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灵魂的悸动,他总能在人群中瞥见她的影子。
明明只是初见,却似乎曾相处了很多年。
陆闻璟摁住心脏,他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
是心动啊。
...
...
镇安侯府。
姜玉回到自己的豪华大卧室,刚躺下休息,还没有睡上半个时辰,屋外便传来翠儿的惊呼。
“夫人,夫人,不好了!老夫人和二夫人来了!”翠儿惊恐地跑进来。
沈老夫人来势汹汹,面色极差。
肯定是来找麻烦的。
姜玉合上眼睛:“不见,说我睡了。”
翠儿:“...”
沈老夫人和二夫人,已经走到院子里。二夫人王氏捏着手帕,站在门口破口大骂:“大嫂,你这是故意捉弄我吗?我看你根本就不想给母亲办大寿。”
王氏很生气。
昨日,她总算拿到心心念念的管家权。王氏连夜翻看侯府的账本,看到仓库里价值百万两的巨额财产,她激动地一晚上没睡着觉。
天亮后,王氏开始筹备沈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准备趁机从中抽取巨额的油水。
可来到侯府仓库,王氏傻眼了。
仓库空空如也,就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御赐之物。
王氏一打听,才知道姜玉早早派人把仓库搬空。王氏也不是软柿子,当即去找沈老夫人告状。
上午姜玉不在,下午姜玉很晚才归来。王氏找准时机,把沈老夫人请来主持公道。
“母亲,这姜玉简直是个白眼狼,您平日待她极好,她竟然干出这般忘恩负义的事。”王氏还在煽风点火。
沈老夫人脸色沉沉。
沈老夫人已经六十岁了,在这个年代,六十大寿极为重要。皇家甚至还传来消息,说太子和皇后也会前来参加镇安侯府的六十大寿。
可现在,侯府仓库空了。
哪来的钱操办?
到时候皇后和太子莅临,看到寒酸的寿礼,整个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沈老夫人走到姜玉的院子门口,竟迟迟没见到姜玉出门迎接。沈老夫人脸色更差,她身边的老嬷嬷心领神会,立刻上前质问:“翠儿,你家主子在何处?老夫人前来,她竟也不迎接。”
翠儿战战兢兢:“夫人她身体不适...服了药,躺下了。”
王氏尖酸嘲讽:“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半空仓库后病,大嫂这个病可真蹊跷啊。”
翠儿脸色难看。
老嬷嬷呵斥:“还不赶紧让大夫人出门迎接?”
翠儿不知所措,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身穿白色寝衣的姜玉慢悠悠走出来。
王氏立刻质问:“大嫂,你居然敢搬空侯府的仓库,不怕我去府衙告你!”
姜玉递给翠儿一个眼神。
翠儿立刻进屋,搬出一个大大紫檀雕花木箱。当着众人的面儿,打开木箱子。
里面有五六个厚厚的记录册。
沈老夫人认出那木箱,老脸骤然紧绷。
姜玉慢悠悠道:“我搬走自己的嫁妆,何罪之有?侯府仓库太潮,我在外面买了一处大宅子,把我所有的嫁妆搬进去——哦对了,姜家的商铺,以后也不会给沈家分红。”
四下瞬间死寂。
王氏最恼怒,她气得脸色涨红:“你凭什么不给我分红?”
王氏虽然出身清流名门,但她的嫁妆不多。丈夫花钱如流水,王氏的嫁妆被挥霍地所剩无几。
好在,每年姜家的商铺都会给她分红,靠着这笔分红,王氏日子过得很滋润。
“姜家,是我的财产。”姜玉笑了,“我的商铺,为何要给你们分红?”
王氏脸色涨红。
她知道姜玉的话在理,可看到流水般的银子消失,王氏依然心如刀绞。
“以后你管家,整个侯府都靠你了。”姜玉看向王氏,“记得好好操办母亲的六十大寿。”
王氏:...
没有钱,怎么能操办!
沈老夫人毕竟是过来人,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她脸色变幻莫测,半晌,沈老夫人忽然开口:“大夫人,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宸儿快回来了。”
沈老夫人知道姜玉对沈宸的感情。
沈老夫人这是在提醒姜玉,丈夫即将出征归来。如果姜玉想要给丈夫留下好印象,必须得讨好整个侯府。
最好的方法,是掏钱。
姜玉露出淡笑,语重心长对王氏说:“你听到没有,小侯爷即将归来。好好操办寿宴,不要让小侯爷丢脸。”
王氏:...
