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淅淅沥沥地下起春雨。
营帐内外都是湿意。
王御医手里拿着一碗药膏,配了个小刷子,在给患者上药。
他昨日刚给谢将军上了药膏包扎,今天谢夫人就被送到面前。
这一前一后,夫妻俩都被老虎拍了,这事儿也能成双成对?
王御医表示真是活久见。
他技术娴熟得就跟那工匠刷漆似的,一层层地将药膏均匀地铺在伤口上。
旁边,那叫碧荷的丫鬟一直哭:
“御医大人,我家夫人她、她为何还不醒?”
王御医很淡定:“谢夫人身子弱,失血较多,没这么快醒来。”
“那夫人身上被咬的伤可能痊愈?”
“伤口是可以痊愈,但是肉恐怕长不回来了,且——”
王御医看了眼云静珊身后被撕咬过的部分,没把话说给一个丫鬟听。
王御医上完药,把云静珊包扎好,然后让人把她抬回谢将军的帐里。
谢楠竹在帐内养伤。
他已经听说了云朝容出事的消息。
听到她平安归来,他心中烦躁少了一些,可是连着一起来的消息是云静珊被猛虎重伤。
谢楠竹惊讶,以云静珊的性格,不会去深林中,怎会遇到猛虎?
怎么会刚好和云朝容在一起?
“谢将军,我等将谢夫人送回来了。”帐外有人高声道。
“进来。”谢楠竹躺在床上,也不太能走动。
他看见几个士兵抬了个大粽子进来。
细看,才看清那个人形大粽子是云静珊。
“竟伤得这般重?”谢楠竹意外。
碧荷抹着泪:“将军,您没看见,之前夫人被送去的时候,身上没一块好肉。”
王御医也跟进来了,对着谢楠竹一拱手:
“谢将军今日可好些了?”
谢楠竹道:“多谢王御医昨日诊治,今日拙荆又劳烦御医了。”
王御医不在乎那些言辞虚礼, 直接讲要事:
“谢将军,老夫有几句话要单独告知。”
谢楠竹也就让帐内的人都下去了。
“王御医请讲。”
“谢将军身强力壮,此次虽然皮肉伤得重,但不伤及根本。
可谢夫人身子孱弱,又被猛禽撕咬,不仅伤了肋骨,以后恐怕生育困难。”
谢楠竹眉目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谢王御医告知。”
王御医说完也不多留,赶紧告辞了。
不是他说,这夫妻俩怕是冲撞了什么晦气,他一把年纪的,还是离远点好。
王御医走后,谢楠竹在帐内沉思了一会儿。
而后,他把碧荷叫了进来。
“说,为何夫人今日要去打猎?”
碧荷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
“将军,夫人许是因为心中烦闷。”
碧荷心里畏惧得很。
她哭,不仅仅是因为担心云静珊,更是担心她自己。
昨晚云静珊让她去找了一个看马的马奴,给了那马奴银钱,又拿回一瓶药粉。
那马奴她也认识。
之前云静珊去外面看戏,回来的路上遇到被赌坊追着打出来的汉子。
那汉子被打的半死不活,刚好跪在她们马车前求救。
云静珊嫌晦气,让碧荷随手丢了点碎银在地上,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这次来春猎,碧荷正好瞧见那汉子竟然也在,就告诉了云静珊。
云静珊就这么把人用起来了。
可是今日,云静珊生死不知地被送回来。
这事儿要是被发现了,那皇上真是斩她们一百次都不为过。
碧荷强掩慌张的样子瞒不过谢楠竹。
“不肯说实话?”谢楠竹提高了声音,“来人!”
门外进来两个人:“将军有何吩咐?”
