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半边脸被烧的通红,靠近耳根的部位还起了水泡,她照着镜子,比之脸上的疼痛,心里的惶惶不安更加令人难受。
即便在齐王府,有着最好性子的主子,想要一辈子安稳度日,不争不抢,终究也只是个奢望。
一旁,春桃又从内务府要来两块冰坨,包在湿毛巾里递给她。
“这事我也有错,院里来了客人,本该提前备足了茶水。但实在想不到太后这么早回来,还带了客人,所以手忙脚乱的现烹茶水,连累姑娘了...”
春桃抱歉的说着。
她虽只比裴昭大两岁,但算是府里的老人了,这几日府里不懂的事情,多亏了她提点,连那些学习农务的书本子,都是她帮裴昭找来的。
无心之过,又怎么能怪到她头上。
裴昭抬眸摇摇头,“春桃姐,不怪你,是我粗心大意,奉茶的时候多提醒一句小心烫,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她从前在相府侍奉多是在院里打杂,对于伺候主子,确实有些不够细心。
何况刚刚内殿,被萧峥点名要人已足够她惊惧,又碰上谢莞心的目光一直紧紧锁着她,才慌乱了心神。
当真是越谨小慎微,怕出差错,越是错漏百出。
裴昭把冰块敷在脸上,顿觉一阵清凉,疼痛缓解了不少。
即便在王府,冰块也是难得的东西,春桃弄这两块,定没少给内务府说好话。
她心里越发的感激。
“春桃姐,谢谢你。”
春桃握了她的手,脸上满是忧色,“我看这事,分明是那谢莞心针对你,她定是看出殿下对你与寻常女婢不同,所以故意刁难。
这还只是第一次登门就如此嚣张,改日做了侧妃,这王府还不定被她闹翻天呢,哎...”
裴昭垂眸。
“左右我是太后院里的人,以后也不去内殿侍候了,躲她远远的便是了。”
虽然这样说,心里却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
真的能躲得过去么...
由于受了伤,裴昭便早早回到自己的屋里,主殿因着谢莞心烫伤了手指折腾了大半日,又请医师,又熬药膏的,晚上的时候才设宴款待客人。
这一切都无需她参与,春桃给她送过一次饭,便忙着准备宴会了。
裴昭一个人躺在床上,没了冰块,半张脸烧的难受,也睡不着觉,只能不停的换湿毛巾敷着。
天彻底黑透之时,听见窗外响起两声布谷鸟叫。
她忍着困意起身开窗,萧峥一个飞身直接跃了进来,嬉笑如常:“小美人,有没有后悔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明日就带你走。”
裴昭啪的一声合了窗子,没好气道:“多谢燕王向殿下求我,不然我还不至于挨了谢家小姐一碗茶,瘫了半日清闲。”
要不是萧峥多事,何至于萧凛不愿放人,惹得谢莞心嫉妒猜疑。
裴昭觉得若说这事的始作俑者,非此人莫属。
萧峥虽觉她说的牵强,倒也不气,只道:“本王是让你看清萧凛的真面目,他现在要倚仗谢氏,还惦记着你不放,留在这,以后有你委屈受的。”
这话说的直白,但裴昭知道,却无半点虚言。
就算没有谢氏,也会有其他女人,这府里以后再无一日安宁了。
她坐在桌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通红的不成样子,起着水泡的地方虽然可以用头发遮住,但稍一露出,可怖的连自己都觉恶心。
这唯一仅剩的一点姿色若被夺去,她怎能甘心...
萧峥见她愣神,跟着坐在桌边,难得好心安慰起来,“别怕,做女婢呢,我不嫌弃你丑。
而且,以后就算我萧峥娶妻,也绝容不下那种狠辣心机的女子。
她若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她。”
裴昭的心冷冷的沉了下。
说到底,自己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个女婢,最大的恩赐,或许是个妾室。
这世道,想要逾越了尊卑身份,当真难如登天。
那跟着谁,又有什么区别。
裴昭又换了块湿毛巾,淡淡道:“女婢生是齐王殿下的人,死也是殿下的鬼,一生决不侍候二主。”
萧峥眸子淡淡暗了一下,“你就这么喜欢皇兄?”
此言一出,裴昭只觉无比困乏。
在这乱世,躲过相府一劫的她,只想活着,喜欢于她何其奢侈。
她想尽快结束话题,“齐王殿下是我心心念念的人,我当然不会离开他。
何况燕王现在自身难保,难道要女婢跟着你颠沛流离,被人四处追杀么。”
萧峥敛起笑意,眸子似熄灭了一束火苗,冷哼道:“谁说我自身难保了,本王在岭南还有众多兄弟,只待我一声命令...”
见裴昭漫不经心的照着镜子,分明没有在听他讲话,只得收了话匣子,悻悻的丢出一瓶药膏,“去疤痕的,省着点用,不然萧凛可不会好心买给你。”
说罢掀开窗子,消失在夜色里。
晚风吹着窗子咯咯作响,裴昭起身走过来,将窗子合上才看见地上安安静静躺着一物。
捡起一看,是个巴掌大的木雕,那女子玲珑的身段,小巧精致的脸庞,还有直铺到腰际的长发,一眼就能看出,是自己...
她轻轻叹了口气。
才知几年前与萧峥的荒唐相识,竟让他惦念至今。
当年二人若不是以男子身份相遇,萧峥又没有对她行为不端,或许自己也是愿意跟着他吧,哪怕做个妾室,也心满意足。
可是没有如果,何况她遇见了与萧峥完全不同的萧凛,才知温文和煦,芝兰玉树并非书中对男子的遐想,一颗心便尽数交付了出去。
裴昭沾了些去疤痕的药膏,轻轻涂在脸上,片刻疼痛缓解了些,才终于能合眼小睡。
而另一边。
得以与心上人相见的谢莞心毫无睡意,正倚在床边,心疼的端详着自己的手指,“殿下,疼...”
“殿下,不会烫坏了吧,以后连绣针绣线都拿不稳...”
萧凛坐在椅子上,递过一瓶药膏,温声道:“不会的,张医师说了,只是轻微烫伤,涂两天药就会好。”
那只手指分明只是微微发红,若不是为表对谢莞心的重视,根本无需寻医师来看。
而那医师心思也十分机敏,只一眼就知这是贵客登门,主人不敢怠慢,便有用没用开了一堆外用的膏药香粉。
本以为就此戏也算演足了,不料却给了谢莞心缠着自己的理由。
大晚上的把他拉进卧房上药聊天。
这让萧凛对这个女人原有的一些好感,顿时散了大半,饶是正在议亲的男女,也不该拉着男子入自己闺房,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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