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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白采茹听闻郑太后有意为梅松庭置孺人,思量片刻,欠身说道:“七郎年纪尚小,孺人之事还是等过两年再议也不迟。”
梅挽月看了白采茹一眼,笑道:“七郎已经十九岁了,如何还小?当年阿兄十七岁就已经纳了两位孺人。”她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几分不屑。白采茹不由蹙紧了眉,看着梅挽月的目光中有着几分羞恼。
当年,白采茹及笄之年便被指婚于梅锦,不多日册封为妃,随即完婚。完婚不过两月,便迎了两位孺人入府,让新婚之中的白采茹极为不满。好在梅锦自知理亏,对白采茹百般安抚,将两位孺人冷淡了两三年,直到白采茹产下梅兰庭,方和两位孺人圆房,也算给了白采茹不小的颜面。
如今,梅挽月拿当年之事和梅松庭类比,白采茹怎么能不心生反感。
郑太后看着白采茹微有愠色的神情,满意地浮起一丝笑容,似乎颇为享受这种压制对方的感觉。她回首看了看秋慕霜,说道:“按照规制,七郎乃为亲王,当有五品孺人二人,六品媵十人。你已经于归两年有余,平王府也该迎孺人,媵入府了。”
秋慕霜抬眼看了看愠怒的白采茹,心中的感情颇为复杂,有感激;有同情;也有几分黯然。又看了看郑太后和梅挽月,不由暗暗讥笑。郑太后母女想以此来给她添烦,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情分。殊不知,此时的秋慕霜对梅松庭早已经心如止水。休说是连个孺人,十个媵妾,便是粉黛三千又与她何干。
微然一笑,秋慕霜神色不变地说道:“这是大王的事情,太后不当问儿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根绵中带刚的针,正扎到郑太后的心头。郑太后原本尚算温和的脸色登时便冷了下来。她紧紧地盯着秋慕霜,仿佛要将秋慕霜身上盯出几个洞来方罢。
自从梅松庭忤逆了她,而遵从梅锦的意愿迎娶秋慕霜之后,郑太后的心里便深深的憋了一口气。有一种把握在手里的物事被别人抢走了的感觉,同时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养了十余年,寄予期望十几年,一朝破碎,其实不甘心便可以说得清的。
如今,秋慕霜公然将为梅松庭纳媵妾之事推到梅松庭的身上,郑太后觉得她是故意扫自己的颜面,令自己难堪。心头不由升腾起一股浓浓的怒火,想要发作却找不到发作的出口。因为,秋慕霜说得也没有错处,为梅松庭纳媵妾本来就是梅松庭的事。
“大王年前便可回京,不如等大王回来,太后问问大王的意思。若是大王同意,儿即刻为大王操持。”秋慕霜仿佛没有看到郑太后变得分外难堪的脸色,继续坦然地说道。
“你……”郑太后气得几乎要摔罗帕。数十年的教养和修养,还是让她保持住了太后的仪态,冷冷地笑了笑,说道:“好一个机敏刁钻的平王妃!”
“七郎乃是太后的孙儿,难道还能违逆祖母之命不成?此时若与七郎说知,七郎必是应允的。”梅挽月笑看着秋慕霜,仿佛在向她示威一般。
“大王乃是长公主的侄儿,想必长公主比儿更了解他。既然长公主如此说,便烦请长公主等大王回来之后亲自向他说起。”秋慕霜未理会梅挽月目光中的挑衅,顺着她的话锋说道。
“儿女之事,自有父母之命。七郎之事何用烦劳你的姑母?”白采茹向秋慕霜假嗔道,实则直接拒绝了梅挽月插手梅松庭的事情。
“阿挽也是一番好意。“郑太后不悦地说道,“既然平王妃做不得主,便等七郎回来我亲自问他。”
“多谢太后恩典。”秋慕霜仪态万方地福身施礼。
郑太后挥了挥手,冷淡地说道:“既然此事已经说定了,你们且去吧。我乏了,要午休。”说完,便倚着隐囊闭了双眼。
白采茹神色复杂地看了看秋慕霜,又看了看郑太后,方道:“请太后歇息,妾告退。”便领着秋慕霜离了永寿宫,回到凤鸣宫。
进了凤鸣宫寝殿,白采茹方看着秋慕霜,说道:“今日之事只怕又是永安长公主起了风浪。唉!这个梅挽月,不给七郎找些麻烦便不甘心。”
“想来长公主也是为了大王的子嗣着想。”
“哼!说什么为了七郎的子嗣着想,不过是想在七郎身边安插人罢了。方才在永寿宫,你说的是心里话?”
