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雅的卧室宽敞华丽,却很简洁,没有多少的孩子玩具,成堆的书籍堆放在书柜、桌子、沙发角落,或者是墙边的地毯上。
“你很喜欢看书吗?”
沈酒观察着这个到处都是书的房间,一点也不像她想象中的小女孩的房间,她有些高兴,伊莉雅没有被爱迪莱德宠成一个只喜欢玩洋娃娃的娇气小公主。
“妈妈,我的记忆力很厉害。这些书,我看一遍就全记住了。父亲说,我是遗传了你的基因。”伊莉雅牵着她的手,走到床边,邀请她上来。
沈酒把伊莉雅抱进上床,自己脱了外衣,进到被子里,伊莉雅主动依附进沈酒的怀里,把小脑袋枕在她的臂弯里。
“除了看书,你还喜欢做什么?”
“我想了解人类的历史。我想知道人跟人之间为什么不一样。我还想知道人类创造了克隆人,创造了战争机器,为什么不爱他们,却要伤害他们。”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我没长大之前,父亲不会告诉我你的身份。可是我会阅读,我会寻找各种相关的法律条文、战时记录、各种通讯新闻,我在那些东西里,把你是谁拼凑了出来。我是不是很厉害?”
从伊莉雅冷静的话语里,沈酒感到了一种灵魂深处的深寒。
她的孩子知道很多对她这个年纪来说,十分残忍的事实,她幼小的心灵已经在这些密密麻麻的真相里,孤独地面对这个糟糕的世界。
爱迪莱德知道吗?
他知道自己这个看起来天真单纯的孩子,了解她母亲的过去,了解她母亲的真实身份,了解她母亲曾是自己父亲的奴仆吗?
这些全部都是沈酒在怀孕时期最大的恐惧,她恐惧这些一个又一个冷酷无比的真相会摧残孩子纯真的心灵,会对她的人性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她最害怕让孩子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人类创造出来的“超级怪物”。
她的孩子,将会面对一个多么可怕的未来。
而这些巨大的恐惧是过去那个沈酒自以为是的懦弱,她以自己的身份为耻辱,现实的世界把她打造成了“怪物”,她信以为真了,她唾弃自己的存在,她被自己心里面那头自卑又软弱的怪物打败了。
当全世界与她为敌的时候,她也选择成为了自己的“敌人”,毁灭了内心深处渴望认同和被爱的那个她自己。
如今,就算是要毁了世界,她也不会毁灭她自己。
该消亡的是这个世界里的不公平、剥夺和战争。
她是伊莉雅的母亲,她不再惧怕拥有这个孩子,是这个孩子无私的爱,慢慢消解了她对自我身份的否定。她首先是她自己,她如今无比骄傲自己战争机器的身份,并且,她要为死去的同类们讨回真相,控诉人类对战争机器的不公。
“妈妈,无论你是谁,我都爱你。”
伊莉雅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抱紧了她的身体,依偎在她气息的包围中。孩子梦寐以求的是一个母亲的拥抱,从她出来的身体里,再回去诞生她的地方。
泪水从沈酒漆黑的眼睛里,缓缓垂落下来。
“我也爱你。”
她抚摸着伊莉雅后脑勺的头发,终于说出了“爱”这个字,在那一刻,她孤独的灵魂暂时停泊了下来,为伊莉雅停留了下来。
她愿意为了伊莉雅做任何事情。
“父亲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嫉妒死我的。”伊莉雅欢欣雀跃地仰起小脸,在看到从沈酒脸上流下来的泪水时,她又悲伤了起来。
沈酒别过脸去,赶紧擦掉眼泪。
伊莉雅抱住了沈酒的脖子,小脸埋在她的胸口,耸动着小肩膀抽泣起来:“妈妈,不要哭。父亲他是爱你的,伊莉雅也永远爱你。”
沈酒露出淡淡的微笑,细小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知道你父亲爱我?”
