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阿史那低低暴吼声,胡小蛮忽然察觉到文武百官的异样目光如万箭齐发,嗖嗖地向她身上射來,她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在这样的场合中,再难做到也要将坦率的个性敛藏才行,可是她又实在不愿再与茹茹公主虚与委蛇,蓦然想起心中有所求,不宜再惹恼阿史那,遂抬眸扬起倾城笑容,将那比桃花还媚三分的灵眸迎上他的冰眸。
当她拿出连努矢尼大人都招架不住的笑容对付阿史那时,阿史那这只大色狼怎能抵御?秋波放逐处,即刻浇灭了他突如其來的小火苗,**在那倾城脱俗的笑容里。这婆娘真是越來越怪异了,近來惯见的张牙舞爪,伶俐反击越來越少见了,她被他吼时,居然时时能漾起这种勾魂夺魄的笑容,阿史那反倒犹豫了一瞬,要不要发难呢?
胡小蛮不想道歉,只得不愠不火地岔开话題道,“汗王叫小蛮,是不是觉得封我为昭仪可敦还不足够,还要加封于我呢?汗王凯旋归來,在这庆功欢宴中,是否要对将士们依功封赏?如果是的话,雁将军是否当属其中之一?”
阿史那冷笑道:“早知道你沒那么好打发!做什么雁将军?以后还是好好做你的昭仪可敦吧!上战场自然是漠北汉子的事。”
“啊!”胡小蛮不悦地嘟起小嘴,“可是汗王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记得当初你封小蛮为王妃时,曾说过我虽是女子,却有鸿雁之志,遂封我为‘雁将军’。如今,为何不再成全我?无事可做,混吃等死的日子很难过耶!”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着说着,胡小蛮又忘了颇黎以柔克刚的劝戒了,声音情不自禁提高了八度,伶牙利齿起來。
“什么叫做混吃等死?”阿史那满脸愠怒,“此一时彼一时,身为可贺敦,你有你的责任要尽,有你的事要做,你以为真是无所事事吗?这些,等下再说!”
众目睽睽之下,阿史那不想再就这件事纠缠下去,因此果断打住,再次回头对着文武百官谈政事。
“天神庇佑,柔然已克。这纵横千里之地,将是我突厥汗国的领地,从今以后,再无人敢称我突厥为‘锻奴’!柔然诸部降众三十余万落,戎马缴获百余万匹。除去拨给西魏之数外,余者待明日颇黎元帅与努矢尼相国共拟出一份配额,分别供给十三卫军营和十个部落。金狼十三卫每卫必须增至两万人马。今后,除一至四卫共八万人马守护本营,其余九卫分别守护九个部落。遇战事时再行征调。柔然各处需新建叶护府,派忠诚得力的斥侯将领上任,各个叶护府兵马为五万。具体根据关隘重要性由颇黎元帅调派。”
“除此之外,当务之急便是建造突厥汗庭。如今突厥已是兵多将广,单是这朝政,再挤在这小小的牙帐里可不成。若他国來使,也徒惹人笑话。堂堂突厥昭仪可敦,不是都沒位置坐了吗?”
文武百官闻言都发出一阵低低的嗤笑声。胡小蛮本來沒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但被这一笑,倒不免耳热脸酣,瞪了阿史那一眼,不会开玩笑就不要开嘛,干嘛拿自己的糗事开玩笑!
不过,阿史那倒是沒笑,他的表情严肃着呢。
“义父,此事就劳烦你即刻着手去办吧。摩娑川,绿洲沃野,易守难攻,就是我们汗庭的所在地了。阿史那本部可迁至此地居住。汗庭必须建得恢宏气派,另外可仿中原建筑,为本次攻打柔然有功的将领们每人建一座府邸。不需要太大,但必须舒适。对于尚未婚配的将领,本汗将赐些柔然美女给你们婚配,往后突厥与柔然共同繁衍后代,柔然自将消逝于无形!”
阿史那此言一出,茹茹公主与努尔古丽都极为震动。虽说茹茹公主恨毒了斛律,但柔然遭此灭族之祸,亦是她始料未及!身为柔然人,眼见柔然就这样被阿史那灭了,并且在几十年后,将彻底消亡时,不禁深感罪孽深重!
茹茹公主垂下卷翘如洋娃娃的密睫,眸底盈满湿润。灭族之恸,还有痛失……
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裙襟,白晳的小手禁不住簌簌发抖,对命运的无奈捉弄深感不忿。
蓦然一只大手覆住了她的小手,茹茹公主一怔,抬起泪眸,正对上阿史那关怀的深邃的目光。嫣红的小嘴一撇,似乎更有无尽的委屈难以承受。
阿史那朗声道:“这些政事明日具体再议。今日本汗将牙帐留给你们,你们且尽情欢宴吧。这方面,本汗相信努矢尼和甸密一定会有更好的安排!”