秋慕霜默默地看着白采茹,半晌垂下眼睫,说道:“是儿的心里话。”
“唉!你的心里还是不愿意原谅七郎啊!”白采茹叹道,有些疲倦且无奈地;理了理鬓发。
“阿家此话怎讲?儿不明白。”秋慕霜虽然话说得平淡,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涟漪。她没有想到白采茹能够如此敏锐地发觉自己对梅松庭的态度,更没有想到她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你们啊!罢了,既然已经如此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总归是七郎伤了你的心,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你如何如何。只要你能守住平王府,教养好春郎、雪娘,便由着你们去吧。”白采茹沉思半晌,方叹道。
秋慕霜微微一笑,说的:“请阿家放心!儿既然已经嫁入平王府,自当尽到平王妃的职责。”
“我是该庆幸还有这份职责,将你和七郎牵扯在一起?还是该惋惜七郎终归失去了你这样一个知己之人?”白采茹看着秋慕霜的眼睛,幽幽地问道。
秋慕霜微微怔了怔,方说道:“也许,大王正庆幸目下这样的日子。”
“也罢了。你且回去吧。春郎他们已经回去这半日了,找不见你哭闹起来便不妥当了。”白采茹摆了摆手,说道。
“儿告退。”秋慕霜并没有多言,施了礼,便退出了凤鸣宫,返回平王府。
白采茹看着秋慕霜离去的背影,心底到底升起几分不安来。那样的女子不同于寻常的闺阁秀女,她有勇气,有担当,通达时务,自强自立。她知道自己有着什么样的责任,也知道自己需要些什么。
眼下,她肩上担负着两国合盟的重任,有一双儿女作为牵绊,她自然会尽职尽责地做她的平王妃。倘若有一日钟国富强,不再需要瑨国这个盟邻;倘若有一天一双儿女长大成人,不再需要母亲的庇护。她是不是会毅然离开这个束缚她的地方,去寻求她想要的一方天空,到那个时候,梅松庭终究会失去这样一个贤内助,一个能够和他心意相通的女子。作为母亲,白采茹深深地为自己的爱子担忧着。
秋慕霜却并不知道白采茹的心情,或者能够猜到一些,却并不想去做回应。她回到平王府落英苑的时候,梅怜雪正闹着乳母要找母亲。看着一双灵秀的儿女,秋慕霜的心底一片安然,莞尔轻笑,暗道:“这便足够了。”
梅怜雪看见她进来,便用力拧着身子来找,口中咿咿呀呀叫嚷不止。秋慕霜将她接过来,抱在怀里,笑道:“雪娘这是怎的了?怎么这般吵闹?”
“县主吵闹了半日了,必是想王妃了。”关氏笑着说道。
秋慕霜在梅怜雪的面庞上爱怜地亲了一口,笑道:“你这个小人儿啊!若是阿娘有事不能带你,你可该当如何是好?”
旁边梅笑春看见母亲抱着妹妹亲昵,便也不依起来,伸着双手,满眼祈求的望着秋慕霜。抱着他的赵氏见了,不由为难起来。王妃对世子虽然也是怜爱有加,衣食住行时时关怀,且极少亲昵。如今见了世子那水汪汪、漆黑如墨的眼睛里祈求的光芒,赵氏不觉一阵心酸。她咬了咬牙,笑道:“世子也找王妃呢。”
秋慕霜回身,看到梅笑春满眼的祈求,微微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的骨血,再是心底推拒,也终究不忍心看着小小的他流露出那样的眼神。伸手将他抱进怀里,坐在榻上,将他们兄妹放在左右膝上,笑道:“好生玩耍,不许闹了。”
两个孩子似乎听懂了秋慕霜的话,又似乎感觉到了母亲隐藏的纷乱的心绪,当着不再吵闹,一递一声如同说话般咿咿呀呀起来。
“好懂事的世子、县主。”钟氏笑道。
秋慕霜低头看着兄妹俩用着大人们听不懂的话玩笑,不觉露出一抹欣慰且和煦的笑容。让她原本便盛极的美丽,更加动人夺目。
树上的枝叶越来越稀疏,空中盘旋的鸟儿只剩下了偶尔飞过的雀儿,冬天便这样悠悠然地来临了。一场大雪,将冬至的瑨阳装点得银装素裹,如冰雪砌成一般。
冬至——既是严寒来临的标志,也是一年中最为盛大的祭祀。梅锦、白采茹为首,带领文武官员,内外命妇身着朝服来到天坛,祭祀天地,祈求来年五谷丰收。这场盛大的祭祀之后,便意味着元日也不远了。
除夕的前一天,在平王府上下忙着打扫尘土,粉刷门窗,准备迎接元日的时候,远赴海州半年多的梅松庭踏雪而归。
秋慕霜正在浩然堂安排府中的奴仆除夕、元日两日的当值之事,宦者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说道:“王妃大喜,大王回来了。”话音未落,浩然堂里便是一片沸腾。
穆氏、连氏当先便迎了出来,喜道:“大王可回来了。”
秋慕霜望着穆氏、连氏急切的脚步,不由微微摇了摇头,便也跟了出来。于情于理,这一趟都该迎接的。
二门之外,梅松庭疾步走来。他身着素白锦绣青竹圆领袍,披着银狐皮白缎斗篷,彷如一树盛开的白梅般傲立于风雪之中。他的身上有着因赶路而生的风尘,他的脸上有因挂念而生的急切。他步履匆匆地走近二门,目光锁定在秋慕霜的身上,他道:“我回来了。”
秋慕霜望着梅松庭,看见他目光中急切之时,心头划过一丝涟漪,微微笑了笑,说道:“妾以为大王明日方可进京,不想今日便回来了。”
梅松庭微微一笑,一面往里走,一面说道:“明日要祭祖,若是明日回来只怕赶不上了,便紧赶了半日的路程。”秋慕霜将梅松庭迎进他往日居住的赏风轩,一面命冷宜为他接斗篷,一面命宦者打来热水,一面又令侍童将烧热了熏笼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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