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冉避开他的视线:“你想帮陈王把它们找出来?”
说到这儿,他心里也是一动。
他对地道不感兴趣,但万寿殿中如果真的藏有宝藏——
他也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宝贝让皇帝念念不忘。
石守渊观察他的神情,微微一笑:“即使没有宝藏,万寿殿底下倘若真有一条地道,对皇帝来说也是一个心头大患。”
谁知那地道通向哪儿?
万一有人利用它刺杀皇帝怎么办?
“陈王怎么说?”苏青冉问。
石守渊双手撑在桌沿,幽幽一叹:“地道与宝藏之事只是我的猜测,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不想说出来让他不安。”
苏青冉听了这话,眼中目光变幻,忽然低笑一声:“就算找出地道,你也未必肯说。”
谁掌握了地道,谁就掌握了皇帝的命脉,以石守渊的城府,一定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陈王。
石守渊望着他,心中感慨。
他与苏青冉相处越久,越觉得他不愧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的清高,他的倔强,他的聪敏,都与自己一模一样。
连自己的心思,他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石守渊看着苏青冉年轻的面庞,忍不住生出几分嫉妒。
若自己仍如此年轻该多好,拥有强健的体魄,敏捷的头脑,丰富的经验,天底下还有什么权位得不到?
石守渊淡淡一笑,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略静了静,方道:“我并非藏私,但为官之人不能一问三不知,也不能知道的太多。”
陈王再怎么温和,也是要做皇帝的人,一个人只要登上帝位,心性都会大变,他今日倚重石守渊,未来可不一定。
石守渊为了自己,不得不留一手。
他注视着苏青冉,语气微缓:“这世上,为父只信任你,你是我的儿子,我有什么,你就能得到什么,为父终究会老,我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
他在苏青冉面前,极少像眼下这样推心置腹,唏嘘的语气透着沧桑,仿佛阅尽千帆,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豁达。
苏青冉沉默了一会儿:“我不会要你任何东西。”
石守渊并未生气,他深看他一眼,笑道:“好,有骨气,不愧是我与萱娘的孩子。”
苏青冉脸色紧绷:“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石守渊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百里嚣在京城时,可还向你透露过别的消息,例如他在宫里那几日是怎么过的?”
“没有。”苏青冉道,“我与叶灵芝各司其职,我的任务是与你联络,其他事情都交由叶灵芝去办,他不会特意告诉我。”
“那个叶灵芝呢?”石守渊打听,“她既肯告诉你白日照雪一事,想必对你极为信任,她还对你说过什么?”
听到“信任”二字,苏青冉目色微黯。
“什么也没说。”苏青冉道,“关于白日照雪,是她酒后失语,不小心让我听见。她一向口风最紧,哪怕在我面前,也是一字不肯泄露。”
石守渊听他语气有异,温和地笑笑:“听上去,你与这位叶姑娘交情不错。”
他的话仿佛一根针扎进苏青冉心里,苏青冉眉心紧皱,回道:“没有这回事。”
从他逃走那天起,他就成了叶灵芝的敌人,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有大错,但叶灵芝一定不这么想。
想起那人嫉恶如仇的性子,苏青冉对眼前这一切忽然生出一股厌恶。
他留在京城是为了证明自己,而他的确做到了。
在他的阻击下,青云叛军铩羽而归,如今无论他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一片赞誉之声。
他在最初的兴奋之后,心里却格外空虚。
无人能分享他的喜悦,就连面前这位所谓的父亲,对他也是利用大于关爱。
石守渊见他神情纠结,了然道:“好了,我不问了。你只要将此事放在心上,以后想起什么线索,再告诉我便是。”
苏青冉面无表情:“还有其他事吗?若没有,我先回去了。”
石守渊叹了口气:“你我父子俩住在同一条街上,整日却见不了几面,除了公事,难道就不能谈谈别的?”
苏青冉皱眉:“你想谈什么?”
石守渊不答。
他走到门外朝小厮吩咐了几句,转身道:“我这一晚上还没吃饭,想让你陪我喝喝酒,聊聊家常。”
苏青冉看着他殷切的目光,冷淡道:“我和你有什么家常可聊?”
“你年纪也不小了,”石守渊道,“今日进宫,陈王问起你的终身大事,你若有喜欢的姑娘,他愿意为你指婚。”
苏青冉冷冷一笑:“没有,不必。”
“我知道你眼光高,”石守渊道,“不过你别府而居,无人照应,实在叫人放不下心。”
“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有什么不放心?”苏青冉扬着嘴角,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石守渊道,“是我让你和你娘过得不幸,但我还是想听听你小时候的事情。萱娘在信中提过,你打小就是个孝顺孩子,她生辰时,你用替人作诗的赏银给她买了对耳坠,那时你才八岁。”
苏青冉沉默片刻:“那又如何?她最喜欢的,还是你送她的那只手镯。”
石守渊长叹一声:“当年我家境贫寒,家里除了供我念书,再也没有余钱。我与你娘定亲时,拿不出像样的定礼,就找了家书肆接下抄书的活儿,抄了整整两个月,才攒下钱给她买了只空心的银镯。”
提起往事,父子二人不约而同陷入静默。
过了许久,苏青冉眼中闪过一丝悲悯:“那只镯子,我娘至死都戴在手上。”
“世人常说情深不寿,是我辜负了她。”石守渊面露忧伤,“青冉,再过几日就是你娘的生辰,我没别的意思,只想和我的儿子说说话,如寻常父子一般喝一杯酒,还请你成全。”
苏青冉看看他,过了许久,终是点了点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当晚,苏青冉大醉一场。
他拒绝了石府小厮的搀扶,独自走回石守渊送他的宅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只知醒来的时候,身边软玉温香,几疑是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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