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主启航西向直下河水。
走了数个时辰,李左车靠近司马青史道:“先生,那几个人依然跟着我们,这晋水之上船只太少,对方沿河骑马相随,被我我瞧见了。
司马青史点点头,到了山峡险峻之处,晋水两岸都是高山,沿河道路都到山背后去了,司马青史令船主就着水中巨岩停船,在此过夜。
此时午时刚过,众人在船中无事,俱都取了钓竿来钓鱼。公主自学会钓鱼之后对钓鱼甚有兴趣,只是十日尚欠,并不会观察何处有鱼群。李左车在巨石背面水流缓慢处给公主挑了一块地方下钓。
公主一连提了几杆都只上来几条巴掌长的小白条。小白条虽能长到巴掌长,身子十分细小,十条都凑不够一斤。公主只想着钓几条河水大鲤鱼给追云逐电吃,钓了一个时辰只得了这几条小白条,公主心中十分不乐,直接丢了钓竿。
小姑娘过来道:“公主姐姐,你可不要小看这几条白条鱼,说不定能有大用。”言毕取了一条粗鱼线把公主鱼竿的线换了,又绑了个大钩,将一尾白条挂在鱼钩上,丢入水中。那白条刚被钓上了一小会儿,还十分鲜活,小姑娘把鱼钩挂在白条尾上,那白条受伤并不重,却吃痛,一入水就摇摇摆摆的带着鱼线游走了。
公主道:“你怎么用小鱼做饵?”
小姑娘道:“你难道没听说过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吗,这尾白条在小鱼里面算是不错的了,说不定能钓上大鱼来。”
公主道:“是什么鱼会吃这种小鱼?”
小姑娘道:“我观此地多岩石孔洞,最易潜藏凶猛的肉食鱼类,比如鲶鱼、黑鱼、翘嘴之类,这些鱼都爱吃白条。”
小姑娘话音未落,鱼竿在小姑娘手里一个大弯弓,险些脱了手。公主一步跨过来夺过鱼竿,使劲儿往上就提,却怎么也提不上来,竿稍堪堪要折断了。小姑娘急忙压了公主的手,让鱼竿松弛一些。公主心中只觉那鱼在水中横冲直撞,十分凶猛。心中大喜,继而又十分担心,之前钓鱼从无这种感觉,生怕那鱼挣断了线。
小姑娘道:“公主姐姐不用担心,这鱼线韧性十足,不容易断的。你一直拉着鱼不让它跑了,若是它挣扎得太厉害了,适当松松手,用竹竿的韧性去消耗鱼儿体力,不一会儿那鱼就没劲儿了,任你摆布。”
这时李左车也提了网兜凑过来,公主控了一会儿鱼出了一身大汗,连手脚都有点发颤了。倒不是那鱼力量大到公主控不住,只是公主见这鱼如此凶猛有力,生怕它挣脱了鱼钩跑了,急于提上岸;又担心用力过猛如在桑干河一般把鱼儿拉豁了嘴跑了,又是期待又是紧张患得患失,直逼出一身大汗。
那鱼冲撞了足有半刻钟终于乏力了,被拉出水面。公主伸头去看,见是一条灰黑色的长鱼,这时被溜翻了肚皮,肚皮边缘布满是浅浅的黑白斑点,中间却是一溜儿白。
小姑娘欢喜道:“恭喜公主姐姐钓得人生第一条黑鱼,哇,足有八斤重,都够追云逐电合吃一顿了。”
公主闻言大喜,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额角的汗,又踢了李左车一脚道:“还不快用网兜给我捞上来。”
李左车伸了网兜过去,那鱼先时极为凶猛,如今被溜的一丝力气也无,勉强挣扎几下就入了网兜,被李左车拉上船来。
公主丢了鱼竿直去捉那网兜中的黑鱼,小姑娘想拦没拦住,公主伸手从鱼嘴里取鱼钩时被那黑鱼锯齿般的牙齿划了一道伤。公主却不管不顾,放弃了取鱼钩的心思,按住了那条使劲儿扭摆也不得脱身的黑鱼哈哈大笑起来。
