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这天,辽王简单慰问了在吐鲁番的伤病员后,开始启程东返。
耿璇早已伤愈返京,盛凡最终伤重不治,长眠于天山脚下。
靖江王虽然有太医蒋用文的诊治和红袖的精心照顾,伤势始终没有大的好转。辽王只好接上靖江王,带上盛凡的骨灰一同坐上马车慢慢返京。
辽王和郭英返京,除带了海兰察的警卫连作为护卫外,只带了情报参谋曹楚材、军法官李严和书记官吴亮等少数几个随从,在路上帮忙继续整理经营西域思路,处理往来公文。
等走到哈密时,明珠、仆固雄、郭钥、李济等人,一个个地从后面快马追了上来,要求随辽王一同返京。
明珠和李济是为了贴身照顾辽王身体。仆固雄是奉其父亲仆固义之命,要终身追随辽王。当连长的郭钥也是多年没有省亲了,想顺便回应天看老娘。
眼看要随辽王返京的人越来越多,辽王越走越慢,刚好朝廷又来了催促辽王尽快返京的圣旨,靖江王主动说道:“你还是先回京城忙大事去吧,我在哈密继续休息,等朱大能到后,再和辽东军主力一起返回辽东。”
辽王也不好再勉强,道声珍重后,开始和郭英等人换上骏马,加快行程东返南下。
途中,他又匆匆见了徐德一面,给他画了个水中月,说是要向朝廷给他争取一个带编制的大官当当,让他带领人马到迪化继续种土豆。
可怜兮兮的徐德马上又有了动力,带领一队农民继续西进,仿佛前面就有大明皇帝赏给他的乌纱帽似的。
辽王还抽空给宋晟写了几封信,一会让他将多余的战马送到河西的山丹放养,一会让他想办法招募力量在天山南北组织屯田,一会让他想办法和帖木儿帝国北边的金帐汗国和瓦刺部落打通联系,一会让他派人继续侦查帖木儿的动向……
辽王虽然离开了天山,心还在天山上。
在他看来,冤家宜解不宜结。但是既然和帖木儿汗国这个庞然大物结下了梁子,估计那只有一种结果:不死不休。
现在,无论对于大明,还是帖木儿汗国,大家都是打累了而已,双方积蓄一定能量之后,还是要继续干仗的。以帖木儿的尿性,这家伙,绝对会死磕到底的。
但是大明呢?也许会被帖木儿一个貌似谦恭的称臣奉表忽悠得忘乎所以,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
走到兰州时,辽王又突然接到老朱的密旨,要求他带一卫精兵火速进京“勤王”。
他不由有些紧张,心里就在寻思:
“连老朱镇都不住场子,估计京师局势变化有点大,有点乱,搞不好连老朱都不在了,难道这道密旨是假的?”
“不管怎么样,老朱还是恢复汉室的大英雄,对自己也算不错。如果没有他给自己的两百万锭宝钞,自己在辽东创业真只能靠掘墓积累第一桶金了。”
“如果京城真的出现老朱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被弑杀,自己还得去看看。至少得看看那个便宜老娘吧?”
他连忙让海兰察派人回去,通知背嵬军火速从后面赶上来,自己也得以放慢了脚步,让小心脏和大脑都休息休息,总算没有出现以前因疲劳过度而晕倒的情况。
四月二十日,老朱思考再三,决定暂时立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朱允炆为皇太孙,作为大明皇室储君,先消除朱家子孙内斗隐患。
接着,他将冯胜、傅友德、蓝玉三位战功赫赫的老将加封太子太师或太傅,以示恩宠,又以应对帖木儿汗国为由,令三人各带一批京军骨干,分别到山西、河南、北平等地练兵,同时削弱三位老将在京城的势力。
冯胜、傅友德倒是很听话,很快依令而行,分别前往山西和河南练兵,只有蓝玉托病不出,跋扈嚣张一如太子在世之时。
老朱正考虑如何收拾蓝玉,突然又接连收到锦衣卫指挥蒋献的一系列报告:
“陛下,蜀王殿下带了一支兵马从陆路到了江北浦口码头,等候过江。”
“陛下,辽王殿下也带了一支兵马到了江北浦口码头,等候过江。”
“陛下,楚王殿下也带领水师到了长江南岸的龙江船厂附近。”
“陛下,景川侯曹震、舳舻侯朱寿、东莞伯何荣也各带兵马到了龙江码头。”
“……”
听到这么多兵马不请自来,干了一辈子枪杆子出政权的老朱不由紧张起来,问道:“他们带兵来干什么?”
蒋献答道:“这几支兵马都说是奉旨‘勤王’、‘清君侧’。”
老朱不由疑惑起来:“清君侧?朕根本没有下旨,让这么多兵马进京啊?”
最近诸王争储比较厉害。除了秦、晋、燕、周四位嫡系亲王外,楚王和齐王好像也有些小想法。
他没想到,就连远在万里之外的臭屁儿子小辽王都带了兵马过来凑热闹。
这下,连他自己都搞不清这些儿子到底是奔着皇位来的,还是受了奸邪蒙蔽“勤王”来的。
毕竟,亲王入京“勤王”、“清君侧”,是自己为了大明江山的千秋稳固而亲手创立的自救机制。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老朱连儿子们也不敢相信了,连忙派人传旨,劝大家都回去。
结果大家都说:“我等担心皇帝被奸臣所害,只有进城后见到皇帝本人,才敢回去。”
老朱担心“勤王”兵马乘机造反,也不敢让守城将士放“勤王”兵马入城。
大家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
洪武二十六年四月底,辽王终于来到应天城对面的江浦县,正好遇到从成都带了三千兵马过来“勤王”的蜀王朱椿。
二人正要从浦口码头过江,却又接到老朱的圣旨,要他们立即返回封国。
蜀王胆小,想回成都。
辽王说:“十一哥,也许是老皇帝已经归西,也许是新皇帝在提防咱们。总之,这一趟不能白来,要搞清楚应天城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能走。”
蜀王宾辅方孝孺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也深以为然,一起劝住了蜀王。
辽王其实还想,无论如何,自己已经一路奔波两个月了,怎么也得休息几天。无论是老皇帝还是新皇帝防着自己,自己也至少见见宁贵妃吧。
如果有可能,干脆把宁贵妃接到辽东,远离京城这个大染缸,管他哪个王八蛋当皇帝。
实在不行,等背嵬军养足了精神,攻破应天城,看个究竟先。
经过此番西域征战,他现在对自己的背嵬军的战斗力信心十足,不再是当年那个在京城处处小心翼翼的藩王了。
不过,看长江中间战船越聚越多,江帆蔽日,辽王也不知是谁的兵马,觉得率领大队人马贸然过江还真的很危险。
他越想越累,就让郭英随蜀王的人一起过江打探情况,自己在江边补起了觉。
随后,他也不管不顾,在背嵬军的警戒下,睡得昏天黑地,似乎忘记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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