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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氏见梅松庭的神情越来越焦躁,便猜到立孺人之事让他心烦了。又见他转移了话题,便不好再多说,答应道:“协助王妃乃是我的分内之事,我自然责无旁贷,请大王放心!”
“多谢阿奶。若无别事,阿奶去忙吧。”
穆氏见梅松庭下了逐客令,便识趣地起身离去。
打发走了穆氏,梅松庭兀自气闷之时,冷宜进来说道:“徐三郎君来了。
听说徐元秀来了,梅松庭方回过神来,将满腹的郁结压在心底,令冷宜将徐元秀引进来。冷宜出去片刻之后,便带着徐元秀走了进来。徐元秀一进门便笑道:“祭祖回来,大王怎么不出去走走,只闷坐在屋子里?外面甚是热闹,出去散散心也好。”
梅松庭看了看徐元秀,说道:“三郎总是这样好兴致。”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自然要及时行乐。大王出去走走吧!”徐元秀的脸上依旧挂着他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
梅松庭微微摇了摇头,笑道:“还是三郎心宽。好吧,左右无事,在府里闷着也是闷着,三郎就陪我出去走走吧。”
“这便才是。”徐元秀说着,招手命冷宜拿过斗篷为梅松庭披上,便陪着梅松庭出了赏风轩。冷宜在梅松庭身后向徐元秀点头,露出一个感激的大大的笑容。徐元秀回头向他一呲牙,便疾步跟上梅松庭,一同出了平王府。
此时,正直午后,阳光虽然清冷,却格外清朗。天色湛蓝,白云悠悠,映着瑨阳城里的飞檐吊角格外悦目。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一派繁华景象。
“看见这些黎民百姓这样安乐,大王的心情是否好些了?”徐元秀笑问道。
“三郎如何看出我心情不好了?”梅松庭不答反问。
“大王素日是很少上街的。”
梅松庭不由失笑,是啊,很少上街,甚至是从不上街。梅松庭生性清冷,对于这些繁华热闹向来不放在心上。很多时候他总是静静地一盏茶,一册书,或是一柄剑,一杆枪,就那样一个人或静,或动,不为外物所扰。
“我在英华殿和太后起了争执。”梅松庭说道,“三郎是知道我的,我一向处事冷静,极少急躁失态。可是,今日我失态了。”
“这不奇怪。大王尚且不过二十岁,原本便是未曾长大的孩子,有些小孩子的脾性也是人之常情的。”徐元秀坦率中略带几分谨慎地说道。
“三郎的意思是说,我是在向太后使小儿的性子?”梅松庭想了想,失笑道:“也许三郎是对的。太后忽然说为我选了两位世家小娘子为孺人,命平王府十六日迎入府中。”
梅松庭话音未落,徐元秀便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梅松庭会因为这种事和郑太后争执,忽然又想起秋慕霜,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王妃怎么说?”
“我未曾应允,她却应了。”
“王妃倒是大度之人。”
“大度?我宁愿她不大度。这算什么?我在那里和太后百般争执,执意不肯从命,她那里却闷声不响地应了。将我梅松庭置于何地?起不是让我落得个里外没脸。”梅松庭说着,轻轻摇了摇头,“元秀,我不想春郎、雪娘将来陷入嫡庶之争。”
梅松庭的话勾起了徐元秀的伤心事,半晌无言。
“我不该说这些,让元秀伤心了。”梅松庭看着怔愣的徐元秀,后悔自己无意间说出的话了。
徐元秀摇头,苦笑道:“大王的苦心,元秀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嫡庶之争,我的长兄又如何会早早殒命,我的母亲也不会因丧子之痛而抑郁而终。大王是一位好父亲,更是一位好夫婿。”
“这个世道,做好父亲谈何容易!做好夫婿更加不易!”梅松庭心头微震,继而扯起一抹苦涩而无奈的浅笑。
徐元秀看着神情苦恼,满面不甘的梅松庭,失笑道:“这有何难。太后令大王立孺人,立便是了。平王府便是再不济,难道还养不起两个闲人?”
