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翎浅浅一笑,回道:“沉音姐姐瞧好戏便是了。”
既然她不想说,沉音没有再追问,靠在马车的一侧,双手交握,枕于颈后,悠然之态,大有一副等着看戏的架势。
果如林洛翎所言,天色刚擦黑时,朱贤之黑沉着一张脸,来了舒汐阁。
碧悠和碧芷福身行礼,朱贤之好似未瞧见般,直奔林洛翎的寝房,张口便问:“听说你今日去仁德堂了?开的什么药?你都做了些什么?”
兴师问罪之态,让林洛翎顿知,朱贤之定是听闻了他大婚当夜不能行房事的传言。
朱贤之都能知晓,京徐州早不知将此事传成了什么样儿呢。
林洛翎娇娇柔柔从床榻上坐起身,佯装一脸懵然不知地道:
“这事儿我同婆母请示了呀!我去仁德堂开治疗心悸之症的药,得婆母应允,我才去的。”
朱贤之问道:“药在何处?”
沉音端着药碗走进来,一脸不悦地道:“翎儿妹妹心悸未愈,二公子喊这么大声作甚?小心惊吓到翎儿妹妹。”
说着,沉音将药碗递给了林洛翎,叮嘱道:“趁热喝了。”
林洛翎未接,而是看着朱贤之,眼泪无声而落。
朱贤之瞧着林洛翎面如白霜,唇瓣染了一层淡紫色,俨然是心悸之症发作的模样,又想到永宁侯刚才训斥他的那番话,朱贤之的怒色顿时消散了大半。
他试探道:“担忧着你的身子,听闻你去东城区仁德堂药铺瞧病,便想问问你,怎的舍近求远,偏偏要去东城区的仁德堂,即便要去,也应等我陪你同去才是。”
林洛翎脱口道:“我没有去东城区的仁德堂药铺啊,我去的是南城区仁德堂药铺。”
“南城区?”朱贤之一怔。
沉音接话道:“二公子可真会说笑,若是翎儿妹妹去东城区仁德堂药铺,即便是坐马车去的,怎会未及晌午便能回府呢?”
朱贤之又是一愣,沉音所言没错啊!
林洛翎补充道:“婆母派了小厮随行,夫君一问便知,我去了何处。”
沉音将余下六包药朝桌上一丢,冷瞥了朱贤之一眼,语气不悦地道:
“二公子唤府医过来瞧瞧,这是南城区仁德堂药铺的大夫们,给翎儿妹妹抓的药,是治心悸之症的,难不成我们还能包了毒药带回府吗?”
沉音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朱贤之一声令下,府医便走了进来。
府医查验了一番后,朝朱贤之连连点头。
证明这六包药,的确是治疗心悸之症的。
沉音抱臂冷睨着朱贤之,“难不成二公子真以为我们带了毒药回府?呵呵……是谁与我家翎儿有什么大仇大怨吗?做贼心虚,怕被下毒致死?
你这般怀疑我家翎儿,欺辱我家翎儿,今日要不说个所以然来,我势必不会和你善罢甘休。”
朱贤之的神色一下就变了。
他忙道:“沉音姐姐说笑了,府中长辈知晓翎儿患了心悸之症,才让府医瞧瞧这药是否对症罢了,何来下毒猜忌之说?”
“呵……”沉音冷笑道:“林氏药铺的大夫,随便挑拣出来一个,都比永宁侯府的府医要强出许多,便是安王也不敢说,他府上的府医比仁德堂药铺的大夫医术高。
二公子这是拿什么烂槽子话来搪塞我们呢?当我们是三岁小儿,好欺好骗吗?”
说着,沉音大喝道:“既然永宁侯府容不下我翎儿妹妹,我们也不稀罕在这里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来人,套了马车,咱们回林府去。”
此言一出,朱贤之顿惊,他哪敢让林洛翎现下回林府去?
若真让林洛翎回了林府,莫说他大伯父,便是他父亲,也要将他好生打一顿。
何况林洛翎回林府的话,他少不得要登门赔罪,想到他那个冷锐嘴刁的岳母,朱贤之后脊立时渗出层层冷汗。
他忙是作揖道:
“沉音姐姐莫气,是我思虑不周,办事欠妥,又不善言辞,惹翎儿和沉音姐姐生了气,
当真是我母亲和我大伯母盼着翎儿心悸之症早日康复,才让府医来瞧瞧。”
见沉音从柜中取出了披风和帷帽,朱贤之的心咯噔一下,立时跪在林洛翎脚旁,一脸诚然地道:
“翎儿,你相信我,我们已是夫妻,我还能骗你不成吗?”
闻言,林洛翎在心中冷笑,骗?你骗我的事还少吗?
她抽噎道:“有一事,我甚是不解,我分明去的是南城区仁德堂药铺,为何夫君说我去了东城区仁德堂药铺?又让府医来查药,这委实说不通,夫君若想让我信你,到底要给我个交代才是。
否则……我日后还有何脸面在永宁侯府待着?我们大婚当夜你便不在舒汐阁,大婚次日又来问责于我,就算你没骗我,如此做法,如同将我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合该当众给我个交代才是!”
朱贤之忙起身道:“定是府上嘴碎之人说的闲话,让咱们夫妻生了误会,我这就去寻来那该死的贱奴,好生教训他一番,给翎儿解气。
翎儿你先别走,且等我回来,我定然给你个交代,如何都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声落,朱贤之已带着府医跑出了舒汐阁。
林洛翎见此,在窗边落了坐,以手托腮,歪头看向窗外,另一手拨弄着香炉腾起的烟雾,泠然一笑,命碧悠跟好朱贤之。
碧悠领命转身而出。
沉音将披风和帷帽放回柜中,讥笑道:“永宁侯府的二公子还真是个无脑的,翎儿让谁去东城区仁德堂做了假?莫不是闫大夫?”
林洛翎转首看向沉音,点头笑了笑。
未过一个时辰,碧悠回来禀道:“二公子先是去问询随行小姐去药铺的小厮们,确定小姐去的是南城区仁德堂药铺后,又唤来一个陌生嘴脸的小厮,
问及,去东城区仁德堂药铺抓药,造谣他不能行房事的女子,长什么模样,经那小厮一番的描述,倒与荣淑华有九分相似。
二公子当即便去了春阑院,二话不说,将荣淑华暴打了一顿,若非您婆母及时赶到,我瞧着,那荣淑华只怕要被二公子打死了。”
林洛翎撩起眼帘,问道:“荣淑华就没解释吗?”
碧悠回道:“解释?二公子也得能听得进去呀,那荣淑华抱头跪地求饶都不管用。
也不知荣淑华头上哪处,被二公子打伤了,流了好多的血。”
“蓝婉霜去了,说了些什么?”林洛翎又问道。
碧悠如实道:“您婆母说荣淑华昨夜被打伤,今日一直都在房中,并未出府,何况东城区仁德堂药铺那般远,怎么可能徒步走去?
听您婆母这么说,二公子停了手,僵着身子跌坐在椅中,问:是谁坏了他的名声,现下京徐州坊间皆传,他是无能不举之男。
您婆母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还能有谁?定是你那诡计多端的大伯母。”
听到此处,沉音来了兴致,从软塌上一骨碌坐起身,问道:“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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