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霞泡了一壶普洱茶,白贝、龙飞、蓝雅晴、陆晶晶、鲸鲨、地雷围坐在茶桌前,望着云纹大理石地面沈银霞说:“井里的人是我的丈夫,我给大家讲讲我的经历吧,我曾经是一名警察,以优异的成绩成功考进北京市公安系统分配到丰台辖区派出所。”沈银霞陷入极度的痛苦回忆中....
十年前的一天清晨,一阵急促的闹铃敲醒了熟睡的沈银霞,她按掉闹铃,习惯性的坐起来,晃着昏沉的脑袋,起身下床走进洗手间梳洗,半睁半闭着眼睛,刷了牙、洗好脸准备穿上衣服去上班。
打开衣柜的一刹那她忽然僵住了,混沌状态一下清醒,一切忽然回到现实,她想起已经被警局开除,不再是警察,她不用去上班了。
沈银霞颓废的坐在地上,昨夜的酒还没有完全褪去,脑袋嗡嗡作响,她想起未婚夫林旭临走时说的话:
“就这样吧,你自己多保重,婚礼暂时取消吧,等你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再说以后的事。”
男朋友林旭是从警校分来的同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双方父母把婚期定在2000年1月19日
她万万没想到她人生的一切美好都停留在这个早上1999年9 月17日。
那天沈银霞正在北京南三环星苑小区的早市吃早点,吃完早餐准备去上班。
她低头喝着豆汁,想着林旭说周末想去看电影,心想回所里把几件紧要的事情处理了,不能再失信男朋友了。
北京的早市热闹非凡,卖菜的、买早点的、点痣的、抱孩子丢车票求助的....忽然菜市场那边传来一阵骚乱,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朝她这边跑过来,后边有人在追赶,伴随着叫喊、谩骂追来。
沈银霞冲出去,截住前面跑的人,一把扭住将他按在地上,仔细看原来是个半大孩子,看样子不超过十二三岁。
后面的人追上来,照着小男孩的屁股就是一脚, 骂道:“小崽子,你敢偷东西,你大爷的!”沈银霞扑上去拦住追来的男子:“有话好说,不许打人!”
那男子啐了一口口水,继续骂道:“打人?我他妈的弄死他,我观察他好几天了,这小子天天在菜市场转悠,专偷老太太的买菜钱,今天你小子让我逮个正着吧?说吧,怎么解决啊?你偷的可是我三姑的买菜钱,拿出来吧?”
小男孩趴在地上,瘦小的身体一颤一颤的,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七嘴八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叹着气说:“谁家的孩子啊,这么小就偷东西,他家大人呢?”
“是啊,看这孩子怎么穿这么脏,家住哪儿啊?”
“孩子,把钱还给人家吧,回家去吧。”
沈银霞扶起男孩,对周围的人包括那个逞凶斗狠的男人说:“把这孩子交给和我吧,我是方正派出所的警察,后面的事警察会处理,大家散了吧。”说罢亮出了证件。
围观的人群听到沈银霞这么说,有的赶着上班的都散了,沈银霞看那男子也随着人群走了,叫住他:“同志,你别走,你得跟我回派出所做个笔录,你说失主是你三姑?”
“我没时间,我要赶去上班,我没三姑,我三姑早死了。”说完一溜烟消失在早市人群里。
初秋的冷风吹得小男孩瑟瑟发抖,弱小的身躯蹲在地上,双臂抱着,头埋在膝盖里。
九月中旬的北京已经很冷了,早晚都要穿长袖长裤了,可是眼前的小男孩只穿个破背心,短裤,膝盖上有刚才摔倒时擦破的伤口,也有夏天蚊虫叮咬挠过的印子,一双不合脚的凉鞋,鞋带断开了。
沈银霞看着小男孩,脸上有泪痕,眼睛里都是恐惧,最显眼的是,手里攥着一把纸币,看样子有一块多钱。
沈银霞蹲下身子,对着小男孩问到:“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小男孩一言不发。
沈银霞看着小男孩一直不说话,眼睛看着桌子上的碗,碗里有半碗她喝剩下的豆汁,旁边还有一块酥饼,一根油条,和吃剩下的鸡蛋皮。
她想孩子可能是饿了,拉起小男孩的手,看着很脏,领到洗手台处洗了手,对忙碌的老板说:“老板请给我再上一份 ,一个鸡蛋、一碗豆汁、一屉小笼包。”
小男孩全程听话地跟在沈银霞身后,不声不响,眼神里有防备,也有求助。
包子端上来,沈银霞怕烫到小男孩,把他抱到椅子上,把包子拨开,让里面的馅散散热,这才端给小男孩吃。
那孩子是饿了,但是没有狼吞虎咽,而是接过来,端坐在桌子前,小心的用勺子舀着豆汁,用筷子夹着包子,一口一口的吃着,很斯文,很有礼貌。
沈银霞不再说话,而是等着他吃完,带他回派出所,“阿姨,我不去派出所,我想回家。”小男孩终于开口说话,听口音不是北京人,有点像电视剧里的港台口音。
“阿姨?”沈银霞被叫得有些措手不及,她才26岁,心想我有那么老吗?
