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是真的没想通,那个向来眼里空无一物的张启灵,竟然能够给一介怪物如此的褒赞,该不会被洗脑了吧?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他就这么想要扭回头,可一股熟悉的蛮劲,又将他的羽绒服后帽揪了起来。
背朝地,往后倒的惯性,使得黑瞎子下意识挥拳,估计是创伤后遗症了,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所面对的是那个能将自己一举甩飞的衍卜寸。
所以,当黑瞎子看到张启灵的时候,明显收了力气,也就是这么一下,瞬间给了张启灵再度揪起他前行的机会。
“哑巴,我不是残废,我能自己走!”黑瞎子的鞋跟,在被迫凹陷下去的雪地,留了两条清晰的拖拽长痕。
可张启灵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对黑瞎子生拉硬拽的动作,会破坏掉刚才那只怪物,用尾巴好不容易铺好的一层雪地,也可能,是他这个人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黑瞎子的呼喊没有得到张启灵的回应,而这个掌心全是破裂水泡的哑巴,自始自终,都在用不容置疑的力度,拽着自己前行,有种,生怕手中人跑了一样的感觉。
想到这里,果然异象应黑瞎子所猜测的那样,与他们隔了二十多米的裂谷,猛然窜出了无数的红线,它们像有生命般,共同摇曳在长白山的风中舞蹈。
又在如纺锤般,密密匝匝地将彼此叠抑,最后,一张铺天盖地的捕网,出现在了黑瞎子面前。
似潮浪,
其长,贯穿天地,其宽,横扫千军,
体积大的令人窒息。
黑瞎子猛吸了一口冷气,灌的喉咙里突兀得凉,在他的墨镜上的映影,能清晰看到,这块足以遮盖半个世界的网,正在像蛇彼此缠绕般,拧成了一股绳。
“哑巴…你不会是想联合它一起,杀我灭口吧?”黑瞎子咽下喉咙里冒出的气腥劲,问了个根本不可能的问题。
张启灵终于听到他的话,停滞了脚步,他的头转向黑瞎子惊愕看去的方向,可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却依旧空无一物,只有绵延的长白山所积压的新旧风雪。
张启灵平静的道,“它。”
但黑瞎子肯定他是在询问自己。
在张启灵话落的瞬间,那巨大的红绳已经率先向黑瞎子发起攻击,它的庞大,并不影响它本身的灵活。
红色的长绳,犹如一只已经挑选中猎物,而腾越的蛇般,直接将头砸向了地面。
黑瞎子紧急将双腿岔开!!!
等没有感受到疼痛以后,黑瞎子才缓缓睁开了眼,虽然这雪又扑上自己一脸,但他觉得这比起刚才,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黑瞎子看向胯下的绳子极速地缩了回去,又开始清理刚才打出来的沟壑,看起来并不打算理会自己,逃离危机的黑瞎子,终于是舒了一口气,他有些感激的看向张启灵,不偏不倚就多张启灵这一步,自己的后半生幸福,终于是保住了。
但张启灵正紧盯着地面上,突然出现的奇特凹陷,他的耳朵在告诉他,这里只有山巅寂寥的风声再无其他。
可他的眼睛却告诉他,这里,就在这里,在黑瞎子的双腿间,一个不知名的生物,在自己看不见的情况下,对黑瞎子发动了攻击……
黑瞎子将右手晃了晃,对上张启灵的视线,发现对方眼中的迷茫也太明显了。
“你看不到它?”黑瞎子比划着,不信邪的接着问,“那堆红线拧成的绳,一点都看不到?”
张启灵点头,“嗯。”
得到答案后,黑瞎子感觉对方攥住自己帽子的劲,因为感受到危险气息而越发加重。
“但是,你能看到它攻击后痕迹?”黑瞎子指了指差点让自己丧失后半生幸福的凹陷。
张启灵这回应的比前面快一些,“嗯。”
他迟钝的回答,几乎让刚脱离危险的黑瞎子笑出了声,这反应,不知是被眼前人的天然呆给气笑了,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给你描述一下,那东西是一堆红线,缠在一起的时候,会变成一根长绳,这力度你也看出来了。”黑瞎子觉得自己坐在地上讲解属实尴尬,于是站起来,推了把张启灵往前继续走。
黑瞎子解释着,“它们是我在衍家的地盘上见到的。”
可张启灵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看过。”
“哪里?你在哪里见过,为什么现在看不见了?”黑瞎子问的有点多,让张启灵不知道挑哪个先回答。
张启灵摸着自己空落落的胸口,那老者所给的红玉珠,已经一同和衣物转交给了张祈灵,“牢哀村,珠子。”
当时跟防护罩一样遮盖住村子的红线,自己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谁给你的?”黑瞎子心中萌生出了些许猜测,拥有这种东西的,也许有三个合适的人选,大约是都同为鄢家人的他们。
不过,张启灵却不知道那个看管古董铺的老者究竟叫什么名字,所以,他用那白皙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左眼,“不知名,瞎眼。”
随即,张启灵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几乎在几秒内一下拉住了黑瞎子的胳膊,窜进了山上的一处避风窝,凌乱的脚步传入黑瞎子的耳朵里,他轻微冒着头去观察。
竟是才赶来的陈家人。
地下的衍卜寸身体有些颤抖,他弯腰,将额头贴在了张祈灵的肩膀上,陌生而又熟悉的东西,正在隐隐回归,几乎让他的意识有些止不住的涣散,无数曾经遗忘的记忆纵横交叠,他的脸色越发红润起来,甚至突破了他伪装的腼腆害羞。
他连倚靠在张祈灵肩头的力气都开始被抽离开来,无数潜藏的红线,突然冒了头,横七八竖的贯穿了整个地下墓群,张祈灵惊愕地看向周围,又捞了一把有些往下滑的衍卜寸。
“小哥,他怎么突然这样了?”吴峫紧急地将手贴近衍卜寸的额头,烫的灼人的厉害,“小哥!他发烧了!等一下,我包里有退烧药!!!”
