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莹雪却只是将那块彩色石头放进怀里,而后微微笑道:“放心吧,跟着娘子我,不会让你委屈的。”
正说着,她忽然想起那老乞婆方才所说的话,拿起馒头,掰开一看,竟然见到一只小小的飞蝇嵌在馒头里。
她只是碰一下,就知道馒头不干净,这老婆婆果然没那么简单。
沐莹雪立马起身回头,远远见到老人正立在一辆马车前。
“那婆婆嘴那么臭,不会是又说了什么得罪别人了吧。”
春兰想起她方才的无礼,猜测道。
沐莹雪放下皂纱,二人起身就要上前帮忙。
可还未走近,就见车上下来一人,仔细一看,竟然是位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
“等等。”
沐莹雪拉住春兰,没有再上前,她看见那位老者不但没有责难那个老乞婆,反而拱手对她行礼。
她们离得远,听不清二人在说什么,可那老婆婆已经走远,老者依旧立在身后目送着她,而后才上了车。
“娘子,咱们为什么要躲着他,车上的老头是个很重要的人吗?”
春兰不解,为何娘子见到那马车,神色都不对了。
此人是沈儒敏,是沈琉璃的父亲,也是当朝的鸿胪寺卿,更是前朝妙灵妃子的亲哥哥。
新皇登基后,妙灵妃子在后宫中的地位得到巩固。
她因没有诞下皇子,还有一个机灵可爱的小公主,保得一线生机。
沐莹雪记得,沐家出事前,这沈儒敏就曾来找过父亲。
二人谈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只是父亲再也没有展露过笑颜。
这老婆婆究竟有什么本事,怎会得到他如此高规格的礼遇。
等到马车离开后,沐莹雪才走到街上,带着春兰,朝着城外走去。
按理来说,老婆婆走向城外,她们也应该见到她才对,可是行了半日的路,连个影子都没有。
“娘子,咱们还要跟上去吗?那老太婆一定是见你仁善,骗了咱们的钱,她根本不是什么飘零在外的可怜阿婆。”
春兰懊恼不已,撅着小嘴,忍不住说道。
“咱们不是要跟着她,我还有别的事。”
“别的事?”
霍重山说已安葬好了她的弟弟云起,可前世的她被霍重山的人追杀,她分明见到有人出手挡住了那伙官兵。
她记得那个声音,那就是沐云起。
她一直以为弟弟和父兄一样,死在了那场变故里。
霍重山也骗她说是他亲手埋葬了弟弟的尸身,可此刻的她只相信自己。
斜阳落在郊野的田埂上,半高的麦秸还是柔软的青色,风吹过来,麦浪滚滚,这样怡人的风光,留不住心中有事的人。
绿色的罗裙滑过刚刚开苞的紫色花朵,身后的春兰早已气喘吁吁。
终于,她们来到一处无字石碑旁。
沐莹雪没有跪拜,而是拿起一旁的树枝,开始挖了起来。
“娘子,这可是已逝之人的墓,如此岂不是太冒昧了?”
沐莹雪抬头,见春兰满脸惊恐。
“别怕,不会有事的。”
沐莹雪没有停手,春兰犹豫片刻,也拿起长棍,跟着挖了起来。
“你不是害怕吗?”
“娘子要做的事,奴婢理应同娘子一起。”
二人合力挖掘,没过多久,就见到一个紫檀方盒。
果然不是什么尸身,安葬之人也着实很随意,随手一挖便就露出来了。
“怎么会这么小?不像是寻常棺木。”
春兰讶异,沐莹雪也心头一震,虽然明知结局,亲眼见到此景,还是难掩激动。
赶忙拨开覆盖其上的泥土,小方盒拿在手里,二人却迟迟不敢打开。
春兰忙跪在一旁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见到沐莹雪只是呆望着,扯了扯她的衣角,像是担心被谁听到一样,悄声说道:“娘子,娘说死人的东西摸不得,要不咱们还是放回去吧。这荒山野岭的,只有咱们两个人,万一······”
沐莹雪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仔细掂量一下,不像是头颅。
小心翻开盒盖,只见里面只是一个破碎的青玉。
沐莹雪拿在手里,心都碎了。
这就是弟弟从不离身的玉佩,是爹爹特意找人为他打造的。
如此说来,他还活着,云起还活着。
沐莹雪将玉佩放在胸前,泣涕不止,既然弟弟还在世,父兄便不会白死,沐家的翻身之日又多了一分胜算。
春兰不知娘子为何如此,虽然心里害怕,冷风拂过时,即便打着冷颤,也还是挡在了沐莹雪身侧。
“娘子,别难过。”
她听说过沐莹雪家里出了事,眼前的一切她也看不明了,可沐莹雪此刻需要安慰,她却能够感同身受的。
沐莹雪终于定了定神,将那玉佩包裹在绣帕里,藏进怀中,又和春兰一起将那方盒埋了进去。
等到二人回城,夕阳已经落下,路上行人寥寥,来到长街后,才算走进了闹市。
行到一处书斋,沐莹雪停了下来。
这里是南纸铺,是专门贩卖笔墨纸砚的地方。
沐莹雪择好了纸墨和砚台,却在挑选毛笔时久久不能决断。
“选这个吧,这个适合你。”
清冷的声音传来,沐莹雪回头,竟是记忆中那张冷峻的脸。
只见祁唯安正拿起一只兼笔,递给了她。
“不,不用了。”
沐莹雪赶忙低下头,拉起春兰就要离开,店家却叫道:“姑娘慢走,还没给钱呢。”
沐莹雪只好放开春兰,准备先走一步。
“等等。”
祁唯安上前,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为何不愿认我?”
沐莹雪的心像是被揪了起来,僵硬地回转身子,喃喃开口:“公子想必是看错了,小女子不认得公子。”
沐莹雪想逃,却被那人拉住了手腕。
“你当真觉得,我连你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吗?”
祁唯安早就在街市注意到了她,此刻跟过来,也不过是想看看她过得是否安好。
“祁公子,沐家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你又何必在这种时候,和我扯上关系。”
祁唯安听她承认了,这才缓缓放开手,顿了顿后才说道:“你在霍家可还安稳?”
沐莹雪并未掀开面前垂下的皂纱,知道他看不见自己,才敢偷偷盯着他。
“当然,将军待我极好。”
沐莹雪每次见他,心里总是怯怯的,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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