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子朝阳,一番之中。
尤筝方才从寿阳宫回来,心里堵了许多的气,坐在榻上,眼里充斥着怒气。
慈园太后说:“筝儿,这一次,归根究底,都是你害了尔楦,若不是你和丽妃联手,尔楦岂会被皇上禁足在宛宁宫,若是穆家异动,哀家……是绝对不会容下你的。”
想起这番话,尤筝就是不甘心,所有人顾及穆尔楦,皇上是,太后也是。
这时,茶儿端了一杯热茶上来,小心的说道:“娘娘,天气冷,还是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茶儿的小心翼翼,让尤筝更是生气。“哐当”一声就把那杯热茶打在了地上。从榻上站了起来,扬声说道:“你是怕本宫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尤筝第一次那么动怒的吼了起来,吓得茶儿连连下跪认错。
“娘娘,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的错。”茶儿的声音都在颤抖着。
尤筝瞪着她,气的眼睛发红,可那眼神之中,又有那么多的悲哀,她笑着说:“本宫有什么错,从一进宫,皇后就将我调到了长禁院,那里面的日子,你们谁知道,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我出身不好,生下来就是卑贱的,我不想做那卑贱之人有错吗?什么奴才,什么主子,本宫偏偏要做人上人。”
人上人,凤凰之主,那人上人,是女人一辈子最神往的地位。
她尤筝。只是不甘做卑贱之人,她的狠心无人明白,说来说去,都是一个争子。
这几天,丽妃身子渐渐的好了起来,听说穆尔楦被皇上禁足在宛宁宫,她是又喜有悲,她虽然看不惯穆尔楦,可是说到底,穆尔楦没有害过自己,这一次,为了自己腹中孩儿已是死胎的事情被人知道,她才会被尤筝摆布,想到这里,丽妃就觉得气,向来都是自己指使他人,如今却被尤筝摆了一道。自己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尤筝竟然就已经来了。
若兰将尤筝带了进来,就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丽妃喝了口手中的热茶,眼不打尤筝,细细说:“现在楦嫔已经被皇上禁足了,这可是比让她消失还要惨不是吗?”
尤筝轻哼了一声,坐在丽妃的对面,好不理会刚才丽妃的这句话,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说:“姐姐,妹妹说了,妹妹只要楦嫔消失。只要楦嫔消失,姐姐孩儿的事……妹妹我就会什么都忘了。”
一说完,丽妃就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缓缓的放下了手中杯子,显得很是淡定,朝着尤筝说:“真是不明白,你怎么就那么恨楦嫔?”说着,丽妃扬起嘴角,站了起来,走到尤筝身旁,躬下身子,将嘴巴凑到尤筝的耳旁,轻声的道:“你可真像一只猛兽,本宫真怕有一天你会抓着本宫的把柄,然后将本宫置于死地。”
过了一会儿,丽妃才直起身子,脸上依旧是满不精心的一个笑,而尤筝,没有半丝的微动,依旧是喝起了手中的那杯热气腾腾的茶。
见尤筝不言,丽妃再次说道:“筝贵人,本宫承认,你很聪明!本宫也承认,皇后之位,本宫一直冀望,可是有些事,在这皇宫之中,是需要适当而行。”
“那这么说,姐姐是不会帮妹妹了。”尤筝说。
“帮不帮又有何区别,就算没有本宫,相信筝贵人自己也会想到法子的。”
尤筝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热茶,眉梢一绕,是那么的妩媚,只是之前,她身上所没有的,她一字字的说:“可是没有姐姐,妹妹一个人做不了。”她走到她的面前,眼神更狠了起来,说:“姐姐,你想想,只要帮妹妹这个忙,妹妹就会帮你坐上皇后之位,这笔交易,想必是有利无害,姐姐聪明,自己会想的吧,况且,姐姐上次似乎是答应妹妹,现在……是要反悔吗?”