沈老夫人:...
姜玉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对沈老夫人说:“我嫁入侯府前,侯府只有五个奴仆。我嫁入侯府后,侯府用我的嫁妆扩充田产地铺,买奴婢小厮,五年来,总共花了我三十六万两白银。这每一笔,我都记在账上,老夫人记得还我。”
沈老夫人脸色极其难看。
姜玉:“对了,翠儿,老夫人房间里的拔步床、罗汉床、三立柜、屏风还有好多珠宝,都给我拿回来。还有二少爷、三少爷屋里,也找找,他们从仓库里偷了我不少嫁妆。”
王氏惊叫:“那是我的东西!”
姜玉:“嫁妆单子,我当年嫁进侯府时,已经去官府做过登记。你要是还坚称那是你们的东西,咱们去官府找公道。”
王氏立刻不吱声了。
这些年,她从姜玉的嫁妆里偷了不少好东西。本以为姜玉不会计较,可现在...
真要闹到官府,恐怕侯府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天色不早,我身体有恙,我继续睡觉了。你们自己走吧,慢走不送。”姜玉开始逐客。
沈老夫人拄着拐杖,深深看了姜玉一眼,扭头离去。
王氏生怕姜玉抢她的东西,也脚底抹油跑了。
翠儿搀扶姜玉进屋,翠儿小声问:“夫人,您说她们会归还嫁妆吗?”
姜玉摇头:“不会。”
这种人,脸皮厚,恬不知耻。
就算姜玉把刀架在她们脖子上,这些人也不会把偷走的嫁妆交回来。
不过,姜玉勾勾嘴角:“咱们走着瞧。”
她会让侯府,把吞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她会让侯府满门不宁。
“那夫人,咱们还去伺候晚膳吗?”翠儿眼看天黑,不由得开始担忧起来。
晚膳时间到了。
以前,镇安侯府的晚膳,全都是姜玉一个人忙里忙外操持。她会照顾全家的口味,费尽心思找到每个人爱吃的菜。
可即使姜玉尽心尽力伺候全家,她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就因为她是低贱的商户之女。
“伺候他们吃晚膳?”姜玉懒洋洋倒在床上,“做梦呢。”
...
...
侯府膳堂。
沈老夫人、二儿子和三儿子,已经落座。姜玉不在,伺候一家子用晚膳的活儿,自然落到王氏身上。
奴仆们将一盘盘食物端上桌。
二儿子沈乔皱眉,看到满桌子的清汤寡水:“我昨晚说过,今晚要吃鲈鱼羹,怎不见?”
三儿子沈渊年幼,年龄不过十二岁,他气鼓鼓地用筷子扒拉:“好多青菜...我的酒蒸鸡呢?姜玉在哪里,我要问问她把我的酒蒸鸡放哪了!”
虽然姜玉是他大嫂,但整个沈家,都把姜玉当成下人对待。
毫无敬重可言。
沈老夫人看向王氏。
王氏也很为难,当家才知油盐贵。王氏一直以为,管家就是当老大,只需要开口指挥,就能把整个侯府管好。
可真接下管家权,王氏才知道一个侯府有多难管理,侯府的家人们有多难伺候。就拿三少爷喜欢的酒蒸鸡来说,这道菜价值二十两白银,做法极为困难,需要用珍藏的女儿红泡制鸡肉,然后小火炖煮一整天。
十分耗时耗力耗钱。
以前有姜玉在,姜玉总能把一切安排地井井有条。可轮到王氏,她发现自己很难在同一时间做好十几件事。
“集市上的女儿红卖完了,无法做酒蒸鸡。”王氏讪讪道,“小叔子,您尝尝其他的菜?”
沈渊在家里是小霸王,当即把碗筷砸到地上,气呼呼地说:“我不吃了!你让姜玉来求我,我才愿意吃饭。”
说完,直接扭头就走。
王氏尴尬立在原地。
沈老夫人叹气:“你先坐下。”
王氏心里委屈,默默地坐在丈夫身边。王氏告诉沈老夫人:“母亲,侯府仓库里没有钱,我下午统计了一下,不到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以衣食无忧过完一辈子。
但对于偌大的侯府,不过是一日的开支。沈老夫人六十大寿,需要制新衣,一件衣服至少是一百两银子的开销。
此外,沈老夫人每日还要吃燕窝、人参,也是流水一样的银子花出去。
以前有姜玉的巨额嫁妆,侯府可以过得舒坦。现在姜玉把嫁妆都搬走了,侯府顿时囊中羞涩。
“五百两银子?这么少?”二儿子沈乔在朝中当小官,每个月只有五十两银子。
他院子里还养了一群妾室,每天都得花钱。
王氏低头:“是啊——母亲,我实在是没有钱了,我的嫁妆一分都不剩。您那里,还有钱吗?”
