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酒从床上醒来,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妈妈。”
伊莉雅抱着她自己的小毯子,穿着紫色睡衣,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孩子看上去没睡醒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怏怏不乐。
沈酒半坐起来,朝她招招手:“过来吧。”
伊莉雅朝着母亲的怀抱小跑过去,钻进了被子里,躺在沈酒的怀里,神情舒适地靠着她的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女儿安静的睡颜如天使般的纯洁和谐,让沈酒的心无比平静下来,她拨开伊莉雅脸上被蜷曲的睫毛勾住的几根头发丝,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你过来我这里,你父亲知道吗?”
昨晚伊莉雅是在爱迪莱德那里睡觉的,所以沈酒才这么问。
伊莉雅眯着眼睛,意识朦朦胧胧地说道:“父亲和克罗叔叔一大早就离开了。”
沈酒顿时坐直身子,“他们去哪里了?”
伊莉雅被她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了,从沈酒怀里慢慢坐起来,揉着眼睛说道:“父亲去黑市见某个人。他说你知道的。”
我知道个屁!
沈酒在心里骂道,爱迪莱德根本没跟她说今天就要去黑市见法官。昨天聊完以后他什么也没说,竟然瞒着她亲自去黑市那种混乱无比的地方。
而且只带了克罗一个人,他们两个能行吗?
要是法官给他下套怎么办?
沈酒快速套上衣服裤子,把伊莉雅带去交给正在用餐区的约翰森博士他们,然后前往雪水温泉池,站在澄清的水池边缘,白色的水汽从最深处的漩涡中升上来,蔓延在整个温泉池边上。
而在那最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一连串的气泡正在由小变大,慢慢地浮出水面,一只遍布银蓝色鳞片的修长手臂从底下伸了出来,攀附到了沈酒的脚踝边,透明的蹼掌连接部分渐渐消失,呈现出了成年人类男性的手掌,指尖顺着沈酒的小腿一点点向上,触摸着她敏感的膝盖处。
“西斯。”
沈酒出声打断了雄性人鱼的挑逗,低头看着抓住自己两腿之间的那双手臂,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人鱼比刚来时克制许多,没有直接把她拽下水,否则她刚换的衣服就要遭殃了。
人鱼从水底露出了真面目,银色的长发如名贵顺滑的丝绸披在肩背上,透明的水珠犹如无数闪耀的钻石一样从他的银发上滚落下来。
那双蓝色的眼睛从水里露出来,目光从下往上抬起,直勾勾地盯着沈酒,从水里仰望她的角度,明明更居于下位,而他的眼神却暴露出了凶残生物的危险本性,谁是他的猎物不言而喻。
可口的猎物就在眼前,而他只能用脑袋蹭蹭她的脚踝和脚背,如同一只乖巧听话的小宠物。
沈酒蹲下身,摸摸西斯湿漉漉的头顶:“爱迪莱德离开基地去了黑市,我要去找他。我要你留下来看好伊莉雅和博士他们。”
西斯托住她的手背,恣意而享受地,在她柔软温暖的手掌心里蹭着自己的脸颊。他从这个温泉池的源头——最深处游上来的,那里是人类到达不了的深度。昨夜西斯就是在那里栖息睡觉的,身上的温度还没有恢复到陆地上的温度,所以他在从沈酒身上汲取他想要的体温。
沈酒没有拒绝西斯的小动作,看着这么强大古老的生物对自己如此臣服,如此痴迷,任何人,包括沈酒在内,心理上都会情不自禁地涌现出一股难以拒绝的征服感和快感。
她何以令人鱼对她如此着迷?
难道只是因为西斯和爱迪莱德之间共通的情感感应,使得西斯也对她产生了强烈的渴望和冲动的归属?
反过来说,是不是也是一样,这是爱迪莱德的真实感受吗?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她已经不会怀疑爱迪莱德对自己的真心。可是她无法重新完全接受爱迪莱德的原因,是她无法放下自己的过去,无法忘掉爱迪莱德对自己的残忍与背叛。如果他的感情是对她过去的延续,沈酒只会觉得这份感情是可耻的,是被她的痛苦玷污过的。
她已经摆脱了死亡的阴影,却无法从过去的阴影中完全走出来。
即便她已经尝试着努力往前看,藏在过去里的伤痛会在身体深处,不经意间地撕扯一下她的神经,让她重新回忆起窒息麻痹的痛楚。
她的身体可以经历无数次的重生和愈合,然而,记忆就是记忆,不会再重生,也无法修复。唯有等待时间漫长到无法计算时,她才会把那些年的过程归为忽略不计。这场跟时间与记忆的战役,作战的人只有她自己。
虎口处传来轻轻的刺痛,将沈酒的思绪拉了回来。
西斯用人鱼尖利的牙齿在她的手上留下了一个印记,当做是她要把他暂时抛下的小小惩罚,更得寸进尺地谈起了条件:“奖励。”
沈酒问:“你要奖励?”