“话虽如此。但……”梅松庭欲言又止,有些话是不能与外人道的。譬如,他和秋慕霜之间的纠葛。再譬如,郑太后隐藏的目的。
说话间,两个人信步走到西市。因为今日乃是除夕,西市上的大部分店铺已经关门闭户。只有街上的一些推车担担的小贩尚且往来叫卖。所卖的物品皆是一些手工制成的首饰、玩物等物事,虽然朴素、简单却别有意趣。街边尚有几座不大的茶肆,饮子肆开着门,博士坐在门口看着往来的人流说些闲话。
“进去歇歇?”徐元秀说道。
“也好。这种地方虽然简陋,却也有几分闲趣。”梅松庭举目打量了一眼,便跟着徐元秀走进街边一所不大却干净的茶肆。
茶肆没的博士看见有客人上门,连忙满面笑容地迎上来招呼:“二位郎君饮茶?请随意坐。”
徐元秀引着梅松庭在一处靠窗的几案前落座,命博士煮茶,又点了几样小食,笑道:“这里虽小,却极是洁净的。且不时有茶客谈天论地,街上偶尔还能看见俳优耍百戏,甚是有趣。”
“三郎常来?”对于徐元秀对这小小茶肆的了解,梅松庭有些意外。
“闲来无事之时,便来此松散松散。”
说话时,博士用托盘捧着茶盏,小食碟子走来,一一放在案上。“这些吃食虽然不是精工细作,却别有风味,请郎君尝尝。”
徐元秀颔首,命博士自去。亲自斟了茶,放在梅松庭的面前,“郎君试试这茶。”梅松庭略饮了一口,虽不及王府宫室里的茶醇厚,却别有一番清淡的味道,入口爽利。
两个人一面品茗,一面观看街上的景致,倒也难得的悠闲。梅松庭沉闷的心情也暂时得到了一些舒缓,“谢谢你,元秀。”
“嗯!”徐元秀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笑道:“能让郎君开怀便好。”
陆续又进来几个茶客,一面说笑,一面找座位落座,命博士添茶。有人说道:“你们可曾听说礼部左侍郎白家要迎娶新妇了?”
“白家?是那位夏天闹得人尽皆知的白家三郎君白玉端?”有人接口问道。
“可不是,听说娶的是御史台葛家的小娘子。”先前挑起话头的人说道。
“听说原本圣人要下旨将海州刺史萧家的女儿赐婚给白家三郎君,不知为何萧家小娘子忽然留书出走,发誓不嫁白家子。如此一来,这白家真真是失了大大的面子。”
…………
茶客的议论还在继续,梅松庭却微微一怔,他抬眸和徐元秀四目相视,“萧家的小娘子莫非闺名萧绿瑛?”
徐元秀想了想,点头道:“我姑母嫁于萧家旁支,恍惚听说萧刺史的女儿闺名绿瑛。”
“这倒有趣了。”梅松庭一笑,“看来六兄这番机缘是良,是孽尚且不定呢。”
“‘吉人自有天相。’郎君何苦操这个心。”
梅松庭颔首不语,两个人在茶肆之中一直做到日落黄昏,方起身结账,各自归府。梅松庭别了徐元秀,寻路返回平王府。
梅松庭回到平王府,刚刚转过照壁,便看到雷升、周正从马监里走了出来。二人一见梅松庭回来,便满面带笑地迎了过来,齐声说道:“恭喜大王。”梅松庭虽与徐元秀出去了一趟,心头的烦闷略有消减,但终归是一时难以彻底消散的。忽见雷升、周正道喜,不觉微微蹙眉,问道:“何喜之有?”
“大王出去了半日不知道府里的事情,方才太后命宦者来降谕。太后已经为大王选了两位世家小娘子做孺人,命咱们府里正月十六日迎娶。这不是喜事?”雷升笑道。
“什么?”梅松庭闻言,顿时羞恼交加。自己在英华殿一番据理力争,到头来终究化为灰烬。不但得罪了强横的祖母,还无意间奚落了父亲。真真是里外难以做人了。
周正见梅松庭脸色不正,连忙悄悄拉了拉雷升的衣服,制止他继续道喜。小心翼翼地说道:“谕旨是王妃命封长史和水司马接的,现正安放在融墨斋的书案上。”
梅松庭看着左右来往忙碌的奴仆,满腹的恼怒却又不便发作,只是冷哼了一声,撇下雷升、周正二人疾步回到融墨斋。
冷宜、含笑见梅松庭满面恼怒地进来,吓得不敢出声连忙悄悄避了出去。梅松庭一眼便看见案头放置的黄麻纸谕旨,走到近前拿起来展开看去。谕旨上果然是令他置孺人的话,并交代白采茹与梅锦皆是同意了的,还说明梅锦已经着令宗正寺择日录入玉牒。
梅松庭看着这纸谕旨,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半晌方颓然地将谕旨放下,扬声向外唤道:“冷宜进来。”
在廊下听见呼唤不敢怠慢,连忙挑帘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王呼唤冷宜何事?”
梅松庭指了指书案上的谕旨,问道:“这是王妃让接的?”
“是。宦者下旨的时候,王妃刚刚从宫里回来尚未更衣,便命封长史、水司马接了。”
“这么说,王妃知道这谕旨上的意思?”
“是。接了谕旨之后,封长史令宦者入内和王妃说了。王妃便命封长史和水司马全权料理迎娶二位孺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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