言毕,阿史那顺势牵起茹茹公主,柔声道:“茹茹,随本汗來吧!”
阿史那就这样牵着茹茹公主的小手出了牙帐,并沒有再看身旁的胡小蛮一眼。胡小蛮气恼得要抓狂了。偏偏跟随在茹茹公主身后的努尔古丽,在经过她身边时,还落井下石地回抛了一抹睥睨嘲讽的笑,胡小蛮腾地一下站了起來!
她怒容满面地步下台阶,匆匆來到颇黎面前,夺口而出便是一句:“师父,这事就交给你了。你明天劝劝汗王,即便不能升官,我还要当这个雁将军,拜托你了!我真的不想无事可做,整天跟人上演‘宫心计’嘛,那很难受的,你明不明白?”
宫心计?什么叫宫心计?颇黎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她的醋味那么大,基本意思他倒是懂得。正要劝慰。又听胡小蛮招呼道:“怜儿、阿伊,带上咱们的兵马,立刻回马场休息!”
“欸,,”努矢尼忙上前唤住,拱手施礼道,“昭仪可敦,请留步!早在日前,可汗欲班师回营时,早令斥侯送信來,本相已为两位可敦布置了两座华丽的毡房,就在牙帐的左右,里边可是华丽舒适得紧。可汗此举,证明了他对两位可敦是一视同仁的。请昭仪可敦莫要怫了可汗的意。马场地方简陋,岂是可敦可以住的地方?甸密回去后,马场那里自会派合适的将领去驻防的。昭仪可敦若现在累了,本相这就派人送昭仪可敦回毡房休息就是!”
“不必了,义父,你的心意,可汗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是,我还是要回马场的,你就别劝我了!怜儿、阿伊,我们走!”胡小蛮果断地往牙帐外走,不顾努矢尼和众将的呼唤。
颇黎将手一扬制止道:“你们就别再劝了。昭仪可敦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此事,就留给可汗处理吧,我们做为臣子,并不好插手此事!”
众人一想,的确如此,也就作罢!颇黎内心却在淌血,“做为臣子”这四个字的确十分苦涩。
昭柔可敦的毡房内,烛火通明,毡房内弥漫着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不知茹茹公主用了什么柔然香料。毡房布置得华丽雅致,摆放着些古董花瓶,瓶子里插着些绿之铃和百岁兰,为这严寒季节凭添了些许春意。
毡房空间也十分宽敞,前会客后寝室,还有个隐秘的小地方可供茹茹公主供奉柔然国主阿那瑰的牌位。茹茹公主知道阿瑰那虐过阿史那,也活活辱死了阿史那的母亲,十分不待阿史那见,因此,只在离寝室很远的地方区隔了一个小空间,将父汗的牌位供奉在那里。平日也都锁着,阿史那不去看时根本就不知道。
此时,阿史那令人取來一个木匣子,为免身怀六甲的茹茹公主受惊,阿史那只得事先知会她:“这是斛律的头颅,我答应你取來的,如今取來,你大仇得报,可要宽心!”
茹茹公主心下大慰,盈泪望着阿史那。
那史那轻轻问道:“看吗?”
茹茹公主想了一下,点点头。阿史那便令士兵开了木匣,茹茹公主只快速探了一眼,便欲作呕。已过多日,若非天寒地冻,早已腐朽不堪、恶臭连天!阿史那忙将木匣子关上,示意士兵将木匣子拿出去!
茹茹公主将头抵在阿史那宽阔的胸膛,哀哀道:“阿史那,如今,茹茹惟有你了!国破、家亡,茹茹何其命苦!阿史那,求你,莫要负我!否则,茹茹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茹茹公主幽蓝的美眸顿时蓄满泪水。阿史那甚为怜惜,安慰道:“茹茹,阿史那绝不负你!何况,你不仅有本汗,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是不是?将來,你不会无依无靠的!”
茹茹公主闻言竟然打了个明显的寒颤。阿史那忍不住揽紧她,柔声道:“怎么?别害怕,茹茹,今晚,本汗就留下來陪你!”
“哦,不!”茹茹公主立刻惊坐起來,转头触到阿史那充满疑问的眼神,立即解释道,“哦,汗王,茹茹其实也很想与汗王在一起,可是,茹茹现在身怀六甲,恐怕不适宜侍奉汗王。不如请汗王去妹妹那里。自汗王与妹妹成亲后,一直以來,都聚少离多,还沒好好相处过,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妹妹吧,若不久的将來,汗王能够为我肚中孩儿再添个弟弟或妹妹,岂不更好?”
阿史那喜道:“茹茹,真是个贴心人!倘若那胡小蛮有你一半大方,可就好了!”
茹茹公主嘴角扯起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这种无奈的大方,其中的苦涩,也只能自己品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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