张祈灵看着怀里软倒的人和急忙掏药的吴峫,只觉得心底里有什么焦灼,正让自己变得不安起来,这一切的变故,都在告诉自己。
那个一直理智,
克制自我的衍卜寸,
终于是失控了。
不过,张祈灵觉得,对方绝对是一次性收回了太多的小寸灵魂才会这样,可现在,他又不能就这么将一个病号直接松开。
于是,张祈灵软了心,慢慢地坐了下来,让衍卜寸能够更舒服地平躺下来,随后,他用手,将怀中人的下巴略微往上抬了一点,可惜胶囊塞不进一个昏迷的人嘴里。
于是,吴峫又打开胶囊,泡了一瓶盖的药,虽然药效打了个折扣,但好歹这回能顺利灌进衍卜寸嘴里了。
可衍卜寸吞咽的时候,虽然无意识,但仍能感觉出自己嘴里发苦的厉害,于是,他的头,蹭着张祈灵羽绒服拉起来的那一圈绒毛,他正迫切的想要寻找在这柔软里,找到稍甜的东西来中和。
可惜,张祈灵的神色没有一丝改变,他似乎根本不懂,衍卜寸这跟狗一样蹭人的行为,究竟是什么意思。
解雨臣正在勘探周围,看到这一幕,哪里还不懂,于是又将头转了回去,但好心解释了下,“这孩子年纪不大,直接吃泡水的布洛芬太苦了,待会给他找点甜的就好。”
听后的张祈灵想要掏巧克力,却突然想到,这从国外进购来的食物,是属于张祈灵的东西,而不是小哥这个身份所拥有的。
可是,自己却想要在被吴峫和胖子发现之前,做出一件属于张祈灵的事。
可这么想等会找机会投喂的时候,张祈灵却发现,空气里那些红线变得更加狂躁起来,它们就像抽条的柳枝般,被根本不存在的狂风吹的作摆。
与此同时,自己胸口处挂着的两颗红玉珠,也泛起了亮,可那赤红的光,却被吴峫给自己套紧的小黄鸡羽绒服拦了个彻底。
最后,外头传来的巨大砸坠声,几乎响彻了还在地底的张祈灵的耳畔。
衍卜寸的失控,让上方的黑瞎子和小哥,很可能遇难……
抱着这个猜忌,让张祈灵不知这包里的巧克力,等会是该喂还是不该喂?可昏迷中的衍卜寸,已经急迫地将唇凑近了他的下巴,而出神想事的张祈灵,却仍浑然不觉。
还是胖子首当其冲用自己的左手挡住了衍卜寸,才没让吴峫的脸黑成锅底!
吴峫哀怨地,看着这个能够安逸躺在小哥怀里,向小哥讨吻的孩子衍桂福,只觉得心里头一阵冒火。
他想也不想,将一堆问题呱唧呱唧全吐了出来,“小哥,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我们在村里从没见过他!他一出现,怎么就能这样…轻易地占你便宜…他怎么敢的啊……”
张祈灵将胖子护住自己下巴的手掰开,这才回复吴峫。
“捡的,可怜。”张祈灵扯谎的本事,可是堪比南孚电池,一节更比一节强了。
吴峫立马因为小哥的话,而软了神色,并且自己脑补出了一大堆东西。
他的家人不会抛弃了他吧…所以小哥有可能是在祠堂的底部找到他的,不会,这个孩子一直在给自己那帮可恶的家人守着村子吧…不对,这都不是他能占小哥便宜的理由!
吴峫伸出手,准备从张祈灵的怀里揽夺衍卜寸,“衍桂福就交给我吧!小哥你的伤不能久压,我这里都是皮外伤,放心!我一定能照顾好他!”
这话不知是小狗的嫉妒心还是别的什么,张祈灵眨巴着眼,想着也没拒绝的理由便将衍卜寸放到了吴峫的怀里。
“累了。”张祈灵说,又道,“换我。”
衍卜寸交接任务圆满完成!
“我去和花爷看看有没有暗道或者机关。”胖子自觉和解雨臣搭着肩膀,朝着空无一物的岩石墙面观察?
只听得隐隐几声废话传出来,“花爷,这墙是真墙啊…”
“嗯,硬实也是真硬实。”难得解雨臣在配合着接茬。
“还有这烛台…”
胖子还没说完解雨臣就自觉接话。“是真烛台啊…”
吴峫看小哥这么利索就给了,绝对是衍桂福单方面喜欢小哥,而我那孤傲酷拽吊炸天的小哥根本不会鸟他!
想到这里,吴峫突然傻兮兮地笑了,可他抱着人半天,却不见怀中人再次凑上来讨亲,于是吴小狗又窝了一阵火。
看吧,看吧,他绝对是装晕!怎么对小哥就是又抱又亲,对我就无感,还睡的这么乖?!
对小哥动手动脚…果然是有选择性的!啧!心机男!!!
而待在角落的陈十三,成为了这空间里唯一的局外人。
陈十三正用手捂住咧开怀的嘴,甚至,他还在努力,抑制着因笑出内伤而不断抖动的肩膀。
不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只有自己觉得这个场面好好笑啊!吃醋忠犬和心机绿茶相争,助攻的两位爷还能一本正经地去看墙壁。
为什么其他人都不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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