着。别人几句好话又不值钱,怎配看我的宝马一展雄风?”
“你们再看我,投胎好,生的美,天天有人夸我,马屁拍到天上去。可是你们看,我天天努力了吗?我挑灯夜读了?我苦练女红了?没有吧,我还不是没有上进心。”
孙夫子:……
沈雅芝:……
“总之,别人要赞美奉承,你哪里拦得住?更别提什么远离。我们身处高位,就避不开人家的阿谀奉承。既然拦不住,躲不掉,那就享受着。
最重要的还是要坚守本心,别被虚荣蒙了眼,得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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