“你家在哪儿?”她问道。
“深圳。”小孩口齿清晰的回答道。
“你几岁?”她又问。
“我12岁,开学读五年级。”小孩放下戒备,回答问题。
“你怎么不去上学,跑北京来偷东西了?”沈银霞再问。
小男孩低下头,不再做声,沈银霞看看时间不早了,再不上车就要迟到了,拉起小男孩往车站走,小男孩撕扯着往后拽着,开始哭喊到:
“我不去派出所,去那里的都是坏人,我不是坏人,我不去。”一直往后拽着。
“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叫什么名字,把偷的钱都拿出来,为什么偷钱?”沈银霞厉声恐吓道。
“阿姨,求求你放过我这一回吧,我保证就这一次。”小男孩哀求道。
沈银霞把他拎到报停旁边,严肃的说道:“快说......”
“我叫金善哲,今年12岁,家在深圳。妈妈打工的时候认识了爸爸,我爸是开电子厂的老板,他有老婆。爸爸一直说娶我妈,还供我上学。暑假的时候,妈妈和爸爸大吵了一架,妈妈带我来北京之后,说爸爸不要我,她也不要我了,妈妈跟一个韩国人去韩国结婚去了。妈妈临走之前给我留下200 块钱,让我回去找我爷爷,我在火车站把钱丢了,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阿姨,我保证我是第一次偷钱,不会有下一次了,阿姨,这个钱我交给您,您放了我吧。”
沈银霞听着小男孩的叙述,看着小孩子单薄的身体,一股母爱油然而生,好可怜的孩子,本应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无奈父母的错要他来承担。北京的天越来越冷了,他要尽快回到父亲身边。
沈银霞想,还是先带他回警局,再做打,她俯下身,擦去小孩脸上的泪,安慰道:
“小哲,你还小,又是第一次犯,警察叔叔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先跟我回派出所,我们想办法帮你联系你的家人,跟我走吧。”
一辆公交车驶过来,停在站点,小哲先从后门上车,往前挤去,沈银霞待到几个老人上了车之后,才最后一个上车,就在车门快要关闭的时候,小哲从前门跳下车。
沈银霞当时可以亮出身份,叫停公交车,但是,她知道小哲为什么不去警察局,他是个读过书的孩子,他不想自己的历史里有个进警局的污点,她没有叫停公交车,就这样看着他跑掉,她放了金善哲,她更担心这孩子流浪在北京会出事,车已启动,沈银霞对着车窗外大喊:
“小哲,有事来方正派出所找我,我叫沈银霞,别乱跑,看着点车。”
沈银霞回到所里,开始一天的工作,她口袋里装着一块八毛钱,那是早上从小偷那里没收来的,她打算把钱交上去,这个时候,接到群众电话:
“有人要跳楼,请求警察帮助!”沈银霞火速出警去了,人命关天,时间就是生命。
沈银霞回到所里同事们已经下班了,她也整理了一下资料,心理充满愉悦,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被她解救下来了,未来会有美好的生活,她太高兴了,哼着小曲下班回家。
第二天周末休息跟林旭去看了场电影,回家看了父母,爸爸说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说想她了,让她抽时间去看看老人家。
很快又到了十一国庆,工作更忙了,忙碌的日子总是很快,沈银霞已经连续几天没好好休息,也渐渐忘记了金善哲的事,没想到滔天巨祸从天而降!
早上沈银霞来到单位,看到一个男人揪着个小孩子往所里走,嘴里骂骂咧咧的,那孩子头发蓬乱,脸上都是污渍,鼻子流着血,脖领子被薅着,拎进警局。
临近中午的时候,所长打来电话,让沈银霞去一趟,走进所长办公室,看到有两位督查着装的同志在场,态度严肃,面色威严。
“沈银霞?有些事我们需要跟你了解一下,请你配合,你认识金善哲吗?”那个微胖的督察面无表情的先开口问道。
沈银霞想了一下回答:“金善哲?我认识。”
“请详细说一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的赃款都去了哪里?”督察接着问,口气里有审讯的情绪。
“赃款?哦,在我这。”沈银霞想起那一块八毛钱。
“那就请交出来吧。”沈银霞看着那个督察严肃的样子,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我办公桌抽屉里,我马上去取。”说罢转身要出门。
“你站住,我们会派同志取来。”
沈银霞不明就里,但是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站在原地没有动,
等那个取赃款的同志回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金善哲盗窃1.8元。”
警察把信封交到督察手里,胖督察接在手里,颠了颠,问道:“就这些?其他赃物那?”
“就这些,没有发现其他东西。”小民警回答。
“沈银霞,你还是坦白交代吧,你把金善哲盗窃的赃款赃物放在了什么地方?”胖督察正襟危坐,态度非常严肃!
“什么赃款赃物?我只没收了这些钱,忙忘了没有及时上交,是我的不对。”沈银霞认真的回忆着。
“你看看这个吧。”所长把一份材料递给沈银霞,那是一份供词,是金善哲的供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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