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爸的神态震慑,邹翔宇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趁着刚开完会的空档,他终于鼓起勇气问起我妈。
“姐,那天,我听大哥说,我用的伟人的名字……”
亏得我妈见识过太多不了解我们国家历史的新时代新人类了,故而镇定自若地道,“翔宇,是我们国家第一位总理周恩来总理的字!”
“哦!”
“对了,你不知道你父母给你取这名的出处吗?”我妈问道,“你有没有问过他们?你父母,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吧?”
邹翔宇想了想,喃喃着道,“我父母只说希望我能做一个翱翔宇宙的科学家。”
这样的解释,我妈在二十年前就听过了。
“但是,我父母从来不会把我名字拆开来叫!”
“哦?”
“我们那儿,几乎都是有小名的!”
“那你,你的意思,你没有小名?”
“姐,我们那儿的小名基本上都是取名字里的某一个字,然后叠起来叫,就是小名。我爸妈他们却说,我的名字不能拆开!我也一直不明白!”
“那你没问过他们?”
他摇了摇头。
“因为我哥叫邹一翱,我爸妈他们也一直都叫他‘一翱’,我也就没觉得有啥不一样的。要不是那天大哥那样说,我肯定也不会觉得疑惑。”
“看来,你父母不拆开你的名字,应该是对伟人的致敬吧!”
“可是,姐,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挺忐忑的!”
“嗯?”
“我们取名字还没谁敢用伟人的名字呀!”
“这是伟人的字,除了文科生,恐怕也没几个理科生会注意这个吧!我估计,你父母应该也是十分崇敬伟人,又有他们自己对你的希望寄托,才给你取字为名吧!”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说,你的名字,应该既包含你父母对伟人的敬仰,也有他们对你的希望!是一个……”
来电声打断了我妈的思路。
像我爸这样的黏老婆特质,我都不敢想象他在青春激扬时候会是怎样的态势。
我妈冲邹翔宇莞尔一笑,“你的名字应该是我们那一代人‘追星’的表现吧!是值得每一个中国人尊敬的好名字,我老公的意思呢,也是希望你能事事顺利!”
“哦!感谢大哥!”
“那,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接电话了?”
见邹翔宇离开了会议室,我妈才接通来电。
只不过这次,出乎她意料的是,来电的并不是我爸,而是程程的班主任。
我妈火急火燎地赶到程程学校时,已经是下午上课时间了。
下课后的老师看起来有些疲惫。他是一位两鬓微霜的中年大叔。
“你是白昱程的家长?”
“我是白昱程的姑姑!”
“他的父母不在身边?”
“对,这孩子现在由我负责!”
“哦,请坐!”
“老师,是我家孩子发生啥事了吗?”
“白昱程呢,昨天下了自习,在路上跟同学打架。”
“打架?”我妈追悔莫及。
“他说,他家现在就他跟奶奶?”
“是,但是我基本上也都在监督他,昨天我临时有工作要处理就没过得来!”
“打架呢,其实这个年纪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不打架也不大正常。只不过呢,我们有被打的多名同学共同作证,白昱程打架呢,竟然叫了帮手,还都是练过武术的!”
“男的还是女的?”
老师扶了扶眼镜,讪讪地道,“被打的同学反馈,是俩女的!”
“俩?”
“这件事呢,同学之间打闹很正常,可是,请帮手,那,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呃,”我妈没料到这老师上来就涉及性质,“那,被打的同学现在情况咋样?我该去哪儿看望一下孩子?”
“那几位家长呢,也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就只说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很正常就希望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发生就行!”
“哦好,老师,麻烦您先容我点时间,我回去好好了解清楚情况再来跟您汇报!我会尽快给您回复的!”
老师的面颊抽了抽,却也没再说什么。
“老师,”站起身后,我妈还是淡定地道,“您看,这会儿的话,我能不能带白昱程回家?我怕自己一忙,晚上又顾不上接他,然后又有啥意外发生!”
老师微一忖度,也只好点头,“好,我去给您叫孩子!”
程程忐忑着一路不言不语,直到我妈将车停在了球馆门口,他这才开口,“姑姑,来这儿干嘛?”