沈老夫人冷下脸。
沈乔虽然糊涂,但对沈老夫人还有几分孝心。他气恼道:“哪有花母亲嫁妆的道理!我去找姜玉算账,大哥在外领兵作战,姜玉倒好,在家里坐享其成!”
说罢,沈乔气势汹汹前去找姜玉的麻烦。
王氏心中窃喜。
可等了片刻,沈乔又低着头回来了。
他走的时候气势滔天,回来的时候萎靡不振。他被姜玉阴阳怪气嘲讽一番,姜玉这张嘴淬毒似,字字句句扎沈乔的心。
沈乔本来就是酒囊饭袋,说又说不过,只得悻悻低头回来。
王氏心里叹气,忽然觉得自己的丈夫好窝囊...
“罢了,我还有些私房钱。”沈老夫人放下筷子,“先用我的钱垫着。等宸儿回来,一切都好办。”
沈宸携带战功归来。
皇帝肯定会赐下奖赏,给侯府加官进爵。
到那时,侯府还需要姜玉的嫁妆?
沈老夫人满肚子的火气,等沈宸归来,一定要让他休了这个低贱的商户之女。
...
...
沈老夫人有私房钱,还不少。
但是筹备她的六十大寿,她的私房钱几乎全都掏空了。
沈老夫人看着布置华丽的院子,看到墙上贴的“寿”字,只觉得心在滴血。即使花光了沈老夫人的私房钱,这六十大寿还是显得有些寒酸。
不像是侯府的寿宴。
华灯初上,寿宴正式开始。姜玉虽然是名义上的大夫人,但没有任何人邀请她去寿宴现场。
没人请她,她自己去凑热闹。
按照剧情,今晚小侯爷沈宸会带着叶凝霜回来,给沈老夫人祝寿。在寿宴上,沈宸还会向姜玉提出和离。
“夫人,我咋感觉布置得好寒酸。”翠儿跟在姜玉身后,东张西望,“去年您给老夫人筹备的五十九小寿辰,都比今日热闹。”
姜玉莞尔一笑:“走,去看好戏。”
寿宴现场,沈老夫人身穿深红绣金丝的寿服,拄着拐杖,整个人看上去喜气洋洋,慈眉善目。
“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驾到。”
伴随着两声清脆的太监提醒,侯府上上下下出门磕头迎接。姜玉躲在角落,暗中观察。
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露面,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太监。沈老夫人跪拜之后,和皇后交流了些什么,然后将皇后和太子迎接进来。
齐国和越国休战,镇安侯小侯爷沈宸是功臣,因此来讨好沈家的达官贵人无数。
晚宴场面热热闹闹。
皇后望着面前的食盘,食物数量稀少,青菜居多。皇后脸色微变,她没想到食物竟如此寒酸。
“将士们在边关出生入死,臣妇六十大寿,不敢铺张浪费。”沈老夫人早已经想好措辞。
皇后脸色变了变,扯出一抹笑:“镇安侯府厉行节俭,实乃百官模范。”
沈老夫人的私房钱有限,摆在皇后面前的食物已经算相当不错。摆在其他宾客面前的食物,更加寒酸。
粗茶淡饭,糕点也难以下咽。
侯府预算有限,王氏已经在尽可能购买好食材。但府邸里的奴才丫鬟一个个心眼子很多,都在暗中搜刮油水。
一层层刮下来,摆上桌的食物都很廉价。
官员内妇们面面相觑,脸上表情都不太好。但皇后都夸侯府节俭,她们也不好发作。
太子公务繁忙,露了个面匆匆离去。皇后和沈老夫人聊天,聊着聊着,她余光看到坐在寿宴角落的姜玉。
“你这大儿媳,怎坐得那般远?”皇后笑道。
沈老夫人道:“我这大儿媳商户之女,粗鄙不堪,怕她惊扰娘娘天颜,这才让她坐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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