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翎拉着沉音朝府门走,小声道了一句,“去瞧好戏。”
老远便听到永宁侯府大门的前院,纷乱之声好不热闹。
林洛翎和沉音走至一侧的树下,停住了脚步,身后跟着碧悠、碧芷等一众林府陪嫁来的丫鬟婆子。
“你个王八羔子,有了好东西不先孝敬你老子,装了满满一车往外送,看老子不打死你。”
顿见,朱敬忠挥拳打在了朱贤之的脸上。
永宁侯府门前的婆子和小厮见此,瑟瑟发抖,无一人敢上前劝架。
朱贤之被打翻在地,跪地解释道:“父亲大人明鉴,这是大伯父给我准备的回门礼,今日儿子要陪翎儿行三日归宁去林府,拜见她的双亲。
若不拿些体面的回门礼,岂非会让咱们侯府失了面子?”
朱敬忠一脚踹在朱贤之的肩头上,怒道:“什么回门礼?林氏乃是京徐州的首富旺族,还会缺这些个破烂玩意吗?
少拿这狗屁话来糊弄老子,你和你那混账娘定是商量好了,要将这些个好东西偷偷藏起来,哼……”
朱敬忠撸起袖子,骑在朱贤之的腰间,便痛打朱贤之。
“呵呵……”
林洛翎回首一瞧,见朱敬忠的小妾周娇灵和一名丫鬟藏在树后,窥着朱敬忠暴揍朱贤之,窃笑出声。
见林洛翎看过来,周娇灵不好再躲着看好戏,从树后走了出来。
林洛翎故作不识得周娇灵,上前微微福了福身,浅笑问道:“恕我刚来永宁侯府未足三日,不识得夫人是谁。”
周娇灵回之一笑道:“同是西院的人,我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你没见过我,也是正常。”
周娇灵的丫鬟眉目很是锐利,将周娇灵的身份道明后,撇了撇嘴,道:“我家主子深受二老爷的看重,你莫要……”
尚未等那丫鬟说完,林洛翎笑着打断道:“我不是不知深浅的人,不过是因我突然患了心悸之症,自嫁入永宁侯府,若无长辈的召唤,我便在舒汐阁养着身子。”
林洛翎今日所穿所戴皆是那六箱陪嫁里挑出来的。
她从手腕上取下一个极为不起眼的银镯子,戴在了周娇灵的手腕上,诓道:“这银镯子原是一对,是我嫁过来之前,长辈赠予我的,说是祖上之物,让我好生戴着。
原想着等我身子好些,再备下厚礼,去拜见府上的长辈们,今日与周姨娘有缘,我一时也没个准备,便将这镯子送给周姨娘一只,以表心意。”
闻言,周娇灵怔愣愣地凝着手腕上的银镯,又瞧了一眼林洛翎另一只手腕露出一模一样的银镯,似是被惊到了般,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林洛翎。
林洛翎上一世与周娇灵打交道并不多,直至她怀孕时,才明白一件事。
周娇灵原是青楼的花魁,金贵之物没少见识过,凉薄人心,玩弄手段,周娇灵更是见得多了。
周娇灵最缺的,是旁人对她的尊重。
蓝婉霜的母家,都让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瞧不起,就莫说周娇灵了。
永宁侯府的下人,最是拜高踩低,周娇灵虽得朱敬忠的专宠。
可朱敬忠在府中都没有什么地位,焉能护得住周娇灵?
林洛翎瞧见蓝婉霜带着一众婆子,急步朝她们这边走来,忙是行礼道:“儿媳见过婆母。”
周娇灵闻言,忙将袖管往下一拽,挡住了银镯。
见此,林洛翎顿知周娇灵得到了想要的尊重,才把那不起眼的银镯当宝般,藏于袖内,生怕蓝婉霜瞧见。
周娇灵盈盈行礼,媚态由骨而生,使得蓝婉霜嫌恶地冷瞥了周娇灵一眼。
从周娇灵身侧走过时,蓝婉霜更是加快了脚步,好似生怕周娇灵散发出来的香粉气,沾染到她身上一般。
周娇灵不气也不恼。
蓝婉霜走出三步开外,同林洛翎说道:“你的身子还未好,快别行礼了。”
蓝婉霜一顿,叹道:“想必贤之的父亲又喝醉了。”
林洛翎很清楚的听见,周娇灵极低地冷嗤了一声。
“住手!”
一声厉喝,蓝婉霜顿足,肉眼可见周娇灵瞬时摆正了站姿,林洛翎转身一瞧,是永宁侯怒色而至。
朱敬忠虽停了手,仍是坐在朱贤之的腰间,皱巴着八字眉,瞪着一对豆眼,质问道:“老子管儿子,大哥也要管吗?”
永宁侯道:“你想管儿子,回西院关起门来,怎么教训都不碍事,在侯府门前,当着一众下人的面,怒打贤之,不失做主子的身份吗?”
说罢,永宁侯便唤小厮上前,将朱敬忠拉了起来。
林洛翎冷眼瞧着,假作被惊到了极致。
永宁侯上前劝说了好几句,朱敬忠哪里肯听?唤了一直跟随他的小厮,抢了一半的回门礼,迈着小短腿,就跑了。
气得永宁侯怒火无处可泄,指着朱敬忠跑远的背影,手指不停的在半空中发颤,痛斥小厮们无能,不知护好了那些回门礼。
又将朱贤之好生痛骂了一顿,称其不知规劝其父,反倒让其父做出这样无礼之举,让下人瞧了笑话儿,有失侯府的规矩和体面。
因着那些回门礼都是永宁侯备下的,朱贤之心下虽委屈,也不好出言反驳,生怕剩下的一半回门礼,被永宁侯收回。
若是那般,难不成让他空着手陪林洛翎回门去?
那岂非将他的脸面,扔在林府大门前,让人随意去践踏了?
朱贤之耷拉着脑袋,郁闷的用手揉了揉鼻子。
林洛翎这才看清,朱贤之的一侧嘴角被朱敬忠打裂了,有斑斑点点的血迹渗出。
沉音歪了歪头,在林洛翎的耳边极小声地道:“朱贤之他爹委实有趣,行为举止也是怪到了极致,就是吧!下手有些个轻,若再狠些,我心中就更畅快了。”
林洛翎闻言,抿唇而笑,未做回答。
永宁侯夫人在董嬷嬷的搀扶下,这会儿子才来,假意规劝永宁侯消消气,又瞥向朱贤之道:“还不去洗把脸?重新束了发,这样子如何出府?”
朱贤之刚离开,永宁侯夫人便朝林洛翎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说话儿。
林洛翎尚未走过去,便听永宁侯夫人笑着给侯府找补颜面,说道:
“因着你们大婚,你公爹昔日的同窗来了京徐州,知晓你公爹没什么酒量,也不知劝着点。
瞧瞧,把你公爹灌醉成这样,竟无端做出这般匪夷所思的事儿来。
翎儿莫要回去说给你父亲母亲听,到底也要给你公爹留些颜面才是。”
林洛翎点头道:“那是自然。”
永宁侯夫人听罢,悦色地拉着林洛翎又说了好一会儿子的话儿,见朱贤之整理好回来了,才催促着他们莫要再耽搁,赶紧陪林洛翎回门是正经。
并说:“过几天我和你大伯父,再备些回门礼,让贤之再陪你回趟林府。”
林洛翎笑了笑,点头应是,在沉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哪知沉音正欲上车时,朱贤之抢先一步上了马车,在林洛翎的身旁落了坐。
“沉音,你坐后面的马车吧!”
听永宁侯夫人这么说,沉音登时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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