“父亲不会骗伊莉雅。父亲说他让母亲伤心了,但是他会把你的心赢回来。”伊莉雅看过很多书,知道很多知识,却对成年人之间的感情懵懂不知,用她自己的方式理解着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纷争别离。
沈酒轻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正经的语气告诉伊莉雅:“在这件事情上,你要明白,我和你父亲都爱你,但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也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你父亲不是一个好的爱人。当然,我也是。”
也不是一个好的母亲。
做别人的朋友,也不称职,常在不经意间伤害对方的感情,比如,她时不时地令安德烈感到失望,毁掉他的希望。
在做人方面,沈酒心想,一败涂地。
哄睡着了伊莉雅之后,沈酒离开了孩子的卧室,回到了爱迪莱德的房间。
爱迪莱德暂时已经醒来,低靠在床头上,克罗正在跟他阐明情况,他一边听着,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皱紧了眉头,仿佛听到自己命不久矣的消息,并没有令他感到多少的慌张。
处理离死亡很近的状况,爱迪莱德从出生以来就面临过无数。
但是这次,好像还挺严重。
当沈酒走进来时,他转过憔悴的脸庞看向她,沈酒无声地迎上他深沉的目光。这时克罗主动离开了房间,把这里交给他们两人独自聊聊。
沈酒看了一眼爱迪莱德,他拍了拍床面,示意她坐过去,沈酒只是走到床边,抱起手臂站着看他:“你对自己目前的状况有什么看法吗?”
爱迪莱德略带不满地蹙眉,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入了被子里,抱着她一起躺下了了,“你是想知道这是一场意外,还是蓄意谋杀。”
“你身上冷死了。”沈酒捉住他那只往她腰上环抱的冰冷的手,不安地扭动了几下,看在他离垂死不远,忍住了反抗。
“你让我抱抱,我快冷的不行了。”
爱迪莱德仗着虚弱的病情,无赖地博取她的同情,明目张胆地脱下她身上所有的衣服,把自己也脱个精光,急切地贴上去。
两具冷与热的身体四肢缠在一起,沈酒被他碰到时,浑身打了个激灵,怎么这么冷,“我警告你,那些寄生虫会靠体液传播,你别进来。”
“亲爱的,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力气做那种事吗?”
爱迪莱德似是无比遗憾的语气,手掌在沈酒细腻的腰身上摩挲,他觉察出沈酒那里的体温比其他地方要热一些,熨烫得他爱不释手。
沈酒拨开落在自己胸前的几缕银色发丝,对上了爱迪莱德垂下来的视线,他半着遮着眼,仿佛在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多看她一眼。
黑冰蠕虫在他体内的影响不只是让他体温下降,还有一些更难受痛苦的症状。
可是他对来自身体的折磨保持缄默。
真是骄傲到无药可救,沈酒心想。
“你刚才说的蓄意谋杀,是什么意思?”
“只是一种猜测。”
要不是现在自己成了这样,爱迪莱德不会想到这一种可能,在真相没有找出来之前,任何嫌疑都是合理的。
沈酒用眼神催促他说下去。
爱迪莱德凑近过来,在她明亮的眼睛上亲了亲,“昨天上午,我去王宫里议事,离开时遇到王后凯特,她邀请我一起喝茶。”
沈酒表情惊了惊。
王后凯特·莫瑞思,莫瑞思家族里的小女儿,就算莫瑞思家族再怎么忌惮爱迪莱德,也不至于会蠢到让王后对王爵投毒。
虽然选择了一种很特殊的“毒”,摩萨塔监狱所在的死星冻土里才存在的黑冰蠕虫,可以完美地将嫌疑推为一场“意外的感染”。
但是凯特王后有必要做这种事吗?
沈酒脸上闪过一丝犹疑,按住被子底下往她后臀揉上去的大手,“你有什么理由怀疑是她要害你?”
爱迪莱德继续着被子底下的小动作,扯了扯唇角,笑的很轻,漆黑的眸底蕴着不可预测的阴狠,“她怀孕了。”
子嗣!
王族子嗣意味着继承权。
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沈酒对这种猜测更相信了几分。就算这种猜测是对的,也没办法直接找凯特对峙,当务之急是清除爱迪莱德体内要命的虫子。
可是这个骄傲自负的男人丝毫不关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意犹未尽地压着她肆意抚摸、亲吻她的身体,沈酒要怒了:“你不是说力气吗?”
爱迪莱德薄唇在她胸口蝶翼般轻轻扫过,吮了吮她的锁骨,抿了抿唇,笑声低沉:“比起那个什么虫子,你给我下的毒这辈子都好不了了。不如让我死在你身上,未尝不是一种死神的恩赐。”
“疯子!”
沈酒被气的咬牙切齿,她推开爱迪莱德下了床,在果盘里找到了一把刀子。
爱迪莱德看着她拿刀走来,立即掩盖住身子,皱眉拒绝道:“亲爱的,我们之间做的时候可以温馨一点,不要这么血腥吗?”
尽管以前他在床上对待沈酒也不见得多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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