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林洛翎守着规矩,在舒汐阁的喜房空等到天明,也没见到朱贤之的身影。
孟嬷嬷来唤她去东院给长辈请安奉茶,特意将喜榻上的白帕拿走了。
她刚跟着孟嬷嬷进了云芳院的正堂。
孟嬷嬷便快步走至蓝婉霜的身旁,躬身在蓝婉霜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又将未落红的白帕交给了蓝婉霜。
林洛翎见之,犹如当众被狠抽了个耳光。
夫君在大喜之日没有与她洞房,这是对她莫大的侮辱。
永宁侯夫人似是没瞧见,向她询问,朱贤之为何没有和她一同前来,还打趣说,是不是朱贤之累极未醒?
林洛翎只好垂首咬唇,如实回道:“昨夜未曾见到夫君。”
永宁侯夫人闻言,当即便派人去寻朱贤之。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朱贤之才打着哈欠,一脸疲惫之态来了,称其昨夜酒醉辨不清方向,宿在了书房。
林洛翎现在思来,上一世朱贤之必定不是宿在了书房里,而是宿在了荣淑华的房中。
可上一世的她,因着父母的感情极好,她便期盼着能和朱贤之,也会如她父母那般度过这一生,便信了朱贤之的话儿。
她忍了羞辱,将此事作罢,不想三日后归宁,她母亲将她带到房内,屏退了丫鬟婆子,问她,为何大婚之日未曾落红?
她懵然不知,母亲怎会知道这事儿?
贺堇春郁色地说:“此事已成了京徐州达官贵族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之事。”
林洛翎神色顿变,将此事如实说给了她母亲贺堇春听。
贺堇春恼怒不已,委婉着提醒朱贤之一番后,又命齐嬷嬷为永宁侯夫人和蓝婉霜,各准备了一套极其贵重的首饰。
之后,贺堇春足足花了万金,才将此事平息。
现在思来,早在那时蓝婉霜和朱贤之就在算计她、诬陷她。
诬陷她在婚前便失了清白之身,婚后又怀了“野种”。
就算朱贤之将她打死,闹到官府衙门,也是她有错在先,而朱贤之倒成了受害者。
喜宴宾客散尽,林洛翎便让碧悠和碧芷换了夜行衣,一探朱贤之去了何处,二探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私下在说些什么。
未及半个时辰,碧悠先回来禀道:“永宁侯并不在永宁侯夫人的房中,而是去了一个妾室的房中安寝。
我听永宁侯夫人的贴身婆子说,二公子和小姐并未行拜堂礼,岂非名正言不顺?
永宁侯夫人笑着说,二公子又不是她的儿子,是二房失了面子,与她何干?
那婆子说,林氏的独女嫁入侯府,当初说好了陪嫁六十六抬的嫁妆,贺氏当真小家子气,就给了六抬的嫁妆,好端端的让侯爷和夫人起了龃龉,今夜去了徐氏那边儿,真是晦气。
那婆子便开始撺掇永宁侯夫人,明日小姐去奉茶请安时,定要给小姐个下马威,方能解气。
永宁侯夫人笑得阴冷,说:急什么?林洛翎是贺堇春的心尖肉,侯府沉积了近三十载的沼泽之地,即便嫁过来的是个公主,只怕也要染上一身的污垢,双脚也会烂在这里,
贺堇春若不拿金银给林洛翎铺路,如何能让林洛翎在府中立足?咱们且等着瞧,西院的“笑面虎”出招便是。”
听罢,沉音目色顿冷,林洛翎却是面无波澜地点了点头。
她同沉音道:“永宁侯府分为东西两院,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在东院,她口中的“笑面虎”,是蓝婉霜。”
一语落,碧芷推门而入,面带鲜见的惊色,回禀道:
“小姐,二公子在您婆母院中西厢房,怒打一个名唤荣淑华的女子。”
说完,碧芷皱眉继续道:“之前瞧着永宁侯府二公子,是个极其老实巴交的人,不想出手那般的狠。”
林洛翎饮下一口茶,问道:“可将荣淑华打死了?”
碧芷回道:“您婆母若不来劝,我瞧着,当真会将那个叫荣淑华的女子打死。”
林洛翎泠然一笑,心下了然,朱贤之对荣淑华并没有什么真心可言。
上一世当着她的面,说什么荣淑华是他的妻,那男童是他嫡亲的儿子,不过是演戏罢了。
其目的是什么,林洛翎此刻一时也猜测不到。
沉音转首道:“翎儿妹妹对朱贤之明面一套,背地一套的性子,怎么一点都不意外?
你若容不下荣淑华,寻个由头,收拾她便是了,别为这么个腌臜的烂货,让自己生气。”
林洛翎冷着眸子道:“朱贤之没有将荣淑华放在心里,更没有将我放在心里。
倘若他当真在意我,即便我突发心悸之症,喜宴足足两个多时辰才散,他等我稍好些,定会亲自来寻我去拜堂。
他没有来,足以说明他并未将成亲之事看得多重要。
他娶我并非真心,我又何苦错付真心,给黑了心肝的他?更没必要和荣淑华这样卑贱之人置气。”
声落,沉音双眉紧蹙,听碧芷又禀,说荣淑华哭得梨花带雨,娇娇弱弱,蓝婉霜足足劝了好半晌,朱贤之才罢了手。
又道,荣淑华的贴身丫鬟护主,被朱贤之失手打死了。
说到此处,碧芷气道:“小姐,您的婆母当真是个心黑的,那丫鬟死了,她命一个婆子,趁夜将那丫鬟的尸身丢去乱葬岗。
又和二公子说什么,之前商量好的事儿,莫要因一时的恼怒,惊动了小姐和东院,那便得不偿失了。
然后您婆母便让荣淑华伺候二公子早些安寝。”
“呸呸呸……”碧芷啐道:“荣淑华也是个没心肝的,自己的丫鬟死得那般惨,您的婆母刚走,荣淑华也不管满身满脸的伤,褪了衣裳,便和二公子滚到了床榻上,当真是下贱。”
沉音怒拍桌案而起,正欲往外走。
林洛翎一把拉住了沉音,“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沉音道:“去捉那一对儿猪狗不如的奸夫淫妇,如何能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
林洛翎摇了摇头,目光流转。
她刚才听碧芷说到了重点,蓝婉霜说,和朱贤之商议好的事儿。
想必上一世,朱贤之故意没有与她在大婚之日洞房,宿在荣淑华的房中,就是蓝婉霜与朱贤之商量好的。
故意让她在大婚当夜没有落红。
未出三日,达官贵族皆知她新婚当夜未曾落红,必定是蓝婉霜和朱贤之所为。
林洛翎朝沉音摇了摇头。
她道:“蓝婉霜的院子有婆子看门,只怕姐姐敲门时,那对奸夫淫妇便会藏起来,
况且,即便将他们捉奸在当场,朱贤之若称他酒醉误入荣淑华的房中,荣淑华已然失了身子,那便只有两个结果。
一是永宁侯夫人和蓝婉霜当场将荣淑华赶出侯府,朱贤之在外面悄悄为荣淑华置个容身之宅,咱们若想收拾荣淑华,可就难了。
二则是,永宁侯夫人和蓝婉霜会将我捧得高高的,夸林氏教女有方,说我是最识大体的女子,索性让荣淑华给朱贤之做个通房。
我若不同意的话,岂非是说林氏教女善妒?何苦将自己陷于左右难行之境呢?
林洛翎见沉音神色更怒,忙是又道:“我有别的法子,还请姐姐为我施针,我们不若就陪他们玩上一玩,到底不能轻饶了他们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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