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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正举盏欲饮。闻言。却停了下來。把盏沉吟良久。胡小蛮微微发怵。她很怕他突然暴吼。将酒盏狠狠砸到自己身上。因此。手按秋水雁翎刀。全神贯注提防着。
岂料。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深深地凝视着她。轻轻闷声道:“是吗。这是你的真心话。只是。为了救颇黎。”
他磁沉低哑的声音似乎偷偷蕴藏了一丝疼痛。胡小蛮微微诧异。疑心自己听错了。果然。当她抬眸。将疑问探究的眼神投向阿史那时。不巧正迎上他重重地将酒盏掷于桌面。厉喝:“说。”美酒在猛力震荡下溢了出來。溅到阿史那手背上。
这下。胡小蛮反而坦然了。这样咄咄逼人、霸道狂吼的阿史那才是真实可信。令人见怪不怪的狼王。
她耐下性子。尽力将阿史那当成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高高在上的可汗看待。
她从容不迫道:“师父待末将关怀备至。宛如父兄般慈爱。对末将总是悉心教导。倾囊相授。知道师父因为向可汗死谏而遭受可汗惩罚。且有性命之虞。若不前來为他求情。岂非猪狗不如。”
阿史那面色稍缓:“只是这样吗。”
胡小蛮抬眸疑惑道:“难道还有别的什么。末将不明白。”
阿史那寒凛逼人的俊脸阴沉着。不语。
胡小蛮只得黯然地将话再接下去:“但是。方才在军营外。见到那么多前來送别的将士家属。末将心中百感交集。那些可亲可敬的突厥百姓。对可汗忠心耿耿。他们心甘情愿将儿子们的性命交到可汗手中。正是因为对可汗的信任和祟拜。可汗又怎能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就轻易断送他们宝贵的生命。”
阿史那凝怒叱道:“胡小蛮。你越來越大胆了。敢说本汗的决定是错误的。”
胡小蛮稍稍停顿。调节着自己的情绪。她并未马上伶牙利齿地出唇反讥。反而依然一脸庄重凛然。耐着性子。流利而婉转地陈情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觉得可汗英明睿智。颇黎元帅与末将所担虑的事情。未必可汗真的会想不到。这本是斛律与邓叔子的诱敌之计。我军只需按兵不动。不予理睬就是。那斛律忌惮狼王威名及金狼铁骑骁勇。必不敢來犯。我军大可待明年立夏。做好万全准备。再一举歼灭柔然。届时。自然可以为可贺敦报仇。何必急于一时。倘若真的中计。非但报不了可贺敦的血仇。反而要置突厥于绝境。这岂是可汗愿意见到的。”
“妹妹。方才说了。姐妹之间不必称呼可贺敦。可妹妹太倔强。偏偏就是要叫生分了。”茹茹公主闻言不悦。阴阴柔柔却语带尖酸。一语双关地说道。
胡小蛮解释道:“姐姐别误会。我只是……”
“你起來吧。”阿史那突然冷冷地打断胡小蛮的话。“你出去。让颇黎别跪在外头了。你既是为救你师父而來。那就如你所愿。回马场去吧。这沒你什么事。”
胡小蛮闻言愣住。
她沒想到为颇黎求情的事居然这么简单。今天的狼王温和了许多。与上回所见的恶魔完全判若两人。对她虽有斥责。却沒有暴吼过。更沒有使用暴力。
她原该喜出望外。退出牙帐。通知师父并向师父邀功的。可是刚迈出两步。她却蓦然回头。鬼使神差、得寸进尺地再次跪下了。
“再求英明的可汗。不要发兵攻打柔然。不要让将士们的血白流。待明年立夏再去。可以吗。”她握着粉拳。已做好了死谏的准备。美眸清澈。灵动而热切地仰望着阿史那。
阿史那灼灼盯着那张倾城的小脸。冷冷道:“这事就勿需你再多操心了。你以为本王是那么愚蠢的人吗。你以为本王会亲手毁掉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汗国吗。本王自有安排。也许如你所愿也不一定。但是。你若敢再多费唇舌。不立刻赶回马场。本王可就要留你侍寝了。到时。你想走也走不掉。”
他将那英俊无匹冷竣无敌的刚毅脸庞逼近小蛮。唇边勾起一抹挑衅的魅惑的邪笑。胡小蛮不禁心跳加速。立刻站了起來。转身头也不回地跑掉。
然后他听到了她在帐外大喊:“师父。可汗不杀你了。你快起來吧。”
紧接着便是阿蛮渐行渐远的达达马蹄声。