“将她衣服扒了,扔进林子里。”谢楠竹语气冰冷,不带感情。
营帐外面,天色已经暗下。
扔一个丫头进去,就算死了也无人管。
碧荷吓得全身抖成筛子。
“将、将军,奴婢真的不知道。”
她从没有见过谢楠竹这种可怕的样子,也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身后伸来两只手,粗暴地将她拽起往后拖。
碧荷肩膀和手臂吃痛,眼见着自己被拖出帐子:
“将、将军!我说……我说……”
谢楠竹一个眼神示意,后面两人松开了钳制。
“说。”
碧荷连滚带爬跪在谢楠竹面前:
“夫人昨日见到将军去找了大公主,夫人以为将军与大公主……
因此,今日一早,夫人便去猎场找大公主说话,许是为了问清将军与大公主的关系,可没想到,竟遇上了猛兽。”
“珊儿昨日去了北面的练习场?”谢楠竹回想了昨日的场面。
碧荷忙不迭点头:“是是,夫人遇上了卫小将军,是卫小将军指的路。”
她说的都是真话,只是隐去了云静珊命她找马奴的事情。
谢楠竹看碧荷不像撒谎。
在他心中,珊儿心地善良,绝不是会做出格之举的女子。
怪不得珊儿会反常去深林,原来是因昨日之事受了刺激。
“下去吧。”谢楠竹躺回床上休息。
碧荷见逃过一劫,抹着鼻涕眼泪,逃也似的出了帐子。
她双腿还是抖着的。
她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万一那个马奴那边将她们供出来怎么办?
…………
深夜。
瑞王营帐。
云沧澜和苏靖远在榻上对弈。
旁边地上,还残留着未洗干净的血迹。
他们在此处亲自将马厩的相干人等全审了一遍。
揪出了下药的那个汉子,叫罗子。
罗子哭着说是一个漂亮的丫鬟给了他赏钱,让他对赤骧动点手脚,但他不知道那到底是谁家丫鬟。
云沧澜让罗子先押下去严加看守。
所有人都审完后,云沧澜将苏靖远留下来,单独谈话。
“你如何看此事?”云沧澜手执白子落下。
苏靖远修长骨感的手指夹住一颗黑子:
“殿下心中已有定论,何须问臣?”
云沧澜:“本王想听听你的看法。”
苏靖远手中的黑子寻了一处落下:
“琼花散少见昂贵,绝非一个普通马奴能轻易拿出来的东西。
且赤骧是公主的马,向来有人悉心照料,怎会被一个马奴得逞?”
云沧澜不置可否,落一白子围堵黑棋:
“你觉得那马奴撒谎,并非人指使?”
“不全然。此次随行人中的确有人指使,但马奴背后许是另有势力,恰好借此机会兴风作浪。”
又一颗黑子出现在棋盘上,反过来绞杀白色棋子。
“不如撒饵出去,兴许会有一条大鱼。”
云沧澜看着棋盘上交错纵横的势力,胜负难分,他放了手中的棋子:
“今日就到此吧,你也累了。”
“与殿下对弈,实属荣幸。只是,臣有个不情之请。”苏靖远手中还揉搓着黑棋,目光落在挣扎的白棋上。
“说吧。”
“马奴背后的势力殿下必定会查,臣不敢插手。但臣恳请殿下,由臣处理营中指使之人。”
云沧澜盯着苏靖远,思虑片刻:
“看来你心中已有盘算,本王准了。”
“多谢殿下。”
苏靖远从帐中走出。
帐边篝火烧得热烈,蒸干了落下的雨珠。
在外面候了大半宿的司书跟上来,眼睛都迷糊了。
“公子,快回去歇着吧,别累坏身子。”
苏靖远目光遥遥地望一眼远处的营帐:
“谢夫人伤势如何,可去打听了?”
司书小声道:“公子,谢夫人真惨,浑身没一块好肉,肋骨断了,脸皮都破相了,养个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能好。
她身边那丫鬟哭得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苏靖远眼神冷冽,如视死物。
养一年半载?
敢对容儿下手,这点惩罚太轻了。
也好,就由他来处理。
这种人,不配脏了容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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