西斯重复道:“我要奖励。”
沈酒也不是傻瓜,早已看出他眼里隐隐露出的吃人的凶光是在打她的什么主意,于是站起来,将西斯一把推回到水里面,转身就走:“等我回来再想好给你什么奖励。不出意外,晚上就能回来。”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西斯半张脸藏在水里憋闷气。
沈酒以为的不出意外,实际上还是出了意外。
她再次到达黑市,找到法官的秘密基地时,发现这里早已一片狼藉,变成了一片乌烟瘴气的废墟。
经过昨天拍卖会上几批人的枪火摧残,这里简直找不出一个活人的痕迹。
目前看来,法官的“老巢”被捣毁了。
沈酒站在废墟之上的一栋惨遭攻击的建筑上,发现石坑堆里的尸体都没清理干净了,有些人虽然是来“抢劫”的,但也很懂得“毁尸灭迹”。
一枚徽章被沈酒抛入空中。
这枚莫瑞思家族的徽章是那个红面具男人的,也就是说,他也是莫瑞思家族派来的,黑矿石的吸引力如此之大,引来了莫瑞思的两批间谍。
可以排除的是,那个人绝对不是李·莫瑞思本人。
李·莫瑞思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黑星反叛军的另一个首领查姆想要黑矿石的目的应该不难猜,制作军火武器的材料,如果这也是李·莫瑞思授意的话,那就不只是制作武器那么简单的了。
实验。
沈酒想到了这个词。
阮宁安死了,只有李·莫瑞思知道N538星球上的实验室里创造出了一个令人疯狂的奇迹,他的野心肯定不会让他就此罢休,还会利用黑矿石里的暗太物质继续做实验,复制另一个神话出来。
不死之身,这是人类存在亿万年以来,最遥远的梦想和痴心妄想。
比起人类创造出的克隆人、战争机器等超人类物种,让自身获得比肩上帝永恒存在的能力,恐怕是每个野心家都想要达到的终极梦想。
在遥远的古代东方,有一位叫秦始皇的帝王,就在寻找长生不死的方法。
身后不远处,响起了碎石滚落的动静。
“不要动!”
沈酒侧过身去,看见从乱石堆里爬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这个女人看上去狼狈极了,像是刚刚死里逃生,从头到脚没有一点体面的样子,唯独她的脖子上挂着的那条坠子熠熠生辉。
此时,那条坠子也在无意间打开了,阮宁安的照片垂挂在阮桃的脖子上。
这对母女,有着相似的坚韧不拔。
这是沈酒闪过脑海的第一句话,阮宁安对实验的痴迷近乎到了癫狂的地步,而阮桃,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子竟敢冒着生死的危险来到黑市,跟一帮浴血无数、杀人不眨眼的大人物们做交易,勇气可嘉。
沈酒盯着阮桃手里的枪,她嘲笑着这个女孩连一把枪都拿不稳:“你确定你手里的东西能威胁到我吗?”
阮桃看着沈酒朝自己一步步地走近,害怕地往后退,最后大喊出声:“你不是希然!我早该察觉出来,有时候出现的人不是希然!”
沈酒的脚步停在了两米之外。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一丝孤独悄然流淌入沈酒的心里面。她克制住了外延的思绪,问阮桃:“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阮桃看着她对自己没有进一步杀之后快的想法,把枪慢慢放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或者泪水,“我是为了阻止李·莫瑞思的计划,不让黑矿石落入他的手里。他把我母亲的研究成果全部侵吞了。那是我母亲一辈子的心血!我不能让李·莫瑞思毁了我母亲的心血和成就啊……那是她最在乎的东西了。”
说着说着,阮桃身体无力地坐在了地上,眼泪一颗颗地滴落下来。
沈酒走到她的面前,离得很近,看清了被泪水洗刷过后阮桃那张逐渐清秀干净的脸蛋,“是你告诉法官我的秘密?”
阮桃低垂着脑袋,一滴泪水滑过她诡异翘起的嘴角,她举起了枪:“如果要毁掉母亲的心血,必须要由我亲自毁掉才行!”
砰!砰!
连续两枪打进了沈酒的脖子上,直到第三枪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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