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莹雪,你疯了。”
她缓缓睁开眼,泪珠滑落,短刃停留在一寸之外,他手上的血,沿着刀刃,滴落至她的锁骨上。
她忙放开手,却见他额上青筋暴起,眼里的绝望溢出,将她的心搅得满目荒凉。
他终于俯下身来,将头枕在她的肩上,无言地啜泣起来。
他才意识到,从很久很久以前,像是脑海中闪过的千万个念头一样,他似乎知道会有这样一种可能。
或许是他决定为了家族利益,内心开始朝着三皇子那边动摇的时候,或许是他料想到,沐家有可能会被卷入那场阴谋之中的时候。
可是那时,他早已认定了她,就像是认定自己要撑起一个家,要成为他霍重山一样。
如今,她利用尽了他,然后不要他了。
她说他恶心,她求他放过,她甚至,那么真切地恨着他,恨不得他死。
直到现在,她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你赢了······”她眼睛里的光颤了颤。
“沐莹雪,我放你走······”
他声音破碎,心里的难过终于决了堤。
他怎么能忍心她死。
她一声不响,从他身下的空隙里滑出去,整理好衣装,窸窸窣窣去拿那盒子里的东西,不过一会儿,开门离开,没有一丝逗留。
他躺在空空的床上,茫然望着半空,闭着眼,感受着心里的海啸和狂风,无声地奔溃。
“你说,她怎么就那么狠心?她哪怕理解我一点呢,就一点。”
他说不下去,他怕会坐实了她说的话——她心里从不曾有过他。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宁愿相信她是见异思迁,他甚至都未敢细问过。
长风见他难过,心里也陡然觉得悲凉不尽。
“可能有些东西,就是注定的,无论拐过多少弯,无论离得有多近,注定不是你的。”
是这样吗?
良久,他抬眸。
“不,不是这样的,想将一座城池占为己有,除了强攻,还可以用怀柔打动。一定是我此前太着急了,把她逼的太紧,才让她想要逃离,她本是个爱自在的,我却把她关在了笼子里,是我谋略不当,错失了她。可起码,我知道她想要什么了,等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
“她想要的,就是离开你······”
他手里的酒停在半空,抓在碗边的手,越来越紧,指节都在发白。
“她甚至早已找好了下家,将军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否则,今日在教练场,你又怎会对祁唯安下手如此之重。”
霍重山只觉得方才的话,像是几声呓语,飘散在夜风里,碎了满地。
他好像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失去。
他仰躺在地上,脑海中全是她团在自己怀里的样子。
那些点滴,竟都成了空。
他竟不知,应当要感谢她赐予这场美梦,还是怨她伪装的时间太短,短到他刚刚情浓,却要面临失去她的痛楚。
“将军可要去雪阳阁?”
他站起身,晃晃悠悠将长风推出了门外。
他不忍破坏她满满当当占据着他心神的这些时刻,仿佛他一旦生起了旁的念头,她就会从他身体里消失。
他害怕陷入那种惶恐的境地。
长风还没站稳,就见到一袭紫衣站在身前。
“我送你回去。”
阿吉揽住他的胳膊,拖了回去,长风伸手拍拍他的脸,嘴里说着什么,阿吉也不生气,耐着性子为他脱衣脱鞋,甚至给他擦了把脸才离开。
长风还念着霍重山的心事,梦里都在劝他想开一些,说女人心海底针,只有兄弟才是永远的。
而霍重山这里,已经有沈琉璃照顾了,屋内熄了灯烛,溶月侯在偏殿的小床上,阿吉站在远处的亭子里,黑影被拉得很长。
暖香袭来,霍重山知道是谁,勉力睁开眼。
二人躺在床上,相对而眠。
“你来做什么?”
他对她还是那么的冰冷。
她见到了他眼神里的防备和疏离,皱了下眉。
“你也觉得可笑,是吗?”
他似乎有些恼怒。
“我在想,咱们可真是贱。”
这话击碎了他将起的怒意。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没能掩饰得了心底的讶异。
他们什么时候成了同一个阵营的了?他有些不懂她,但暂时,似乎也没想懂太多。
“睡吧,伤还没好,只有身体才是真真切切属于自己的,伤心就算了,别再伤身体了。”
她为他掩了一下被角,转了身,仰着头,合上了双眸。
她原来很不喜欢身边的人酒气熏天,烂泥一样瘫软在那里的感觉,所以她从来不曾喝得酩酊大醉过。
可不知从何时起,闻着令人头晕的气味,她也能安眠如常。
“睡了吗?”
她闭着眼问。
“睡了。”
他睁着眼回答,还是盯着她。
“郎中说,喝太多酒伤身,不好怀孩子,你以后还是少喝点吧。”
鬼使神差地,他回了句:“好。”
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又问道:“你说什么?”
“睡吧。”她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他依旧睁着眼。
现实和想象的割裂,让他有些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他一直觉得沐莹雪就在他的左胸那里,谁也不能代替,谁也无法迫使他驱离。
可身边这个女子,却是被自己真真正正揽入过怀中,有过肌肤之亲的人。
他不爱她,也知道她也没有多喜欢他。
可他们却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一起,睡在一张榻上,还在一起讨论生孩子的事情。
心心念念之人和天定良缘,为何就不能是同一个呢?
他转过身,拉起另外一床被子,挪到内里,沉沉睡去。
沈琉璃睁着眼,见到月光从窗棂上透出来几点,将精美的图案,模模糊糊印在地上。
她没有动容,她只是睡不着,才会在心里把那些朦胧的棱角描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月色西下,直到身后的人将她错认成另一个,将她紧紧环在臂膀中,就好像,她真住在他心里一样。
······
沐莹雪和雨雁一起回了屋,祁唯安给乔二姐特意留了一间房。
“你不是说想要朝阳的卧房,门前又有柳树的房子吗?这里就留给你住了,日后若是想来,随时都可以。”
乔二姐心里不知有多惊喜,紧握着钥匙,抬了下眉。
“还算有良心。”
“那是,你那么辛苦把我救回来,我当然要满足你的愿望了。”
前几日,祁唯安问她想要什么谢礼,依着她的性子,差点就说出那句“我只要你了”,幸而雨雁打了个岔,她转而说要一间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
他答应了,便有了今日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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