小姑娘过来用根细木条使劲儿折腾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掏出了鱼钩。公主大乐,用自己那满是黑鱼粘液的手在小姑娘狐裘上抹了好几把道:“小姑娘妹妹真是我的福星,第一次教我钓这什么鱼就得手了,还这么大,说说,你要什么,姐姐无有不应。”
小姑娘咧了嘴道:“公主姐姐,你那脏手离我远点就好了,呃,恶心死了,我得进船舱换衣服。”言毕就跑进船舱去了。
公主道:“小姑娘妹妹,姐姐实在太兴奋了,不是故意抹你一身的,你可别怪我。刚刚说的话算数啊,你要什么只管跟姐姐开口,便是姐姐没有的,也一定让我父王给你寻来。”
当日众人就在船上宿了,那巨岩上有一块方圆一丈之地甚为平整,李左车在石上架了火烤鱼。什么鲶鱼、黑鱼、 翘嘴、大鲤鱼、鲫鱼钓了数十斤,没吃完的都放回晋水了。
第二日辰时前司马青史让船主启航,船过稷山自皮氏(河津)入于河水之时,正当午时。众人站在船头眺望,见河面宽广,那河水奔腾向东,极为壮观,空气中水汽弥漫,众人心情大好。
公主道:“小姑娘妹妹,这河水虽然宽阔,可真脏。“
小姑娘道:“河水上游都是黄土高原,没有什么植被,高原上黄土多被河水带入河中,河水泛黄。”
公主道:“我们自晋水一路下来也尽是黄土,为何如此清澈?”
小姑娘道:“晋水沿途虽然也是黄土高原,降水量很大,所以植被丰富,锁住了黄土,不至于大面积冲入晋水。而河水上游位置在西北,降雨量极少,黄土坡上植被不多。所以黄土多被冲入河水中,那黄土被河水一路裹挟而下,上千里河水都是黄色。”
公主又道:“我看我们一会儿靠近河水,一会儿又远离了,到底何时才能完全进入河水啊?”
小姑娘道:“自河津晋水与河水相逢,又过六十里并入河水。”
司马青史道:“再过数十里,便能正式并入河水,进入河水之后水流湍急,公主刚适应坐船,须得小心。”
公主想到刚上船之时的窘态,不由大是担心,问道:“河水都是很湍急的么?”
司马青史道:“并不是,只是此段河水上游三百里有一大瀑布名为壶口。那壶口瀑布上下落差超过二十丈,水流极为湍急,到了此处虽已过了三百余里,水流依然比别处更急。
公主苦道:“如此如何是好,我可不要再吐得满地都是。”
李左车大大方方的张开双手道:“公主莫怕,你忘了我这张人肉软塌了吗,保你安稳入睡。”
公主大喜道:“幸得你还有这用处,不枉了本公主拿你当个宝。”
李左车嘿嘿直笑。
船入河水时果然船身震荡强了许多,公主却并无不适之感。那公主久在草原,自小骑马,身体极为健壮,虽是第一次坐船,稍稍适应了便也无事。李左车见公主在船头观看两岸风景,跟小姑娘一路讨论,十分兴奋,自己这人肉床自然是没了用处,大是遗憾。
船主过来请示司马青史道:“此处虽然水流甚急,河面甚为宽广,所以行船安全,不知先生今夜欲找个渡口住下还是连夜直下潼关?”
司马青史道:“若是连夜下潼关,何时可到?”
船主到:“明日辰时必然可到。”
司马青史尚未答言,小姑娘道:“连夜行船吧,河水两岸风景今日尚有两个时辰可看,足够了。早一日到潼关早一日下船,我的马都憋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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