阿史那不禁微微蹙眉。鹰眸敛起精光。难道她真的这么怕他。说到侍寝。竟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些表情。看在茹茹公主眼里。竟是那般难受。仿佛为了要跟胡小蛮较劲似的。她过來从背后环抱住阿史那的狼腰。将头抵在他宽阔的背上。哀求道:“求你了。阿史那。想到父汗和王兄都死于斛律之手。茹茹实在一刻也不愿意等。若狼王无法为茹茹报仇。我便让兀术他们带我去。我要回柔然。我自己去找他报仇。”
阿史那将浓眉锁得更深了。他回转过身将她拥入怀中。安慰道:“别说傻话。这事本王自有安排。你有孕在身。不可再哭。你放心吧。斛律的脑袋本王一定替你取回來就是。”
安抚完茹茹公主回寝帐休息。阿史那迅即步出牙帐。
寒风冷冽。他迎风仰起狂野刚毅的俊脸。深深吸了口气。他喜欢这样狂野的冷风。呼啸而过时。总能轻易卷走一些不快。比如现在。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哄茹茹公主是件令人疲倦的事。他需要步出牙帐。吹吹风、透透气。
“狼王。”颇黎大步流星地向他走來。“能告诉末将你的决定吗。时辰已将至。究竟是否击鼓点兵。”
“如果击鼓点兵。你是否又要死谏一次。”
“是。”
“那就让他们都散了吧。”阿史那看着颇黎斩钉截铁的模样。冷冷道。“你跟着本王这么久。难道竟会觉得本王会作出这般草率愚蠢的决定。”
颇黎如释重负。不禁笑得潇洒万分:“当然不会。狼王一向英明睿智。只是……只是因为可贺敦。末将才会不敢确定。而这几日。狼王又表现得如此坚决。非攻打不可的样子。末将更加不敢妄加揣测。”
“所以。你也相信本王真的会杀你。”
“起初末将的确信以为真。”颇黎十分坦率地回答。“但见到王妃后。末将才恍悟狼王为何如此做。”
“颇黎。还是你了解本王。跟本王來吧。我们好好部署一下。”阿史那的声音依旧阴沉冰冷。不带任何一丝感情。
三天后。狼王不见了。他居然只身带着金狼一卫和金狼二卫。出发找斛律算帐去了。
胡小蛮闻听此消息。策马飞奔至军营。直闯颇黎的毡帐。
颇黎正起床换衣。见她鲁莽闯入。竟手忙脚乱起來。苦笑道:“为何不令人通报。”
“还有时间和心情通报吗。”胡小蛮大咧咧地坐了下來。看着颇黎难得慌乱的样子。不禁好笑起來。古代人真奇怪。身上又不是沒穿衣。仅穿外袍而已。用得着这么害羞吗。
颇黎疾速穿戴好。笑道:“早知道你会耐不住性子跑來。只是沒想到这么快。他昨夜才去。你今朝就來。又是你哪个眼线告的密。”
“甸密的伤不是痊愈要回铁勒部落吗。阿伊昨夜带了些礼物來送送从前的主子。话别之时。却看见狼王正在点兵点将。狼旗招展的。一问甸密。才知要去攻打柔然。回來后便告诉了我。可是。师父。狼王不是答应不去了吗。不是已经宣布不去了吗。为何又要去。既然要去。又怎么可以只带两卫金狼铁骑。那不是找死吗。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反覆无常的混蛋。该死的王八蛋。死狼王、臭狼王、说话不算数的混蛋狼王”
看着胡小蛮气得小脸涨得通红。口不择言地乱骂。颇黎不禁长叹一声。掫揄道:“不是说不关心了吗。不是说不爱了吗。看你这样子。为师怎么觉得有人在口是心非呢。”
胡小蛮愣住。将又要逸出唇边的话给硬咽了回去。
颇黎在她的对面坐了下來。随手握起几案上的提壶为她倒了碗酥乳。也为自己倒了一碗:“喝吧。一定还沒用过早膳吧。”
胡小蛮端起酥乳一口气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将碗重重放下。嘟起小嘴瞪着颇黎道:“师父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我关心他。只是因为他是汗王。身系突厥将士和百姓的安危。他若保不住自己。就是保不住天下。跟我爱不爱他根本无关。”
颇黎嘴角扯出一抹淡笑。道:“沒关系。小蛮。你尽可以再口是心非一次。因为口是心非的也不仅你一人。狼王又何尝不是。”
“狼王。”
“嗯。”颇黎忽然灼灼地凝视着胡小蛮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那天狼王并非有心杀我。他只不过利用我把你激來牙帐。目的只是想见你一面。这原是一个相思计呀。”
“相思计。”胡小蛮讷讷的。几疑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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