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夜醒来吃饭的时候,冯岐山才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发现,一向护发如命、连坐月子打绺了都舍不得剪发的田凤雁,竟然把齐腰长发给剪了:“你咋突然舍得剪头发了?”
田凤雁面色淡然:“伺候二十来年,伺候够了,以后,不想再伺候了。”
一语双关,既指头发,又指人。
冯岐山完全没意识到,田凤雁要断舍离的就是他,不自觉的嘀咕了句:“剪了好,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再美能美到哪儿去,剪短了好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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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田凤雁去找了周桂兰,周桂兰让大儿子宋国忠赶着自己家毛驴车,跟着田凤雁出去了。
再回来时,满载而归,猪肉、牛肉、鲤鱼、面粉、猪板油等全都齐整了。
冯岐山给的那一百块钱,一分钱也没有花。
田凤雁将钱藏在衣裳里,觉得不妥,又藏碗架子里,仍旧觉得不安心。
最后来到了二女儿和小女儿住的房间,床下堆着四纸壳箱子的旧课本。
田凤雁把钱夹在了最里侧纸壳箱子、最下面一本一年级用的语文书里。
为了贪下这一百块,田凤雁几乎把前世今生的智力全都用上了。
利用她消息灵、“屯不错”的优点,开启了置换模式:
用闲置的绸子被面换了猪肉和板油;
用装枕头的荞麦皮换了牛肉;
用土豆换了鸡蛋,又用鸡蛋换了鲤鱼。
最后,周桂兰去供销社买了白面,田凤雁用家中多余的大米置换白面。
周桂兰帮田凤雁打下手准备晚上的宴请。
想起了自己被撞的经历,田凤雁边干活边问周桂兰:“桂兰,前天晚上,咱后屯来了吉普车,你听说谁家来且了吗?”
田凤雁是被车自身后撞倒并扎到水坑里的,没看见车什么模样、开车的人什么模样,只听见车的动静像是吉普车,不像是轿车。
乡里生活贫瘠,谁家门前来了辆挺阔的车、挺阔的且,一顿饭的功夫,恨不得全屯的人都知道,所以田凤雁才向周桂兰打听的。
周桂兰抿嘴一乐:“雁子,你这‘包打听’终于也有向我打听事的一天了。这事儿你还真问对人了,谁私人家买吉普车啊,你问的肯定是乡政府的公车,新换的,老带派了。”
田凤雁心里有了谱,原来,撞她的车是公车。
可是,乡政府司机小章是退伍多年的汽车兵,驾驶技术不错,咋能低级到撞上她呢?
田凤雁这么卖力打听撞她的车和人,不是要讹钱,而是想着能不能卖掉戒指,她怕卖的时候被正主逮个正着,倒打一耙说她是小偷。
而且,她冥冥中也觉得被撞这事内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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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是顺,老天爷都在帮她。
晚上,田凤雁就无意听到了戒指的主人是谁。
冯岐山晚上宴请期间,有人开何秘书和冯岐山的玩笑,让冯玉婷嫁给何秘书的儿子何树华,成儿女亲家。
何树华年方二十,刚当兵回来,赋闲在家。
何秘书半真半假的回应道:“老冯,你给我个痛快话,同不同意?若是同意,我立马给我儿媳妇买个大金溜子,咋样?”
身侧一人笑道:“老何,你真是财大气粗。前几天刚给儿子买了个大金戒指,现在又给儿媳妇安排上了,做买卖的就是不一样,出手阔绰。”
何秘书在乡里上班,媳妇开了家小卖铺。
除了这些,何秘书家还有台傻瓜相机,乡里谁家照个全家福、谁家过个寿,他都能帮照照相,自家用的同时,还能挣点儿外快。
何秘书气道:“别提我家那败家子了,金溜子买了没几天就弄丢了,打水漂还能听个响呢,他倒好,连个响都没落着。”
田凤雁心里一突,冥冥中觉得,开车意外撞到她的,不是章师傅,而是何树华这个傻小子。
照相机,一个想法冒进了田凤雁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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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凤雁一桌子菜做得不错,一桌人全都夸好,连冯岐山也觉得脸上有光。
田凤雁的厨艺在前世来讲,只能说是农常菜不错,但还达不到饭店大厨的水平。
前世,鸭厂改制后,冯岐山被逐,跌落成泥,怨天尤人,酗酒赌博,只会伸手要钱。
田凤雁开始四处打工,在饭店当过面袋(面活儿)、在鸭厂做过缝纫女工、在月子中心做过月嫂、到工地卖过盒饭等等。
干的是辛苦活,挣的是辛苦钱,身后还有吸血似的丈夫和大女儿……
众人喝得尽兴,喝着喝着舌头都大了,仍旧嚷着让田凤雁开西凤酒。
田凤雁回到厨房,将先前偷留下的西凤酒,掺上不值钱的散装酒,重新倒回到空酒瓶里,再端上去,装做新打开的模样……
最初掺的少,越喝掺得越多,总共喝了六瓶,田凤雁硬是节省出两瓶西凤酒。
刚把酒藏在米袋子里,二女儿冯玉姝端着盘子进了厨房。
田凤雁吓了一跳,忙问道:“玉姝,你是没吃饱再盛饭吗?”
冯玉姝摇头,拿起盘子里剩的鸡腿:“妈,我吃饱了,我看你没吃饭,把鸡腿给你留下了。”
客人开席前,田凤雁每样菜夹出一点儿给二女儿和三女儿,包括一人一只大鸡腿。
没想到二女儿还想着她这个妈呢。
田凤雁温润一笑:“你正长身体呢,你吃吧,妈还得照顾客人呢。”
田凤雁端着混装的西凤酒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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