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站在台上,眼眸极冷,“一个婢子,也配叫本将舅父?”
短短月余,他就折了五位大将,若说其中没有萧凛的默许,是万万不信的。
心里憋着这口气,没那么容易就消了。
一旁,沈夫人瞥了他一眼,忙走下台阶扶起裴昭的臂弯,“都是自家人,侧妃不必如此见外。”
成王败寇,沈策的人作乱失败,已成定局,她只想不要牵连到将军府。
若再忤逆了萧凛身边人,无异于敬酒不吃吃罚酒。
裴昭抬眸微微一笑,“早听闻舅母温婉贤良,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美貌,沈夫人当即展颜,拍了拍她的手,“正好赶上晚膳,侧妃进来一起用餐吧,不要嫌弃府里粗茶淡饭。”
裴昭也笑着点点头,随沈夫人一同进殿,留沈策在外独自憋了口闷气。
自觉没趣,也跟着进屋去了。
屋里还有两人,一个年长些的男子约莫十四五的模样,长得眉目硬朗,看向裴昭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年幼的男孩也就十岁,扒了口饭,见年长的男子快要流出口水,鄙视的捶了他一拳,小声道:“殿下表哥的女人,你也敢看。”
年长的才回过神,忙起身上前行礼,“沈玉书见过侧妃。”
小的那个也跟过来,眉目带笑,“沈玉萧见过侧妃嫂嫂!”
说着竟是一点也不见生,过来就拉住裴昭的手,沈玉书皱眉斥了声,“不得无礼,嬉皮笑脸的像什么样子。”
裴昭笑道:“无事。”
早在来之前,萧凛就向她介绍过沈府的情况。
二公子沈玉书,好色纨绔,曾因调戏王府丫鬟被萧凛赶出了王府,再不敢造访。
五公子沈玉萧生了一张甜嘴,最会说好听的哄人开心,但想听真话,是没有半句的。
此刻一见,倒不觉得讨厌。
裴昭拉起沈玉萧的手,“常听殿下念起玉萧表弟聪明可爱,以后可要常去王府玩耍,王府也没个孩子,太冷清了。”
沈夫人拉着裴昭坐在身边,笑道:“殿下刚纳了妃子,以后孩子会多起来的,这个混世大王,见一面觉得聪明可爱,第二面就开始原形毕露,去哪都会闹得鸡犬不宁。”
沈玉萧不服气的嘟起了嘴,“那是他们都打不过我,玉萧以后是要当大将军的人,像父亲一样,跺一跺脚,苏梦都要震三震...”
闻言,沈夫人吓得脸色一白,忙喝道:“不得胡言!你父亲忠心于齐王殿下,你也要安分守己,不能整日打打杀杀的。”
沈玉萧听出母亲话中的紧张,又见父亲正怒瞪着自己,立即蔫了下去不敢再开口。
裴昭见状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头,“童言无忌,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
沈将军英勇,五公子自是崇拜父亲,将来为殿下立下战功,定要封你做大将军,万户侯。”
沈玉萧听完连连点头,又换上笑颜,“谢侧妃,侧妃嫂嫂说话算数哦!”
裴昭忍不住一笑,“好。”
沈夫人看着这一幕,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又道:“带兵打仗有你父亲和大哥就够了,母亲只希望你和玉书好好读书,做个文官,省的人们笑我们沈家尽是莽夫。”
她并非随口一言。
沈家把持太多兵权,只会遭萧凛忌惮,何况武将在外纵横战场,朝堂上还是文官说话更管用些。
所以夫妻二人都极力希望这两个儿子,能入朝谋个文职,要是能得萧凛器重成为近臣就更好了。
只是偏不随人愿,沈玉书骄奢淫逸,根本入不了萧凛的眼,而沈玉萧又一门心思爱武不爱文。
这让沈策夫妇大为头疼。
这些心思,没逃过裴昭的眼睛,她眸底微微一亮,“五公子也到了读书的年纪,在哪就读?”
沈夫人轻叹一声,“十岁了连四书都念不下来,天资太差,只能请个老师在家里教着。”
裴昭点点头,忽道:“青麓书院的文先生家的公子,正缺个伴读,五公子可愿意去?”
青麓书院,清越最好的学院,文先生作为院长,教出的弟子无一不仕途畅达,颇有作为。
而书院招人又极其严苛,不仅要人品天资极佳,更要能通过每年无数次考核,才能获得文先生的举荐信,步入仕途。
这样的地方,沈策是万万不敢想的,何况是文先生公子的伴读。与夫人对视一眼,冲沈玉书使了个眼色,“先带着你弟弟出去玩。”
沈玉书听几人对话,早无聊的想打瞌睡,迫不及待拉起沈玉萧一溜烟没影了。
裴昭也冲春桃和秀珠点头,二人退出殿外,才道:“舅父舅母该知,文先生公子的伴读,可不是谁都能当的,殿下知舅父对五公子寄予厚望,早就把这个位子给求下来了。”
见沈策夫妇稍有动容,话锋一转道:“至于昨日一事,是张氏,李氏作乱,殿下心里对舅父的信赖,从来没有变过。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内忧外患之时,殿下除了倚仗舅父,还能靠谁呢。”
沈策闻言哼了一声,“殿下自从有了谢莞心,有谢青宇为他挡住燕京百万大军,我这个舅父,早就不亲了。”
裴昭笑道:“原来舅父是吃谢氏的醋,若论关系,那谢青宇是老丈人,哪能和舅父比。
毕竟,短短两月,殿下连纳三个妃子,老丈人不止一个,但舅父,永远只有一个。
我如今是殿下亲封的侧妃,舅父还不信么。”
沈策心里掂量了下,点点头。
萧凛真若宠爱谢莞心,又如何会把眼前这个女子,一路从女婢扶上侧妃的位子,可见对谢氏,也就不过尔尔。
敏锐的察觉到沈策的动容,裴昭立即换上惹人怜惜的柔弱语气:“何况,蓝昭从心底里,也是向着舅父的。
自从那谢莞心入府,蓝昭的日子就如履薄冰,要不是母后圣明,几次险些被她弄丢性命。可惜我一个女婢出身没有家族倚仗,不然那谢氏也不敢欺辱我至此...”
她说着泫然欲泣。
沈夫人自是听出她有意拉拢沈家,与沈策交换了下眼神,慈爱的抓起裴昭的手,“可怜的孩子,你现在也是侧妃了,那谢氏再不敢把你怎么样。府里女人多了,这些争斗以后都是家常便饭,不过能看得出来,殿下是真心喜欢你,侧妃前途不可限量。
若实在闷了,就常来沈府陪我聊会天,打打牌,解解闷。”
裴昭温温一笑,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即便有萧凛的宠爱,一个人难免孤立无援,能联合一方势力,才能让自己站的更稳。
轻轻握住沈夫人的手,“谢舅母,昭儿得空会来看望舅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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