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一脸苦笑。
“我能在二少爷身边伺候,当然是家生子了,我爹娘一个是花匠,一个在浣洗房。
哎,有这种身份,我就算想走,都走不掉,只能听着老爷的安排了,
不过我也想开了,不管去哪,能给口饭吃就行。”
柳遮月了然,怪不得他听到风声后直接过来报信,而不是直接逃跑,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柳遮月好奇的追问道。
“那你知道这府中,有多少像你一样的人吗?”
小厮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说句大不敬的话,主家富裕也没有多少年,我这样的家生子,应该也就四五家吧。”
柳遮月点了点头,还好,还挺多的,要不然万一家丁都跑光了,让她一个人面对赵家这一大家子,她可受不住。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的就到达了前院。
他们到的时候,前院已经站满了赵家的下人。
柳遮月站在角落放眼望去,感觉得有四五十号人,原本还觉得赵家伺候的人少,现在一看原来是宅院太大,各司其职平时都太过分散而已。
柳遮月眯起眼睛,一点点细细的找过去,没有见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她的心这才彻底放下,看来马厨娘和孙婆子已经逃出去了,柳遮月垂手立在角落,冷静的就好像一个局外人。
与周围或痛哭或吵闹的丫鬟家奴完全不同。
以至于赵大柱携手夫人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赵大柱想到自己在柳遮月那里碰的钉子,不由得的眉头一紧。
柳遮月则将目光落到了他身边的夫人身上,这位赵家的当家主母白氏,她也是第一次见。
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更多的痕迹,脸颊白皙,细眉凤眼,嘴唇微薄,身着耦合色的锦面裙,沉着脸看着眼前的混乱。
她没有说话,只是在那站着,底下的这些乱成一团的下人,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渐渐的没了声音,都在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她。
柳遮月看到这一幕眉头微挑,看来比起情绪化的赵大柱,这位夫人白氏,御下的手段更加厉害。
白氏见这些人都平静了下来,这才颇具威严的开口道。
“诸位,我们赵家待你们不薄吧,如今才遇到这点芝麻大的事,就至于如此没了规矩吗?!”
赵家的下人们,有些点头,有的低头,就是没人接话。
白氏把他们的反应看在了眼里,目光缓缓落在每一个人的脸继续说道。
“现在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都慌什么慌!
既然有人心思活了,那我们赵家也不是刻薄的人家,现在以这块砖为界,签了身契的站在东边,帮工的给我站在西边。”
白氏虽然音量不高,但话中的威严,让人无法忽略。
很快底下的下人就动了起来,柳遮月本来就是站在了西边的角落,所以她没动,只观察着这位白氏的手段。
分开后的人群,柳遮月有些意外,赵家的帮工竟然有三十多人?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只见白夫人冷冷的目光,扫过在西边的人群,转身从身边贴身丫鬟捧着的盒子中,拿出一沓身契晃了晃。
“我可不记得,我家有了这么多的帮工。
来人,去给我核对人数,若有钱了身契的还混进帮工里,一律按背主处理,打断双腿没收身契赶出府去!”
白氏的这番话一出,原本还在窃喜自己聪明,混入西边的家奴院丁彻底傻眼了。
“夫人,夫人我错了!”
打断双腿和没收身契这两个惩罚,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承受的了的。
“夫人!我只是分不清东南西北而已,我这就回来。”
站在西边的人赶紧往东边挤。
而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刚才在低头叹气认命的站在东边的家奴院丁,瞬间支棱了起来。
“夫人,真的吗?”
“夫人,我可以立功揭发!”
因为白氏的一句话,底下的人立马又乱成了一团。
老实站位的家仆,揪着刚才刚才挤过来的家奴,要到白氏面前求赏。
柳遮月抱着肩膀以为自己能够置身事外,
没想到一双干枯干瘪的手,顿时向她袭来。
“只会勾人男人的小贱人!这次你算是落到我手里了吧。”
柳遮月猛的伸手掐住伸过来的手,抬眼一看,竟然是之前在门口看角门的婆子。
按道理来说看门婆子的位置最容易逃跑,可不知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干瘪的婆子力气却很大,反手拉住柳遮月的手。
满眼抑制不住的兴奋。
“夫人!这个小贱人也是有身契的!我举报!”
婆子本就是门口报信的,嗓门比一般人都要大,这样一喊,更是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柳遮月只觉得晦气,捏着婆子的手越发使劲,厉声道。
“给我放开!”
婆子哪里肯放手,连忙对着同样在西边的瘦溜矮个的男人喊道。
“儿子,儿子,你快来,抓住这个小贱人,拿去给夫人立功!这个贱人的身契我见过!”
那个又矮又瘦的男人,听到自己亲娘的话,眼里都镀上了一层喜色。
“来了!娘你给我抓紧!”
柳遮月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架势,眉头皱紧,为了挣脱桎梏,抬腿就是一脚,狠狠的踩在了婆子的脚背上。
婆子嗷唠一嗓子,疼的不得不放开柳遮月,赶紧弯下腰。
瘦猴一样的男人看到自己娘受伤,眼里满是狠厉,撸起袖子就要与柳遮月动手。
柳遮月赶紧闪身,往人群中央去躲。
“喂!你别挤啊!”
“放开我!”
“谁踩我……”
她就像是一条进入鱼群的沙丁鱼一样,本就混乱的人群,更加炸锅。
在上面一直观察的白氏,眼看情况不可控,不得不再次出声喊停。
“都给我停下!”
赵家虽然出事,但余威还在。
很快人群就再次镇定了下来,只不过,很多人手里都压着一个人,打算用来换取立功的机会。
白氏并没有阻止他们的互相争执,甚至还拿出了一袋子银子。
“不错,我们赵家断不会留下这种欺主之人!
我现在念名字,你们抓住的人,只要是有身契的,直接给我打断腿,立功者每人赏银子二钱!”
听到有赏钱,看门婆子与她儿子更是眼前,像疯了一样扑向柳遮月。
“小贱人!你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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