“你上次不是说没人陪你打球嘛!”
“可是现在,会有人吗?”
“这会儿,教练应该都在锻炼呢!你去跟人教练好好打一场!”
“有那么多教练吗?”
“三人篮球啊!”
程程向来怕姑姑神情严肃地述说陈述句或者祈使句,他觉得比被父亲打更可怕。
这次,他既不敢问老师告了他的什么状,也不敢再指出三人篮球的任何不足。
我妈镇定自若地看着程程被教练吊打,她的脑子里却是极速的工作中。
等到终于有了些眉目之后,她才稍微轻松了些。
然而,她想把自己的想法先告诉我爸,谁料她打过去电话后,我爸却公事公办地道,“十分钟后给你打过去!”
我妈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的行踪就在我爸的掌握中。
她只是觉得他这样的通话冰凉的陌生!
然而,她目前还顾不上去考虑自己丈夫为什么突然这么冰凉,她满脑子都是怎么跟程程了解昨晚的情况。
她跟程程交代了一下,就火急火燎地出门去了。
车辆刚刚启动,我爸就打来电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干嘛去?”
她即刻觉得他肯定就在某个地方看到自己了,不由得四下里看着,“你在哪儿?”
“我就在球馆里面呀!刚给你说了十分钟后给你打过去,你有啥急事吗?”
“哦!”她这才恍悟,笑嗔,“我以为你在监视我呢!”
“说正事!”等不来答案,令他有些抓狂。
“我去接圆圆放学!既然你在球馆,那就麻烦你抽空看着点程程。我跟他交代过来了,让他在球馆里面等我回来!”
“程程今儿为啥回来这么早?”
“等我回来再说!”
“也好!你开慢点,注意安全!”
回程中,我妈先行对圆圆进行了旁敲侧击。
“圆圆,昨晚你哥是自己回家的吗?”
妈妈这样的试探,就是圆圆这个话匣子的密码锁。
她兴奋地道,“子阔哥哥把我送到泳馆后就去忙他的了!最后是魏教练开车送我到姥姥家的,姥姥在大门口接的我!”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跟姥姥一块儿去接哥哥。可是,哥哥跟他同学打架,我就飞起一脚把那同学给踹倒了!”
“男的,还是女的?”
“哥哥同学吗?”
“被你踹倒的!”
“男的!”
“人没还手?”
“还‘还手’?”圆圆傲娇着,“保安都过来了,他还想跟我一个女生还手!”
“圆圆,妈妈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男女的体力差别是天生的!就算女生是武林高手,也不一定能熬得过手无寸铁的男的!也跟你讲过这方面的案例……”
“哎呀,妈妈,我记着呢!”
“那,姥姥也跟人家动手了吗?”
“妈唉,你开玩笑呢吧!”
“……”
“姥姥敢跟人动手吗?人家稍微用点力都能把姥姥给推倒呢!”
“那,除了你,还有谁也参与打架了吗?”
“没了!”
“你确定?那可是在学校门口发生的事,学校老师肯定都知道了。妈妈现在需要搜集证据,找更多人证、物证,免得你哥被人冤枉,甚至,被学校开除!”
不得不说,我妈的悲观主义设想,成功让小妞警觉。
她仔细地搜罗着昨晚的情形,可又实在找不出来她以为的“帮手”,便悻悻地辩解道,“妈妈,我只是看他打我哥,我当然不能让我哥被人欺负呀!根本没仔细看别的人有没有动手。”
当我爸妈带着俩孩子要进入小区门口时,程程指着门口处徘徊的人影说:“姑姑,就是那个人!昨晚就是跟他动的手!”
我爸妈对视过后,将车停在一边,带着程程和圆圆来到那个男生身旁。
“你就是昨晚那个手下败将?”圆圆傲娇态询问。
“圆圆!”我妈喝止了圆圆。
那男生打量过我爸妈之后,凑近了程程,低声道,“白昱程,对不起,昨晚我不应该先动手!”
程程也大大方方地跟那个男生击掌言和。
“那,”我妈欣然提议,“程程,要不了,请你同学上家里坐坐吧!”
谁料,程程还没开口,那男生抢先道,“好啊!”