丽妃听言,本是一副不屈的尊容,现在却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只是她眼神中有那么一丝害怕和担忧,别过眼,说:“筝贵人,你开的条件的确是诱人,上次只是本宫身体不适,没有好好思考,但是现在想来,若是太后和皇上发现,本宫和你都难逃一死。”
说到死字,谁人不怕呢?丽妃也是常人,岂会不怕。
丽妃胆怯的眼神被尤筝看在眼里,尤筝继续上前走了两步,与丽妃的身子挨得更近了些,说:“姐姐,怕死的人……是不是在这后宫里存在的,只有不择手段,也会达到目的,否则,就只有和冷宫里的女人一样,空守一生,也等不到半点的暖。”
丽妃的身子下一刻就往后倾去,双脚往后移了两步,很显然,丽妃是被尤筝一语惊到了。她瞠目的目光是害怕,是胆怯,话在她的嘴巴,却说不出来。
为尤筝更是紧紧的相逼在后,继续说:“姐姐,回不了头了,妹妹说过,现在的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一根绳子牵着两头,姐姐不会愚蠢到自己害自己吧。”
丽妃不言,可是那双眼,一直看着尤筝,她似乎是看到眼前这个女子内心黑暗和狠毒,她有些不敢相信,这竟然就是尤筝,那个视穆尔楦为自己良言知己的女子。她轻声的喘着气,内心在不停的挣扎,想了许久许久,丽妃转过身,不看尤筝,说:“只是这一次,但是你必须说到做到,帮我拿到皇后的位子。”
“姐姐放心,妹妹说过的话,绝对不会食言。”
两个女子的一生为争,就是这样的一辈子。
那一天,尤筝与丽妃说了很多,那一步棋子,似乎已经在慢慢的下着了。
而另一边,自从皇上下旨,宛宁宫的宫女全部少了一半,都被调去了别处。一下子,宛宁宫倒是显得十分的冷清,但是这几日,纳吉陵却常常来宛宁宫中与穆尔楦闲谈。
两人坐在一起,正在下着棋子,冥思苦想下一步该如何走。
而这个时候,景儿与谷雨小步的走了进来,见两人正在下棋,没有打扰,就站在一旁,待棋局结束,穆尔楦赢了,纳吉陵笑说:“姐姐棋艺真好,妹妹可真不及。”
穆尔楦也夸奖说:“可是妹妹的舞却是无人能及的。”
“姐姐实在过奖。”
两人对视起来便是一笑。良久,穆尔楦而转头看景儿与谷雨两人,不快不及的问:“怎么样?”
景儿说:“娘娘猜的没错,今日,筝贵人果真是去了丽妃那里。”
穆尔楦沉默下来,不该是笑还是悲,纳吉陵轻声叹了叹气,说:“姐姐,看来不过多久,那筝贵人就会想法子来对付你了。”纳吉陵语气之中有几丝担忧。
谷雨倒是比谁都急,险些就要哭了,说:“小姐,不如和皇上说实情,皇上会相信小姐你的。”
“我们没有证据,就算皇上相信又如何,太后那里……”穆尔楦止了言。
纳吉陵问:“太后那里怎么了?”
穆尔楦摇了摇头,说:“许是我想多了吧。”
“姐姐一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穆尔楦话放在喉咙,理了好一会儿,才说:“筝儿突然被封为贵人,相信背后一定有内幕,那个帮助筝儿的人,一定有高的地位,所以筝儿……才毫无顾忌。”
背后之人,众人先是沉默,后是一惊,纳吉陵也寻思了半天,难不成,那人是太后?想到这里,纳吉陵有些不敢置信,探了探,问道:“难不成当日我在御花园撞见筝贵人与叶管事,不是巧合,不是因为筝贵人在寿阳宫呆过,而是因为她们之间本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叶管事是太后身边的人,那这么说。筝贵人与太后一定有联系。”
纳吉陵的分析就是穆尔楦心里所想,穆尔楦半响才开口:“或许那背后之人,就是太后。”
几个人都再一次沉默了,若是太后,一切都是那么的麻烦。
穆尔楦对景儿说:“景儿,这几天,你还生注意筝儿,有什么事,快来告诉我。”
“景儿明白,娘娘放心吧。”景儿说。
而她穆尔楦,最后还是浅浅的笑了,拿起那棋盘上的黑子,假装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笑着和纳吉陵说:“妹妹,这棋可还没有结束,不如再下一盘吧。”
纳吉陵看穆尔楦那淡淡的笑容,她明白穆尔楦心思,也强颜笑道,伸手拿起了那棋盘上的白子,说:“是啊!这棋还没有结束,岂可不接着下下去。”
两人对视一笑,满盘棋子,黑白对错。
那盘棋,终是最后一子落在最中央。
纳吉陵一笑,百般好看,穆尔楦只说:“妹妹,姐姐这一辈子没有恨过任何人,只是心冷了,就不觉得痛了。”
纳吉陵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
穆尔楦说:“等到几年之后,不知道你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纳吉陵说:“姐姐,你放心吧,妹妹会好起来的,一切,也都会好一起来。”
大临的这个天气,却还是一地的白雪,踩在上面,都能从鞋底凉到脚心,一直寒到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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