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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怜雪也很想跟着去,又考虑到自己是女孩儿,说出来母亲也不会答应,乖巧的梅怜雪压下了自己的想法,只能把自己的担心和忧虑寄托给了兄长,让兄长带着自己的一片孝心一同到前敌,替自己照顾好父亲。
随着自己的一天天长大,父女间好像生疏了许多,再也没有了小时候的亲昵,这让梅怜雪暗暗伤心了不少回。为什么父女间越来越生疏了?梅怜雪不止一次想过,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自己是女儿,父亲要顾及男女之别?可自己是他的女儿啊!父女间还要顾及男女之别吗?还是……
梅怜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几年前在王宫里梅若萱说的那句话。难道我真的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这些年偶尔也会问起乳母关氏,关氏虽然否认了,眼神中却总是有一些闪烁似的。如果真不是父母的女儿,那我又会是谁家的女儿?我的父母又是什么人?我又为什么到了王府?难道我真是母亲在路上捡回来的弃婴?……
梅怜雪越想心里越乱,越没有睡意,索性拥被坐了起来,上手叠放在膝上,托着腮微缩秀眉发愣。弃婴,郡主,这身份相差得也太远了。梅怜雪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幼在王府锦衣玉食的长大,父慈母爱,兄长护着,奴仆服侍着,实在不敢想自己流落在平常人家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雪娘要不是父亲、阿娘的女儿,我就娶雪娘做王妃。”
梅笑春稚嫩的话语悄然萦绕在梅怜雪的耳畔,让她脸上慢慢浮上一层红云,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只片刻之后却又泪如雨下,低低地饮泣起来。怕被外室的关氏和灵痕听见,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拉起锦被蒙着头躺在了枕头上。
为什么哭?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哭了好半天,才带着满脸的泪水,朦朦胧胧地睡去。
梅笑春回到自己的卧房,侍童换玉、明晨连忙服侍宽衣安歇。梅笑春却因为格外的兴奋而毫无睡意,挥挥手打发两个侍童去歇息。自己在房里一会儿翻翻书,一会儿抽出常用的宝剑比划比划……
小时候,每当看见梅松庭戎装满身威风凛凛的样子,梅笑春就十分羡慕,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像父亲那样,穿上戎装在帅堂上发号施令。没想明天自己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虽然不能像父亲那样在帅帐号令三军将士,穿上戎装的样子一定也是威风凛凛的,也是一派大将风度。梅笑春一边想着,一边反剪双臂,模仿梅松庭的样子在房里往来踱步。
梅笑春一直闹到三更三点才和衣倒在了床上。刚刚躺下,忽然又想了起什么,翻身爬起来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幻想着自己顶盔挂甲满身戎装的样子。忽然又想到自己要去前敌的决定做出的太突然,没有时间打造合身的盔甲又有些泄气。歪着头想了想,抬起手来比量着自己的身高,核算着父亲的盔甲能不能披挂到自己身上。算来算去的结果是:自己的身量比父亲还是矮了许多,父亲那身银光闪耀的盔甲自己穿不起来。沮丧地回到床上坐下,抱着膝,撅着嘴,暗暗恼恨自己怎么不再长高一点儿。
一直折腾到四更才有了几丝睡意,梅笑春方才胡乱扯过锦被搭在身上打盹儿。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唤声,“小郎君,小郎君……寅初了。”
梅笑春乍然惊醒,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房里红烛垂穗,换玉正挑起锦帐亲切地呼唤他。连忙坐起来问:“什么时候了?”