“都还没吃饭,”我爸却有了他自己的见解,“这样吧,我们一起吃顿饭,就算是你们哥俩握手言欢的见证吧!你们还要相处三年呢,必须有个良好的开端。”
“好好好,没问题!”那男生再次抢答。
自从这顿饭后,那名男生竟然跟程程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就连周末都约在一起打球。
“亲爱的,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孩子挺社牛的!简直感觉比圆圆还要社牛!”
我妈一进门就忍不住嘟囔。
“谁?”
“就那个敬浩然啊!”
我爸思忖了下,叹道,“是挺社牛的一个孩子!”
“你知道吗?他今晚给了程程一盒巧克力,说是让程程吃的!可是,首先,程程从来不吃巧克力!再一个,那巧克力是进口的!不是那种在超市里能买得到的!”
“既然程程不吃,那就应该拒绝了呀!”
“可是,你知道吗?程程说他都不知道那盒巧克力是啥时候进到他书包的!”
“哦!”
“都两周了,每天他都有不同的东西给程程!我让程程还给人家,或者给人家还礼。可是,你猜,人小男孩咋说!”
“咋说?”
“人家说,这是贿赂你以后每周末陪我打球的!”
“是吗?”对这个敬浩然的逻辑,我爸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说,”我妈揣摩道,“这个年龄的孩子,他会不会是对程程有别的想法?”
“别的,啥想法?”
“就是那个嘛!”
“哪个?”我爸这样的钢铁直男,自然没法第一时间猜到自己老婆的担忧。
“就是说,他会不会喜欢程程啊?”
“只要不闹矛盾,不再动手……”他戛然而止,猛地意识到什么,“你是说,那种喜欢?”
我妈笃定地点头,脸色却难看至极。
“会是那样的吗?”我爸也有些迷茫。
“这年头,啥奇葩事没有啊!”
我爸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懵懵懂懂,情窦初开的年纪,家长引导稍微欠缺点,孩子就会脱轨!”
我爸应该是想起我当年高一的情形了吧,他试探地道,“可是我们也不能给程程打一顿啊!或许程程还啥啥都不知道呢!”
“那咋办?这种事,更不敢让我哥嫂他们知道了呀!”
“……”我爸也觉得束手无策。
“那就只能从这孩子的家长着手了!”
“可是我们,也没见过那孩子家长呀!”
“我记得第一次吃饭时候,他说过,他父母都是大学老师,所以应该不难沟通!”
提及此事,我爸妈极力搜索敬浩然透露出来的信息。
“唉对了,”我妈猛地叫道,“程程今晚跟我说,敬浩然家里应该有人是体院的老师!说他以前都是在体院球馆练球!”
“体院老师?”我爸的思维被充分撩拨着,他喃喃着道,“敬浩然,敬……”
他老人家想不起来的事,便直接拿我当体院的活体百科用了!
打过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电脑前整理我的演讲稿,他老人家毫不客气地道,“你在体院有没有听说过有姓敬的老师?”
“姓敬?哪个敬?”
“尊敬的敬!”
“男的女的?”
“男的!”他竟然还不耐烦了!
“男的,姓敬?”我努力检索自己的思维宝库,“我本科时候,学生处有个姓敬的男老师!”
“叫啥?多大年龄?”
“敬鹏!”我几乎是绞尽脑汁,“大概有四五十、五六十……哦不,应该有四五十吧!”
“你有他联系方式没?”
“爸,”我这才元神归位,“发生啥事了吗?我现在可不归他管啊!”
“没啥事我还不能要他联系方式了呀!”
“爸,我是真没人联系方式!我上本科那阵,没少跟学生处呛呛,所以你可别让我再去跟人学生处磨牙!”
“瞅你就来气!”
“那好吧,您自个儿慢慢打听吧!我就不惹您生气了!”
“挂了!”
真是的,谁稀罕似的,你一个求我的人,竟然还这么横!
只是,我独自发狠的同时才恍然醒悟,他老人家根本不用问我就能知道一切关于体院他想知道的呀!
“那就是说,你是有啥难言之隐,不想让更多外人知道?”
想到这些,我更加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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