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吃鱼。”夏商与道,“夷人不通教化,野性难驯,你不拿人立威,恐怕难以服众。”
百里嚣翻身上马:“夷人只是后平与南阳的棋子,等我剁了执棋人的手,棋子就会乖乖待在棋盘上,闹不出什么花样。”
夏商与望着他,目光闪烁不定。
“我差点忘了,”他低头笑笑,“你想做的是棋盘,而不是棋手。”
“我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百里嚣平静道,“什么棋盘棋手,我只会在不高兴的时候,砸了这棋局。”
听到这话,夏商与眼中不显惊异,反而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像是有些兴奋,又有些期待。
“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无人可及。”他傲然道,“我等着你成大事那日。”
百里嚣斜他一眼,看向他身后:“在那之前,你得好好磨练马技。”
夏商与身后停着一架简陋的牛车,车身只有四面围栏,没有顶篷。
百里嚣扬扬马鞭:“至少换辆能看的马车,别让人以为我苛待功臣。”
夏商与爬上牛车,盘腿坐在草垫上:“前朝士族都以乘牛车为贵,旁人不懂风雅,关他们屁事。”
话音未落,就见百里嚣与雁安宁扬长而去,马蹄扬起尘土,如霏霏细雨扑了他一脸。
夏商与匆忙抬起衣袖,狠狠打了个喷嚏。
待他揉着眼睛重新坐稳,前方早已没了百里嚣等人的身影。
夏商与朝天翻了个白眼,对赶车的车夫道:“跟上去。”
临漳城内街道平整,虽是一座小城,然而五脏俱全,街上店铺林立,尤以药材铺与皮货铺居多。
这些铺子里不时有装束奇特的夷人进出,无论男女,皆背着竹篓。
竹篓里装着五花八门的草药兽骨,雁安宁从旁经过,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百里嚣细心为她解释:“这些都是住在附近的夷人,平日在山里采了药或是打了珍禽野兽,就会送来城里换银钱。”
“那些花布呢?”雁安宁看见一位老婆婆背着半筐布匹,布料略显粗糙,但花色十分别致,是她从没见过的纹样。
百里嚣道:“那是古鹿族的织锦,他们这一族最是手巧,看见山间的云彩,林中的百鸟,都会织入锦中。你若在街上看见谁的打扮最艳丽,多半就是古鹿族的族人。”
雁安宁点了点头,她方才会留意到那位老婆婆,便是因为对方看上去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从头到脚却起码穿了七八种颜色。
她的额头缠着宝蓝色的头帕,头帕一端缀着七彩丝线,仿佛雨过天青后的彩虹,她身上的衣裙由鲜艳的布料缝成,不但不显怪异,反而有一种充满生机的美丽。
老婆婆见雁安宁在马上看她,抬头对她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开出一朵花。
雁安宁开口:“这些布你还卖吗?”
老婆婆叽哩咕噜回了几句,两手在半空飞快比划。
雁安宁发现对方说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只好求助地看向百里嚣。
百里嚣笑着跳下马背。
雁安宁只见他与那位老婆婆各自叽哩咕噜了几句,老婆婆面露喜色,取下背上的竹篓,将厚厚一叠花布捧到雁安宁面前。
雁安宁朝百里嚣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百里嚣道:“她说她要赶着出城回家,半卖半送,都给你。”
雁安宁接过竹篓:“多少钱?”
“三十文。”百里嚣替老婆婆回答。
雁安宁微讶:“这么便宜?”
“这里是临漳。”百里嚣道,“三十文够他们一家老小半月的开销。”
“在京城,三十文连一双像样的鞋子也买不到。”雁安宁取出一钱银子,“你替我告诉这位老人家,她的织锦我很喜欢,不用半卖半送,我照原价买。剩下的银钱让她雇车出城,天黑了,路上不好走。”
一钱银子等于一百文钱,老婆婆听了百里嚣的转述,惊讶得连连摆手。
百里嚣将雁安宁递来的银钱塞进老婆婆手中,两人又叽哩咕噜说了一阵,老婆婆朝雁安宁看了看,这才勉为其难收下。
百里嚣叫来一名私卫,吩咐道:“把这位婆婆送去车坊,替她雇一辆牛车,送她回家。”
老婆婆走后,雁安宁看着百里嚣目不转睛。
百里嚣回眸,冲她疑惑地挑了挑眉。
雁安宁道:“你会夷语?”
“只会几句。”百里嚣接过她手里的花布,“你没看我与她都在比划?其实,我们都没怎么听懂对方说了什么。”
雁安宁失笑:“你倒是老实。”
“在你面前,我没什么可装的,”百里嚣凑到近前,低声笑道,“难不成我不会夷语,你就不喜欢我了?”
他的笑语散落在街头,街上人来人往,他们一行骑着高头大马,气势不凡,难免惹人侧目。
雁安宁明知旁人听不见,仍是脸皮微热。
这人自从回到西南,言行举止越发张狂。
她板着脸,轻轻踢了下马腹:“驾。”
身下的马儿与她心意相通,立时迈开步子,小跑起来。
百里嚣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眼中漾起潮水般的笑容:“走错了,左边。”
雁安宁听到身后的叫唤,脸色一僵。
她勒住缰绳,回头望去,却见百里嚣已经策马赶上。
他朝左侧的街道扬扬下巴:“我们的鱼还在丘大人那儿,得先去找他讨回来。”
雁安宁与他对视片刻,哭笑不得:“在旁人面前,你给我收敛些。”
百里嚣幽幽叹气:“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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