“已经过了寅时。小郎君,快起床吧,大王只怕就要走了。”
“哦,哦……快点儿,快点儿……把雪娘给我准备的衣服拿过来。”梅笑春从床上一跃而起,急命换玉拿过梅怜雪为他挑选出来的紧身短打、箭袖、斗篷。换玉心里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勉强忍着笑捧着衣服过来,服侍梅笑春一一换好,又在腰里挂好了防身的宝剑。
明晨连忙打来净水,服侍梳洗。匆匆收拾完毕,梅笑春带着换玉、明晨一路小跑赶到秋慕霜的卧房。
院子里早已经点起了廊下的红灯,正房的琐窗上也透出了温暖的烛光。怜娟、惜娟等侍女正忙忙碌碌地往来捧水、捧茶。当值的仆妇看见梅笑春进来连忙迎了上来,笑说:“王妃正要打发人去请小郎君,正好小郎君就来了。快进去吧,大王和王妃正等着呢。”
“知道了。”梅笑春一边说着,连蹦带跳的上了台阶,侍女连忙挑起帘子。
梅松庭已经戎装整肃,秋慕霜正给他系身上的九股银丝拧成的袢甲绦。
梅笑春进来躬身请安,“父亲、阿娘安好。孩儿请早安。”
秋慕霜上下打量了梅笑春一番,见他身上穿了一件白色锦绣箭袖,里边衬着白缎紧身靠袄,大红缎中衣,披了一件粉缎白绫里斗篷,戴着嵌宝束发紫金冠,腰间挂着一口宝剑。笑说:“这衣服倒是很合适,衬得我的春郎更加俊逸夺人了。”
梅笑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笑说:“这是雪娘为孩儿挑选的。”
“哦,好啊,雪娘越来越心灵手巧了。”秋慕霜一边说着,一边给梅笑春紧了紧斗篷上的丝带。“大王,春郎这口剑有点儿配不上他了。”
梅松庭笑说:“我就知道晞卿一直惦记这件事呢。怜娟,让梅兴把我的青霜剑拿来。”
“是。”怜娟连忙挑帘出来,梅兴正抱着青霜剑在廊下和惜娟等小丫鬟说话,“兴儿,大王让你把青霜剑拿进来。”梅兴连忙抱着青霜剑低着头走进房中,“大王、王妃。”
“春郎,看看,这就是青霜剑。你不是一直想要它吗?从今天起你就要到前敌为国出力了,为父就把这口剑赠送给你,你要用它保家卫国,惩恶除奸。切不可依仗其锋利伤害无辜,滥伤性命。”梅松庭说着,从梅兴手里接过青霜剑递到梅笑春的面前。
梅笑春从记事起就听说父亲有一口稀世宝剑,因为年纪幼小父母从来没让自己见过。今天见父亲亲自把剑递到了自己面前,顿时又惊又喜,慌忙双手举过头顶,躬身接过宝剑,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
这把剑三尺多长,用绿鲨鱼皮做的剑鞘,雕着蟠龙纹做工十分精致。配着黄金饰件,缀着大红灯笼穗。轻轻一按绷簧抽出半段,房里立刻打了一道厉闪。剑身像一汪秋水似的,寒气森森,光华夺目,一看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稀世利刃。
“多谢父亲,多谢父亲……”梅笑春大喜过望,把宝剑抱在怀里连连向梅松庭躬身施礼。
梅松庭看着他高兴得不知所措的样子,忍不住笑说:“你要谢就谢你母亲吧,你母亲一直催着我把它给你呢。”
梅笑春又连连向秋慕霜施礼,“多谢阿娘,多谢阿娘……”
秋慕霜轻轻叹息一声,有些失落地说:“罢了。转眼间你们都已经长大成人,我这个做母亲的也算尽到责任了。以后的路就由你们自己去走,记住父亲的教导,好好做人,别让父母担心。”
“嗯。”梅笑春连连点头,“是,孩儿谨记父亲、母亲的教诲,好好做人,为国谋利,为民谋福。”
梅松庭和秋慕霜相互看了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梅松庭慈爱地说:“好孩子。这才不枉你母亲辛辛苦苦生养你一场,不枉我们教养你的一片苦心啊!”
正说着话,怜娟挑起了帘子,“郡主来了。”话音未落,梅怜雪带着灵痕、月痕等几个侍女进来施礼:“父亲安好,阿娘安好。”
“免了。雪娘这么早?”秋慕霜看着梅怜雪问,“怎么眼睛这么红啊?”
梅怜雪连忙一低头,说:“今天父亲和兄长要去前敌,女儿心里不舍晚间有些失寐,所以眼睛有些发红。”
“唉!”秋慕霜叹息道:“难得雪娘如此重情守义。”
梅怜雪看了看梅松庭,又看了看梅笑春,眼睛一红,泪水在眼圈里打转,“父亲,兄长,你们要多保重啊!”
梅松庭轻轻点点头,“好孩子,我们自会善加珍重的。你在家里要好好侍奉母亲,不要以我们为念。”
“是。”梅怜雪垂手答应。梅笑春拉住梅怜雪的手,眼里也有些泪意,“雪娘,在家里替我好好服侍阿娘。我在前敌也替你好好侍奉父亲。等我回来一定把前敌的事情讲给你听。”
“嗯……”梅怜雪咬着嘴唇轻轻点头,“我知道了。兄长和父亲一定要保重,我和阿娘在家里等你们早日凯旋回来。”
梅松庭和秋慕霜并肩而立,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相互对视轻轻点头。
此时,侍女已经捧着早饭进来,“请大王、小郎君用膳。”
秋慕霜连忙命侍女摆好饭菜,亲自安放碗筷,回身笑说:“天不早了,快吃饭吧。吃完饭就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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